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皇叔,还记得她。”魏玹看向宁王。
不知为何,魏玹今日的眼神给宁王一种阴沉感,令他微微蹙眉,心中疑惑。
往日两人关系虽谈不上亲络,但魏玹除了与圣人亲厚,跟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对付,他一个叔父就更不必说了。
魏玹的玄甲军乃是大周骑兵的精锐之师,至今仍奉魏玹为主,他无心兵权,宁王却有意拉拢魏玹,这点小小的不愉快自不会放在心上,和颜悦色道:“记得,怎么,云卿这厢莫非还真有好消息?”
圣人也一副期待的模样。
对上两人灼灼的目光,魏玹神色淡淡地落下一枚白棋,“不过一奴婢耳,过于娇横恣意,侄儿早已将她赶出了齐王府。”
宁王神情怔忪,沉默不语,圣人则是满脸遗憾,温声道:“既如此,赶出去也就赶出去了,改日朕让淑妃在宫中为你挑几位温顺貌美的宫女送去,兵部事务繁多,事情交给你朕手里放心,但若房中无人伺候,着实是委屈了你……”
这一次,魏玹终于没再拒绝。
圣人大喜。
淑妃是圣人身边的老人,性情敦厚,圣人恋旧,并不重欲,淑妃便也极是劳心费力地在掖庭挑了三个十分美貌的婢女给齐王府送了过去。
三个婢女高矮胖瘦各有所长,但无一例外皆是貌美有殊色。
湛露榭。
廊下角灯晃晃悠悠地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室内八宝琉璃盏中跳跃的烛火映照在上首年轻男人白皙俊美的脸上。
三女皆是眼眸明亮地望着眼前龙章凤姿、清冷矜贵的年轻郎君,人没碰到心却先酥了一半,就算是只能共度一夜,这般俊美高贵的郎君也不枉此生了。
吉祥给世子爷斟了满满一盏的葡萄酒,笑呵呵地问:“不知三位阿监可会跳舞?”
为首的粉衣婢女娇声答道:“奴婢们皆善舞,不知郎君想观哪一支舞?”
掖庭局里会有人专门教婢女习舞、读书,是以这些婢女皆识文断字,这也是淑妃其中的一个考虑,侄儿眼光高,说不准喜欢才女,这才挑了掖庭中读书多的三个,可谓是贴心贴意了。
哪知上首俊美的郎君却道:“唱支江南小曲儿,采莲曲。”
三女瞪大双眼,什么,江南小曲?三人虽在梨园学过唱曲,却并不擅江南曲,过了片刻,在吉祥催促的目光下,江南出身的鹅黄色裙衫的婢女娇怯怯出声,“奴婢会、会唱。”
得到允许后,婢女柔声清唱了起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
一曲未罢,魏玹突然冷声打断她,“难听,下去。”
鹅黄色衫裙的婢女脸顿时一白,住了嘴。
难听,怎么可能?她嗓音柔婉,比之梨园大家虽是云泥,但再怎么说也在掖庭浸淫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即使并非天籁,总不至于难听罢?
吉祥心里叹了口气,哪里是难听,分明是太好听了,那位的歌喉可没这般厉害。
鹅黄色裙衫的婢女哽咽着被请了下去,剩余二女心中既喜且忧:看来齐王世子并不好伺候啊。
魏玹举起琉璃盏,猛然灌入口中。
淡紫色的琼浆玉液顺着男人修长的脖颈而下,慢慢划过喉间凸出的喉结之上,再缓缓没入捂得掩饰的衣领间。
明明是位清冷斯文的郎君,明明他只是简单地饮了口酒,姿态再闲雅不过,却给人一种异常靡丽放.浪的诱惑感。
二女齐齐禁不住咽了口自己的口水,粉衣婢女脸蛋羞红不敢再看,唯有胆大些的烟霞色长裙的婢女目光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魏玹眯了眯眼。一双水汪汪,黑白分明,瞳仁中却又总是带着倔强的杏眼便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他阖眸靠在了美人榻上,磁沉而慵懒地道:“漪漪,去鼓瑟。”
烟霞色长裙的婢女一愣。
吉祥也是一愣。
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边要兰蕙去取瑟,一边走下去轻声对烟霞色长裙的婢女说:“世子是要你鼓瑟,别愣着了。”
少顷瑟被取来,烟霞色长裙的婢女深吸一口气,素手微拨,刚想弹一首欢快些的曲子,谁料那白面内侍在一旁低声提醒她道:“相府莲。”
好吧,相府莲就相府莲,这曲子过于哀婉,烟霞色长裙的少女到底有几分功夫,一曲缠绵凄婉的相府莲在她刻意弹拨下竟变得欢快了起来。
吉祥微微松了口气,心里想这位姑娘倒是有几分造化,未料他这念头几乎是刚刚落下,就听“啪”的一声,魏玹将手中的酒盏竟是生生捏碎,黑眸森森然盯着烟霞色婢女,沉声说道:“你弹琴不看曲谱?”
烟霞色长裙的婢女羞俱交加,脸一阵红一阵白,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
最终三个婢女都哭着被赶了出去,吉祥捻指一算,嗯,这两天主子已经接连气哭四个姑娘了,吹灭了灯,将地上的酒壶都掇了出去,睡在耳房里直叹气。
夜深人静,魏玹再度走入了前世的梦中。
……
依旧是西州的中军大帐中,病榻上,年轻的帝王满身是汗痛彻心扉地隐忍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衣道人眉头紧蹙地替他扎针。
就在三日前,军中突然传出了皇帝在北伐途中便身中剧毒危在旦夕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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