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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和兰蕙走后,阿鸾也去看了沈漪漪。
    前些时日她跟着姨母去了临潼和骊山游玩一圈回来,没想到就离开这么一趟,沈漪漪竟然从下人房搬进了湛露榭的东厢房,阿鸾颇为不敢置信,从春杏口里才知道,原来前不久沈漪漪就被大兄收房了。
    一向不近女色的兄长竟然铁树开花了,阿鸾震惊之余,不禁想到她和月娘曾经打过的赌,赌的就是大兄什么时候会把依依收房,那时两人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却不想最后还成了真的。
    阿鸾望着床上少女泛红的病容,担忧地叹了口气。
    *
    “阿爹……”
    眼前似有一团迷雾,怎么挥都挥不开。
    敞亮的明间中阳光璀璨,年轻男人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个垂髫女童,用拨浪鼓不停逗弄着她。
    女童杏眼樱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纯稚可爱,对着父亲摇动的拨浪鼓娇憨而笑。
    “漪漪,唤一声阿爹,阿爹就把拨浪鼓给你玩儿。”
    女童咿咿呀呀,将拨浪鼓牢牢抱在怀里,嘟起小嘴儿,“阿爹,漪漪要,漪漪要……”
    “阿爹。”沈漪漪喃喃。
    不知为何,她有强烈的的预感这不是父亲,不是她的父亲沈固。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让自己叫他阿爹?他也是爹爹,难道是自己的生父吗?
    五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前尘尽忘,从她长大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段记忆,这是被自己遗忘的记忆么?
    漪漪急切地想看清生父的脸,她能感觉得到生父是十分疼爱她的,可是既然如此,当年又为什么要丢弃她和阿娘!
    她往前跑了几步,口中一直喊着阿爹,眼前的迷雾却在这这时忽然散开,倏忽之间笑声远去,人去楼空,一无所有。
    唯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案几上一只遗落的拨浪鼓。
    她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拨浪鼓,耳旁慢慢响起那年轻男人低沉温和的声线,“漪漪,别又淘气再惹你阿娘生气,阿爹晌午下朝回来给你带新的玩具,好不好?”
    ……
    魏玹垂眸看着掌心的湿润。
    小奴婢身上盖着的被子掉下去一截,探出半个身子紧紧地拉着眼前的男人不撒手,还在他修长干燥的大掌上蹭来蹭去,委屈的鼻尖通红,“阿爹,我的拨浪鼓,我不淘气了,你别走……”
    纪乾进来刚要禀告宫里的事情,一看眼前的情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一向爱干净的主子,竟然容忍这么个不懂事不听话的婢子在他身上蹭着鼻涕一把泪一把,连他都看不下去想冲上去给主子好好擦擦了,主子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
    魏玹余光瞥见纪乾,便推开沈漪漪要走。
    “不要走,不要嘛。”小奴婢嘟囔着身子一翻,用胸口紧紧地压住那只大手,妄图阻止“拨浪鼓”的离去。
    “拨浪鼓”就皱起眉头来,眼底透出不耐,冷声道:“放开。”
    他蹲下来,有些恶意地捏了捏掌心的丰盈绵软。
    小奴婢脸慢慢地就红了,绵软着嗓子嘀咕道:“世子,你,你轻些。”
    魏玹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过了会儿,用另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摩挲了两下,低声说:“放开。”
    “不放,”小奴婢吸吸鼻子,颠三倒四地哭着说道:“漪漪说错话了,漪漪不是那个意思,阿爹别不要我,呜……”
    这么一开头,眼泪就跟开闸的江水似的滔滔不绝,等魏玹出来的时候,纪乾已经在外面站得双腿都僵硬了。
    “陛下身子如何了?”魏玹擦着手,问他。
    “已无大恙,世子离开后食了一碗粟米粥。”纪乾低声道。
    圣人身体突然抱恙,恰巧当时魏玹在宫中陪圣人下棋,便留在了宫中照顾,因怕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太子与景王一干人等他暂时谁也没有通知。
    幸而圣人昏昏沉沉了大半日,今晨醒了过来,御医看过后说没什么大恙了,魏玹才离开。
    “避人耳目,去宫里把郭奉御请过来。”魏玹沉吟片刻,淡淡地说。
    纪乾挠头,“世子,这样青.天.白.日地把郭奉御叫过来不好吧,咱们要不晚上再让他过来?”
    魏玹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纪乾心下一哆嗦,忙道:“属下这就去!”
    郭奉御是宫里的老御医了,这次圣人龙体违和就是他给看的病,本以为齐王世子将他请到府里为了圣上的龙体,没想到到了之后婢女却将她引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
    郭奉御面色严肃地给帐中的女子诊脉开了方子,“这药赶紧去煎,煎完立即服用,一日三次,吃三日。”
    兰蕙说道:“那先前大夫开的药方子……”
    “停了。”
    兰蕙看了一眼一旁的世子,没反应,她接过药方小心退下。
    人都退下后,郭奉御方才和魏玹说了圣人的真实病情,“圣人这病由来已久,先前在圣人面前,我实不敢多言,如今四下无人,不妨和世子说实话,只怕圣人这病,多则三五年,少则这两年,唉……”
    圣人年轻时励精图治,时常夙兴夜寐,宵衣旰食,甚至亲上战场,御驾亲征,因此损耗了身子。
    后来孝静皇后过世,少年夫妻痛失所爱,圣人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方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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