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吭声。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之时,她突然开了口。
“不会如何。”
她声音淡淡地道:“你若现在死了,我立刻就改嫁,改嫁一个比你更有权势,更英俊年轻的男人。”
她说这话,似乎像赌气,又似乎很是冷血。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死了,她竟能不谈任何悲伤牵挂。
魏玹唇一扬,笑了。
他抚着她瓷白的面庞叹息道:“漪漪,你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不怕我了?”
沈漪漪面无表情地躺在温暖的怀抱中,一声不吭。
“漪漪,你真是贪心,有了夫君一个还不够,还念念不忘着其他男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过了片刻,魏玹笑声慢慢停止。
大手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小腹处,眼底慢慢涌上一股寒意,犹如两支淬了毒的利刃,目光决然,狠厉,连带着俊美的脸庞上青筋抽动。
随即,他开了口,然而如情人般温和的语调中却透着他惯有的阴沉冷酷,一字一句,极温柔地在她耳旁道:“放心,漪漪,就算有朝一日我死了,我也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先杀了你给我陪葬。”
“如此黄泉路上,我们二人结成夫妻,倒也不算孤单。”
“漪漪,你记住了生你是我魏云卿的人,死了你别妄想逃开,做我魏家的鬼!”
说完这话他紧紧地,一点点地收紧臂膀,像蚕蛹一般将她裹挟怀中,令她不能动弹分毫。
一直到感受到她恐惧地颤抖,他嘴角才慢慢地勾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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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将魏玹禁足之后,当务之急便是找出魏玹下毒暗害圣人的证据。
一则是对郭奉御屈打成招,不过此人骨头太硬,再加上狱中有安国公主安插之人看着,根本无从无从下手。
太子急得如同蒸锅上的蚂蚁,在东宫中转来转去。
夜长梦多,他可不想给魏玹翻身的机会。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要一击即中,斩草除根,只要拔除了齐王府这个祸患,那他便能永远地坐稳这太子之位!
终于,在转了十几个来回之后,他将目光投向了终南山的方向。
据说那个术士平日最爱游山玩水,行踪飘忽不定,想要找到此人,只怕得上费好一番气力。
可眼下太子亦别无计策。
重金悬赏,广帖榜文,宫内禁卫与民间百姓四处搜寻慧远的下落。
好巧不巧,禁卫军上了终南山太清宫,太清宫的一个老道顶不住压力,招了。
“慧远早年落下病根,腿脚不便,每年的十月都会回骊山养伤,算算时日,估摸着他也快要回来了!”
太子听了禁卫奏报,大喜,立即命人在长安城郊外附近的所有邸店、破庙中严阵以待。
终于在三日之后,果真被他寻到了慧远的踪迹。
终南山下,胡家村村西十里破庙。
说是破庙,当真是破庙,墙角半人高的草丛,断井残垣,蜘蛛广结,灰尘遍布,再过几年恐怕要倒塌的那种危庙。
太子嫌弃地掩住口鼻走进去,心想这成精的老道当真是性情古怪,放着好好的邸店不住偏偏要跑到这破庙里面凑合,莫不是脑子有什么病?
太子的禁卫军早已将破庙包围的水泄不通。
庙中残破黯淡无光的法相面前盘膝而坐了一人,此人身着青布道袍,头戴兜帽,放眼望去,背影竟是十分干净且精神。
太子原先的贴身内侍张永因被查出与宁王有染连坐处死,太子记恨至今,当初张永得罪过魏玹,是以他坚信张永就是因此才会被魏玹污蔑至死。
如今换了的这位内侍嗓音依旧尖细,十分卖力地喊道:“兀那术士,你好生狂妄,见了咱们太子殿下竟不赶紧过来行礼!”
太子冷冷地瞪了那内侍一眼,“闭嘴,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孤亲自来过了?”
内侍悻悻然住了嘴。
太子目光重新落回那中央的青衣道人身上,挥了挥手,令身后的禁卫军先行退下,只留下几位身手矫健的心腹在一旁留守。
这老道,可是此案关键,倘若能说得他甘愿帮他,那魏玹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仙师,一别经年,不知仙师可还安好?今日孤突然造访,实属无奈,还请仙师见谅。”
太子笑着一揖,“自父皇服用了仙师献上的方药之后,身体大为康健,可见仙师道法之高深……”
把慧远猛夸了一顿后,话锋又极快一转,叹道:“仙师离开长安多时,一定不知父皇现在的身体情况,每日汤药不断,却丝毫不见奇效,孤以为仙师的药方没有问题,便命人暗中探查,您猜怎么着竟然是有人在您开的汤药中下毒!这下毒之人不是旁人,还正是孤的堂兄,您的弟子,齐王世子魏云卿!”
太子义愤填膺地说完,却发现慧远依旧纹丝不动地盘坐,毫无反应,不禁心中暗恼:“仙师!这孽徒,您还要替他隐瞒到何时?那平日里为父皇调养身子的御医郭岐便是他使了手段安插在父皇身边,郭岐可全都招了!”
“当初在翠微行宫,魏云卿是不是曾在言语之间透露出想要以毒神不知鬼不觉来毒杀父皇?仙师,你素来通晓大义,今日为了袒护这孽徒,莫非是要连律法与是非曲直都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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