湛露榭有两个大丫头,一个唤作兰蕙,一个唤作朱樱,朱樱性子泼辣些,先前在听雨阁,就是朱樱打了她一巴掌。
沈漪漪怕碰到朱樱,也怕遇见魏琏,就躲在树后想等到兰蕙或那名黑脸的侍卫出来的时候再上前询问。
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就看见一人白衣翩翩,负手自院内缓步走出,朝着她这边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不是世子吗?
沈漪漪刚想跟过去,紧接着世子身后很快又跟出来了那佩了刀的黑脸侍卫。侍卫脸色好像不大好,一直低声和世子说着什么。
世子倒是神色如常,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廊庑尽头。
沈漪漪也未想太多,以为魏玹可能要去听雨阁,提着裙子忙从另一条小径追去。
*
魏玹与纪乾绕过听雨阁,走到听雨阁后一处荒废了的院落中。
“将人带上来。”纪乾吩咐道。
话音一落,从暗处走出来一黑衣暗卫,手中提着一个手脚俱捆,嘴巴也被堵住了的婢女。
暗卫给婢女把口中的帕子扯下来,婢女立时大哭出声,膝行到魏玹脚下磕头道:“世子饶命,奴婢是冤枉的,奴婢那日真不是有意偷听世子讲话!世子,奴婢真是不小心经过,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
婢女苦苦哀求,可惜上位者不为所动,纪乾拔刀驾到婢女脖子上,喝道:“贱婢,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来监视世子的!”
婢女张皇失措,开始时说没人指使她,后来见纪乾无动于衷,刀身又逼近一寸,不由吓得嚎啕大哭,口中道:“是,是景王……啊不对不对,是,是太子,是太子殿下!”
魏玹狭长的凤眸微眯,睥睨着婢女微笑道:“哦,是太子殿下还是景王,你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
男人本就生得俊美无俦,虽眉眼凌厉清冷,面庞线条却是出奇的清隽柔和,如同一位芝兰玉树的翩翩郎君。
然而他这般轻言细语,婢女非但没感觉到亲切,反倒毛骨悚然起来,抖着身子颤声道:“是,是景王,是景王!”
纪乾在旁虎目一瞪,婢女终于崩溃,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尖向外跑去,纪乾与其余暗卫见状脸色皆是一变,原来这婢女腿脚过于瘦弱,暗卫没绑好绳索松了,竟叫她挣开了。
纪乾立马追过去,脸上忽地寒光一闪,刺得他赶紧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婢女后背中刀,一剑穿心,吐出一大口鲜血,摇晃着瘦弱的身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不,咳……”
临死之前,婢女目光已是涣散,唇瓣却还在不住地翕动着,似是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口中便涌出一股骇人的猩红。
她便只能瞪大双眼看着那白衣郎君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用帕子优雅地擦拭着溅到手背上的一滴血渍,平静地看着地上垂死的她挣扎痛苦,眸中无悲无喜。
仿佛他适才杀一个人,也不过是踩死一只蝼蚁般稀松平常。
明明生得这般的俊美出尘,清风朗月,心肠却如此狠辣无情,甚至根本都没有听她的解释便取了她的性命。
婢女脸一歪,死不瞑目。
“滚出来!”
魏玹擦完了手,忽将帕子扔到婢女身上,冷冷道。
纪乾和暗卫两人立时戒备起来,走到魏玹身侧一左一右护着。
“还不快出来!”暗卫拿刀指着一侧的草丛。
过了会儿,一旁的草丛中窸窸窣窣,踉跄着走出来一名面色惨白的绿衣少女。
少女着了一身王府中婢女才会穿的半臂长裙,却是生得乌发雪肤,眉眼如画,叫人看上一眼便再难移开目光,竟是荆钗布衣也掩不住的天姿国色。
她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咬着红润欲滴的唇瓣,一双清澈的杏眸水光盈盈楚楚动人,宛如迎在凌冽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儿般单薄可怜。
是她……
没人看到,在沈漪漪走出来的那一刹那,魏玹瞳孔骤然一缩。
不过很快又恢复冷淡。
被六七个小臂粗的大刀围指着,地上还躺着个血.流.遍.地的死人,沈漪漪哪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景,一时吓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竖,浑浑噩噩地被人一把推倒在魏玹面前。
她跌落在地,柔弱无助地拉着魏玹的衣摆乞求:“世子,奴婢是无意路过,刚刚过来,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虽然竭力装作镇定,可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她此刻剧烈的恐惧。
魏玹慢慢蹲下,抬起她的尖尖的下颌,“什么也没看见?”
男人的声音清冷低沉,犹如山涧月下潺潺流过的清泉般磁沉悦耳,可沈漪漪听了却只想哭。
她绝望地点点头。
魏玹平静地俯视着她,伸出手。
那只她曾在心中感叹过修长又漂亮的大手慢慢抚上她瘦弱的脖颈,激起阵阵颤栗,而后一点点地收紧,用力。
她渐觉呼吸困难,瓷白的面庞涨红,双手情不自禁地握住男人的手腕。
湿润的眼眸望向他,红唇微张,眼泪从眼角沁出,滴落,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世……世子。”
太过美丽柔弱的事物,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以扼死于掌中,以绝后患。
魏玹眸光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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