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这么久,可别被看见了,那便功亏一篑。
于是更加惶恐不安,好声好气的送走了赵姨娘,便绣花样子也不画了,只等着折邵衣回来。
等人回来了,见她还在外面说个不停,便着急的在门口等着,姚黄一撩帘子,她就忍不住了,“你也不知道快些进来。”
又瞪姚黄一眼,“我在等你们姑娘,你就不知道告知一声?”
姚黄吐吐舌头,“姨娘,奴婢也不知晓您的心思啊。”
周姨娘拧她的手,“死丫头,如今胆子也大了。”
姚黄笑着跑开了。
周姨娘就拉着折邵衣进里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垂头丧气的道:“之前还想着好好奚落她一顿,如今可好,她来了,我坐也没坐一会,什么话都没说,反而好吃好喝的伺候,最后笑脸相迎送人家走?”
想起来就憋屈!
周姨娘恨恨的捶了一顿桌子,“我真是没用,这种好机会没好好数落她,反而惴惴不安。”
一辈子的仇敌了,机会送到跟前来没抓住,周姨娘在女儿没回来之前惶恐害怕,女儿一回来便委屈愤怒,气急攻心,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折邵衣:“……”
如此气么!
她赶紧叫大夫来,大夫来了,倒是没说是气的,而是道:“这是吃了多少冰酥子啊?”
“又在这冰缸边待着,外面热,里面凉,她心里又急,这才骤然心火入脏,也不碍事,养几天就好了。”
折邵衣这才放下心来。等送了大夫走,天也黑了,她转身去看周姨娘,就见她还记挂着事情呢:“邵衣啊,你帮我想想,八姑娘到底看见我笑没?”
折邵衣笑出了声。
“没有,要是有,依照她的性子,必然早上门来找我了。”
周姨娘这才哎了一声,拍拍胸口:“我也这般想。”
她撇嘴,“她那眼高于顶的性子,哪里受得了我这般的人嘲笑她哦。”
折邵衣就给她倒热水,“您可别埋汰人家了,刚刚又吓得要死。”
周姨娘哼哼唧唧的应了,折邵衣倒是出了门去隔壁找折萱衣,两人相视一笑,倒是知道彼此的意思。
折邵衣小声问,“你瞧见我姨娘笑了?”
折萱衣白了她一眼,“笑成那般,我还能看不见。不过你姨娘吓着了吧!但你别怪我,我可不知道她会吓着。”
折邵衣便问,“你怎么想的?按理说,英国公夫人不会给那些不好的人家散帖子,必然是配得上你的才会请了来。怎么,一个也没瞧中?”
折萱衣:“什么瞧中不瞧中的,我如今的心气可一点也没了,只渐渐的没了兴致。”
她低头道:“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己有些累。”
折邵衣直言不讳,“你可千万别说累,母亲那么个人,为了你的事情可是回回都应承去筵席,你累她更累。”
折萱衣闻言笑着道:“我这辈子都感激母亲。”
倒是不提之前挂在嘴边的文远侯。此时此刻,她再不是那个孺慕着父亲的女儿,而是带着一股审视去看待这些年父亲对她的宠爱。
顿了一会,才道:“你说的对,母亲有仁善之心,父亲倒是假惺惺的。”
哎哟!折邵衣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道:“我是忙了一阵子,咱们也确实几天没见,但你怎么,怎么就突然愤世嫉俗了起来?”
折萱衣再次翻个白眼,往床上一躺,将帕子往脸上一盖,十根如葱一般的手指头覆盖在帕子上,将脸遮盖起来,叹气道:“你不在家里,自然不知道……父亲他,他又看上了一位出淤泥而不染,怀才不遇的奇女子。”
折邵衣:“……”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坐过去,“我怎么不知道。”
折萱衣:“就这几日吧,还是七姐姐跟我说的,她说别指望父亲为我操心了,他自己又要为了银子操心了。”
折邵衣啧啧称奇,“父亲也真是……这才好了伤疤几日啊,七姐姐拼了多大力气才让他收手,好嘛,旧的去了,新的又来了。”
折萱衣仿若大悟一般,看着窗外道:“小九,你说——这来来去去的,母亲为什么能容忍呢?”
折邵衣一听她问这个,便眉毛皱也没皱,道:“你说这个啊……这自然是因为母亲觉得他省事。”
“父亲他虽然自持才傲,但是心怀一颗善心,对儿女们都还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因着银钱,还要对母亲笑口常开,不打人,不赌银钱,尚且还有一点四处交际的好处,这里写信,那里写信,其实也给家里谋了好处的。”
她道:“不爱便无伤,母亲比你活得清楚。”
她想了想,还是道:“你经历的事情少,不过是父亲办了两件荒唐事便成了这般,那你以后怎么办?”
“人间的荒唐事多得是。”
折萱衣低头,“我就是解不开这个结。”
“你难道不气么?”
折邵衣就看了她一眼,突然笑着道:“我说了,无爱便无伤。”
受过宠爱的人,才敢说受了伤。没受过宠爱的人,是没有脾气的。
她站起来,“你既然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我如今事情多得很,明日还要去澹台府,先生要考东西的。”
折萱衣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干巴巴的道:“你如今是真好了,你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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