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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卢文犹豫,他要是追出去,店里就没人管钱了。
    转过头,陆勇和狗子又眼巴巴看着他,转过去,卢栩已经跑远了。
    卢文叹气,唉,得,他还是看店吧。
    “想买牛?”新“学徒”洗了手,被卢文安排着择菜。今天他们要做油泼面,面等着卢栩回来教,菜他们要先准备上。
    这季节已经没什么青叶菜了,用的是新发的豆芽和先前晒的干菜,把干菜泡水,清洗干净,不如鲜菜好吃,在冬季已经是难得。
    卢文把豆芽端过来,“嗯。”
    学徒道:“不急,我们那儿牛价降了,再等些日子你们这儿也该便宜了。”
    卢文:“你是哪儿的?”
    学徒道:“崇宁县!我们挨着朔州,如今不打仗了,用不着那么多牛啦,不用的牛都往我们那儿卖呢。”
    卢栩跑到牛市,一进荒草萋萋的牛市正热闹着。
    修栅栏的,牵牛牵骡牵驴的,还有在一旁卖车的。
    马暂时还没有,无论是军队还是官府,都缺马,能匀出这么多牲口,已经是占了离朔州近的便宜。
    观阳不少人闻讯跑来看牲口,多少年了,牲口稀罕,有价无市,如今终于开始卖了,家里田多的,做买卖的,运货的,全都要来看看。
    只是一问价格,依旧不怎么便宜。
    “我们大老远从朔州过来的,你瞧瞧,这牛多好,你看看这牙,这蹄子,看看这毛色,这肉,多壮,三岁多,开春正好耕田,这一批没有比我这儿更好的牛了。”卖牛的不住给人展示他的牛。
    卢栩长这么大也头一次见牛,壮硕的大黄牛,大眼睛长睫毛,长耳朵,一对弯角,那么大块头,别人又拍又摸的也不生气,只抖抖耳朵,甩甩尾巴,温顺地眨眨眼。
    谭石头也新鲜,他们俩跑过去摸了摸牛,又跟着人群跑去看骡子看驴。
    谭石头想买只驴,他听说驴能走山路,往后他姐夫运果子下山,有个驴帮忙,也不用全靠手提肩扛了。
    卢栩还是想买牛,从卢家村到县城,最方便的还是水路,骡子和驴对他用处不大。
    他和石头挨个把牲口看了一圈,还是觉得最初看到的那只牛最好。
    他们重新回去,还有一群人围着牛贩砍价。
    牛贩咬死了四十两不肯松口。
    “往后牛还多呢,你这么拖着,还不如便宜点儿卖了。”
    “是呀,往后天冷,又没存草,买回去还得找草,这时候买牛过冬多不划算,你要是二十五两,我就买了。”
    “就是,二十五两卖了吧!”
    “仗打完了,你还卖这么高价?”
    牛贩一哼,拽过牛绳不让碰了,脾气比他的牛还倔强,“你们不要我重拉回去,二十五两不卖!”
    卢栩挤过来,“三十五两卖吗?”
    牛贩:“不卖!”
    卢栩:“最少多少?”
    牛贩:“四十两,少一文也不卖!”
    卢栩:“行吧,我要了。”
    牛贩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卢栩凑近了好奇地摸牛往牛腹下看,“这是公的母的,公牛好还是母牛好?”
    其他想买牛的都无语了,连公牛好还是母牛好都不知道,就四十两买了?
    认识他的纷纷劝他,“卢二当家,你再等等,过几日肯定还能便宜呢。”
    卢栩问劝他的人:“这牛好吗?”
    “好呀,不好我们都围着它干吗?”“好是好,就是贵。”
    卢栩摸摸牛头,笑道:“好就行,我要了。”
    “唉,怎么就买了!”
    卢栩道:“我着急治病!”
    “治病?”众人稀奇了,“牛能治什么病?”
    卢栩望着黄牛水蒙蒙的大眼睛,笑叹道:“心病。”
    是三婶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
    每次三婶攒够了钱,总要出波折,先是借钱给他葬父,后来牛价飞涨,好不容易再攒够了钱,牛都定下了,最后又全拿去给罗慎托关系。来来回回,几番不能如愿。
    如今,总算有牛了,这么好的一头牛,卢栩才不想因为几两、十几两再错过。
    毕竟,他们这么努力赚钱,为的就是这种时候呀!
    第89章 长远规划
    卢栩铺子有人帮忙,三婶总算能回家收拾。
    拆洗衣服,打扫家里,收拾厨房,仓库……
    她和小夏早出晚归,靠三叔带两个小的,吃饱饭没问题,想让家里和从前一样干净整洁就难了。
    她和小夏打扫两天,总算让家里重新干净亮堂。
    晨雾一散,又是个大晴天,三婶叫上小夏一起到亲戚家帮忙缝被褥。
    小夏他们一个堂伯家要嫁女儿。
    三婶掀帘子进门,几家妯娌都到了,元蔓娘领着腊月和卢锐也来了,她们才坐下没一会儿,四婶带着寒露也来了。
    妯娌们坐到一起,量尺寸,塞棉花,缝被褥,拉家常,一年到头也就这一两个月是轻松的。
    “瞧这布多好,又红又艳,晓菊瞧你娘多舍得给你买。”
    “哪儿啊,这都是她跟蔓娘绣花,自己赚的钱。”晓菊娘无不骄傲地说着,还从柜子里取出女儿的嫁衣给众人看,“你瞧瞧她绣这盖头,这花多好看!我说再扯红布做身嫁衣,她非说包个红边就行了。”
    “晓菊这是舍不得花你的钱!”
    “哪是我的钱,她绣花赚的都还没花完呢。”晓菊娘更自豪了。
    村里一群小女孩跟元蔓娘和颜母学绣花,就数她家晓菊学得最快,别人还绣帕子,她家晓菊就能绣大花了,“人家绣庄指明要我们晓菊绣的呢。”
    “可不是,我们家小荷跟晓菊一块儿学的,现在还绣手绢呢。”
    “小荷绣的也好,我瞧她绣翠鸟,那翅膀,跟真的似的!”
    有人顺口问起元蔓娘,“蔓娘,她们出嫁的姑娘往后还能跟着你绣吗?”
    她问完,一屋子人就紧张了。晓菊更是紧紧盯着元蔓娘,大气都不敢喘。
    花同样的功夫,用新绣法绣出来,价格比老绣法高两三倍,没几个月,村里的小姑娘靠刺绣也攒了不少钱。
    凭这一手绣活,将来也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别说晓菊这样能给自己攒嫁妆的,就是只能绣手帕的小姑娘,也没少贴补家用。
    若是元蔓娘想保密不让绣了谁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新绣法是元蔓娘教的,图样大多也是她和颜母琢磨的。
    她们想把手艺传给自家人,自然是
    听说有些地方好绣娘有什么手艺,都是传媳不传女的。
    元蔓娘一怔,一时都没想明白别人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当然能呀!”
    同辈的妯娌里她年纪是最小的,有些嫂子比她大十多岁,犹如两代人,平常在一起干活她也不太敢说话,向来是大伙说什么,她就干什么,被这么多人盯着她有点羞涩,看见外侧坐着好几个跟她绣花的侄女星星眼望着她,又有点儿骄傲。
    都是她的小徒弟呢!
    今年她们绣花赚了钱,农闲又能绣花,各个都买了护手的油膏,现下天冷了,也没一个冻手生疮的,望着她们光滑白净的手,元蔓娘心里鼓鼓的。
    她是女子,最是知道女子为人一世的不易,若这群孩子能因她多一门谋生的手艺,能把日子过得更好,她这辈子也算有所值了。
    栩儿说得对,只有人人有钱,他们才能赚钱,这些小姑娘们有钱了,才会买布,买油膏,她们赚钱了,家里也才能舍得花钱,买油,买肉,大伙都有好日子,他们家杂货铺也才能开起来呀。
    她希望更多的人都能绣花,更多的人能赚钱,希望有一天,他们村里的小姑娘也能穿戴得起她们自己绣的花。
    元蔓娘拉着她手笑道:“晓菊绣得已经比我还好了,往后绣了什么先攒着,等你回娘家再一并带给我。”
    晓菊重重点头,“嗯。”
    听元蔓娘这么说,大伙儿都轻快起来,尤其是女儿快要说亲出嫁的,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当娘的谁不想女儿日子好,有这么一项能赚钱的手艺,将来找婆家也能挑挑好的。
    她们高兴地又调侃起晓菊她娘来,“嫂子,你可亏啦,晓菊往后赚了钱都成别人家的啦!”
    晓菊娘笑道:“嗨!是是是,谁说不是,我恨不得把她拴腰带上再戴个十年八年。”
    晓菊害羞,借口要给婶婶伯母倒茶,和寒露一同跑了。
    妯娌们调侃,“是大姑娘了。”
    “哎,要嫁人了,性子还是个小孩儿呢。”晓菊娘说着说着又有些惆怅,眼圈发红。
    四婶给她递手帕:“说着说着怎么还要哭了,孩子瞧见了笑话!”
    晓菊娘嗔怪道:“你说得轻巧,等你家寒露出嫁,我看你哭不哭。”
    话音刚落,寒露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了:“我才不嫁呢!”
    说罢,她和晓菊两手空空跑回屋,眼睛透着一股子兴奋,寒露性子急,不待晓菊说话自己先噼里啪啦说了:“大伯母你快去看看吧,大哥牵着一头牛回来了!好大一头!”
    元蔓娘发怔:“牛?!”
    晓菊道:“是牛,好些人在看呢!”
    三叔、四叔一伙青壮正好趁暖和在河边修码头,卢栩一下船就被围了,众人七手八脚帮忙把船拉上岸,赶牛下船,他们村可是好久没见过牛了!
    连在晒谷场晒太阳的老农都跑来看了,一个个摸着牛爱不释手。
    “瞧这骨架,真壮啊!”
    “才成年,正是干活时候呢!”
    “栩娃,多少钱买的?”“在哪儿买的?县里牛市可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