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怎么还出去了,宋大夫不是说了,您不能吹风。”赵十一不知道在门口转了几圈,看他终于回来,立即上去喊道。
燕元华这些年在战场身先士卒拼命,虽然性命无忧活着回来,却也带了一身的伤,每逢阴雨天,就格外难熬。昨日变天就开始了,宋太医忙开了药给他,还吩咐让他呆在屋里不要吹风,可谁想他一个不注意,人还是出去了。
后面宋太医黑着脸过来,催着人回屋,一番诊治,开了喝的药,又让泡药浴。
“王爷这伤,精心养伤三五年,还能救回来一些,往后几十年您也能过得舒服些。”他皱着眉,劝道,“宫中太后和陛下一直惦念着王爷,还请您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了。”
两人轮番絮叨,燕元华却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刚才的念头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面对着拼命掩饰害怕的陆明华,他想上前抱住她。
纵使再怎么不近女色,他也知道,这种想法绝对超出了友情的范畴。
他……
燕元华坐在那里出神的想着,一时间竟是有些迷茫的。
竟是如此?怎会如此???
“王爷?”宋太医一口气说完,就见上首的燕元华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又扬声叫了一句。
燕元华转过头看向他,淡淡道,“你开药就是。”
他平常的时候下属惯来的放松,可素来疏朗散漫的人,忽然淡了脸色,众人心中就忽然一凛。
“是。”宋太医垂首应命。
赵十一收回眼神,悄摸儿的就跟在宋太医后面出去了,也不敢问自家王爷这是怎么了。
屋内昏暗,已经早早点上了蜡烛。
李嬷嬷忙活半天,终于让屋子都亮堂起来,这会儿该是联系琵琶的时候了,詹媛过来,正要进去,却被李嬷嬷拉到一边去。
“怎么了?”詹媛在别人家坐馆,似是下雨天,来回不方便,自然是不用去的,见着李嬷嬷这样,不解的问。
李嬷嬷踌躇了一下,说,“詹大家,今日小姐就不练了。”
“业精于勤,如何能不练?”詹媛皱眉。
“诶呀,”李嬷嬷着急起来,可她家小姐想来要强,这种事是不愿意跟人说的。
但是,依着陆明华现在的情绪,哪里能练好琵琶。
“先生,您就别问了,我家小姐是真的有事,这会儿练不了。”李嬷嬷拉着詹媛认真的说。
“有事?”詹媛看她一眼,她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遂道,“让我看一眼。”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拉着人将帘子轻轻挑起,让她看了看。
詹媛一眼过去,顿时皱起眉。
陆明华的仪态向来很好,肩背舒展,自在从容。可这会儿,却崩的十分紧,这幅样子,要真去弹琵琶,她都要担心她把琵琶弦给挑断了。
“这是怎么了?”放下帘子,詹媛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李嬷嬷摇头,不肯说。
见状,詹媛只好放弃。
雷声稍歇的功夫,陆明华微松了口气,响起这会儿的安排,随手拿起琵琶,却觉手指僵硬,哪里能弹得?
“嬷嬷,”她叫来李嬷嬷,想让她给詹大家说一声今日休息,才得知人已经来过了,又被她劝走了。
陆明华无法细想,点了点头,袖中的手攥紧,看向窗外。
天边黑云压顶,风雨欲来。
“小姐,这会儿没人,若是怕,就上床歇着吧。”眼见着她怕还非要逼着自己去看,李嬷嬷不舍得她这样折腾自己,开口劝道。
“嬷嬷,只是雷声而已。”她不该怕的。
陆明华说着,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惊雷,她呼吸霎时间一促。
“小姐!”自小她不知道劝过多少次了,可每次陆明华都是这样硬逼着自己接受,不愿露怯,李嬷嬷拿她没办法,只好加重语气唤了一句。
“嬷嬷,躲是没有用的,听得多了,自然就不怕了。”陆明华还在说。
幼时听见雷声她还会哭,会瑟瑟发抖,可她现在已经不会了。
总有一日,她再不会为雷声所惊的。
“可是,害怕也没关系啊。”李嬷嬷心酸的说,坐在陆明华面前,拉着她的手,“人总会有害怕的东西,这没什么的。”
陆明华垂眸看她,轻轻笑着不说话。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雨势终于再也绷不住,自天上砸下。
陆明华面色苍白,袖中的手卧的死紧,抬眼安静的看着窗外。
忽而,一阵清幽空远的声音忽然响起,呜呜咽咽,婉转悠扬,穿过雨幕,落进了这一方小室。
陆明华怔了一下。
是……洞箫的声音。
雨声不止,雷声越急,远山苍翠笼在烟雨中看不分明。
悠扬清亮的萧声和在其中,却不见清凄,有的只是疏阔洒脱,仿佛山间自在的风,河中奔流的水一般自在快活。
陆明华倚窗听着,纵使偶有惊雷声,却也仍旧不免被这萧音吸引。
等一曲终于落幕,只余下哗啦啦的雨声,她抬眼看去,方才恍然,原来雨已经停了。
一直等雷声止住,燕元华方才收了萧,站在廊下遥遥看向隔壁,猜测着陆明华现在可有好些?
“王爷,药快凉了。”赵十一急的团团转,见着他总算停了萧音,立即端着药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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