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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凭着她服侍多年的份上,殷九逸不会对她怎样,她错了。
    殷九逸并未饶恕,他亲手杀了她。
    自此,他陷入了长久的梦魇,他总是梦见佩云照顾他的点点滴滴,还梦见他举着剑一把刺死了佩云,整个梦里都是血腥的红色。
    那一年,他才十七岁,他再也不想娶王妃了。
    十八岁那年,殷九逸的表妹求到他的跟前,哭着说不想嫁人,她求他娶她。
    殷九逸想,若是娶了陆语容,他便不能回头了,以后若真的遇上心仪的女子,他不能娶她为妻了。
    陆语容给他跪下,抓着他的靴子声泪俱下陈情,将她和方恨玉一事和盘托出。
    她向他坦白,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她不想同她分开。
    殷九逸认真想了想,他愿意成全她们为世俗所不容的爱。
    十八岁的那年,殷九逸娶了亲,一下子娶了两位。
    一位叫陆语容,一位叫方恨玉。
    一位叫他表哥,一位叫他王爷。
    他将二人视作妹妹,带着她俩各处去玩,得了个风流不羁的名号。
    时间一晃就是很多年。
    直到二十三岁那年,他在如意楼邂逅了一位漂亮姑娘。
    那是一个穿着水青色衣衫的姑娘,鬓间低低插着两只木兰,眉目间隐有哀愁,浑身上下更是有一种琉璃易碎的美感。
    垂珠遮帘掩住了她的半张脸,却难掩其凝脂之肌肤、纤盈之体态。
    美,真是很美。
    现在脑海里的细节依然清晰,那是他初遇珠珠的场景。
    他娶过她一次,很庆幸,她现在还在他的身边。
    思绪被狗叫声打断了,不知不觉间,殷九逸已经撑着伞来到了恨玉的院子里。
    一只小白狗正汪汪汪汪地抱着布老虎撕扯。
    那是到了临安之后,恨玉自己在狗市上买的。
    表哥,外面雨还未停,你怎么来了?珠珠没和你一起来?
    她睡了。
    殷九逸坐下,声音沉沉:恨玉,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想给珠珠一个名分。你知道,章秋荷已经死了,她现在无名无分地跟着我,邻里街坊都以为她是我的小妾。昨夜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我还想要一个孩子
    方恨玉心里闷闷地难受,她知道,语容的王妃称号保不住了。
    若是容许殷九逸再次娶了秋荷,是不是没人会记得语容了,没人会记得语容曾经做了五年的安王妃,没人会记起有个叫陆语容的人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可她有什么立场拒绝呢?当年是殷九逸帮了她们,让她们有了五年神仙一般的美好时光。
    死者已逝,总不能不顾及活人,王妃的位置是时候该还出去了。
    两行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方恨玉急忙擦去了,挤出了一个笑说:如此,理所应当。
    殷九逸瞥了方恨玉一眼,他知道她眼神里的无奈。
    可他没有办法,他想给他的妻子一个名分,他要给他的珠珠一个名分。
    她是睡在柔软的棉花里都会害怕的姑娘,她那么缺乏安全感,他在很久前就已经暗自发誓,他会缓慢地、坚定地爱她。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才又在一起,他爱她,想把一切都给她。
    两人的亲事最终定在了五月初。
    合婚庚帖上的名字是殷九逸和尹秋荷。
    尹秋荷是章秋荷的新名字,本来殷九逸给她想的新名字叫尹明珠。
    明珠是秋荷当年自己取的,至于尹,则是殷九逸的小心思了。
    殷九逸本以为秋荷会喜欢这个新名字,没想到,她一本正经地同他说:还是叫秋荷吧,以前我对荷花有莫名的偏见和敌意,莫名其妙讨厌了我的名字好多年,如今能坦然面对了,丢掉这个名字总归可惜。以后我便是尹秋荷,也是你一个人的珠珠。
    殷九逸温柔地将她拥住了:好。
    大婚当天临安城的达官贵人们都来了,安王府外的流水席一直摆了七天。
    参加过筵席的人都说,安王妃花容月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安王和安王妃站在一起,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殷九逸,你听见了吗?都说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秋荷兴高采烈地扒拉着殷九逸:他们说话真好听。
    珠珠,你都不困吗?殷九逸闭着眼睛,将秋荷搂进怀里:快睡吧。
    我还想要一只猫,以前元宝还给我按摩呢,你再给我买一只好吗?你别睡呀,你陪我说说话?你就这么困吗?
    不困,那我们?殷九逸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贴着秋荷的耳朵低语。
    秋荷有些慌了:怎么又你变了,以前我们在京城的时候,你搂着我睡觉,从来不会动手动脚。
    我那时候,还是太年轻。
    那我们明天出去玩吧,去看看猫,不买也行。
    好,那我们现在
    那好吧
    就这样,秋荷很快便有了身孕。
    殷九逸一直盼望是个女孩儿,让绣娘做了一堆女童的小衣服。
    孩子生下来那天,他傻眼了,坐在秋荷床边拿巾帕给她擦汗,嘴里还说着:没关系,男孩子也不是不能穿粉色。
    秋荷笑嘻嘻地晃着他的手附和说:好,都听你的。
    方恨玉忍无可忍,顺手将一叠绣好的小肚兜扔在床上,跟着抱孩子的乳母走了,走的时候还低吼了一声: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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