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雪都准备好呲牙咧嘴了,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觉得有些神奇:“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就是有点酸麻胀痛。”
“是呀,这是穴位起效,说明得气了。”苏娉又捻起第二根针。
她手法轻柔,进针迅速,嗓音缓缓道:“如果你觉得很痛,可能是这个区域肌肉损伤比较严重,实在忍不住就跟我说。”
沈青雪趴在椅背上,闷声道:“好。”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都有些昏昏欲睡。
苏娉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施针,以至于到后来两个哥哥都睡着了,只有她还在捻着银针。
外面月色沉沉,她又把二哥后背和手臂上的银针全部收起来,本来想喊醒他的,看了一会儿又于心不忍,拿过旁边的军装外套,披在他身上。
她轻轻开门,去外面洗了手,而后进来。
缓缓把椅子拿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拿出笔记和钢笔,记下今天推拿的手法和针灸穴位。
笔尖唰唰作响,在寂静的夜色中份外清晰。
沈元白睁开眼睛,短暂的惘然后恢复清明,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身上药酒味和沉香味混杂,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衬衣穿上,慢慢扣上纽扣。
“哥哥?”苏娉听到动静,回头。
沈元白唇边笑意温柔,朝她轻轻点头。
抬手,戴上腕表。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他站起来,拍拍在椅背上睡得发沉的弟弟:“青雪,回去睡。”
沈青雪迷迷茫茫直起身子,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才想起来自己在家属院,妹妹刚才在给他针灸。
不知道是不是艾草的味道,他很快就睡着了。
穿上衬衣和军装外套,戴上帽子,他打了个哈欠:“阿软,我们回去了,你早点睡,明天早上要是起不来我给你把饭送来。”
“好,你们回去休息吧。”苏娉停下笔,看着他们:“明天继续?”
“行。”沈青雪摆摆手,走路都有点晃荡,显然是没睡醒。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好睡,就觉得四肢五骸都得到了舒缓,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舒坦。
沈元白笑着点头,温声道:“你也早点休息。”
可能是因为刚才睡了一阵,温柔潋滟的桃花眼份外有神。
“知道啦。”苏娉送他们到家属院门口,见他们消失在操场上,才折返回来。
合上笔记本,她把药酒和银针收好,艾条也放进木盒。
划燃火柴,她点燃安神香,上床睡觉。
第二天,沈青雪把早饭送了过来,她吃完把饭盒还回食堂,带着两本汉方医药和译本,出了军区去了妙仁堂。
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她也不着急,抱着书缓步走在街上,经过供销社的时候还想着到时候回学校给老师带一包杏仁酥。
妙仁堂在城南,走过去需要一段时间,她就边走边看,附近有什么没去过的地方就记下来,等妈妈和哥哥们过来看她,带他们一起出来逛逛。
还没到妙仁堂,就见外面围了一圈人,还隐约有哀嚎声。
“怎么回事呀?”她挤过去看。
“这不,吃了妙仁堂的中药,说是回去煎了两服,现在肚子痛得满地打滚。”
旁边有看热闹的人回应道。
苏娉看了下这人的样子,不似装的,豆大的汗从脑门往下掉。
她不动声色:“怎么确定是因为吃了妙仁堂的药才这样?我听家里老人说妙仁堂是东城最好的医馆这才过来看病,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吧。”
“这不,大家都有点不信嘛小同志。”有个六十多岁的大婶拉着她到一边,瞥了眼地上打滚的人,小声道:“我们家一直在妙仁堂看病,不管是老大夫还是小大夫开的药都是药到病除,从来没说出过什么问题。”
“这个人啊我也认识,我们村上有名的无赖。”大婶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地上打滚呼痛的人听见:“我就觉得他多半是装的,来讹钱了。”
“不会吧婶子。”有人只听到了后半句,“现在谁敢讹钱啊,就不怕被公安带走?”
“指不定就糊弄过去了呢,我听说他儿子最近要娶媳妇,可能就是缺一笔彩礼钱了。”大婶松开抓着苏娉的手,又凑到前面看热闹去了。
“怎么回事?”医馆里有人出来,见有人躺在地上哭嚎,先是愣了一下,又立马喊人把他抬了进去。
看热闹的都是过来看诊的,他们也跟着进去了。
苏娉跟在人群里,一直在观察病人的症状,凝眉不语。
这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反而像是药物起了反应。
中药有十八反和十九畏,有些药物不能合用,否则会产生强烈的毒副作用,这位患者的症状看起来像是药物中毒。
医馆配错药?这也不可能啊。
一般是坐诊大夫开了方子,由学徒抓药,旁边还有一个药师核对一遍。
她不动声色凑了过去。
“这症状像是药物中毒。”有大夫过来看了一眼,对旁边的师弟说:“我给他切个脉看是怎么回事,你去叫师兄过来。”
“可师兄和师伯还有师爷在里屋商议研讨会的事……”
“去叫来!”
见他神色凝重,学徒不敢怠慢,赶紧去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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