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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连璋一字一句,状似平静得?替赫氏补全了当年旧事的尾音,了悟了前朝今日行径的真正企图,亲自认下了她大陈遗族的身份。
    寂静之中,骤添哗然?。
    “二殿下!”丽嫔骇然?转身拦他话音,却见他一双冷眸中赫然?凝出了决绝而畅快的笑意。
    连璋从未这般笑过,这些年里?,他恨、他怨、自苦也?自罚,没有?一日过得?舒心。
    丽嫔不由一怔,话音断在齿尖,便再也?吐不出了。
    连璋于众目睽睽之下,拂开身前禁军,捂着伤臂,无视赫氏称心快意神情,只径直往连珍身前过去。
    他转身挡在连珍面前七步远处,将她遮挡严实了,方?才昂首望着玉阶之上的帝王,竖起脊梁,嘲讽而惨痛得?轻笑:“父亲,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久而久之,是否当真便能将自己也?骗过去?”
    他便是再怨,身为人臣顾念君颜、身为人子顾念父仪,话中仍下意识留出三分余地。
    谢昭宁慰藉又不忍,在连璋身后双目遗憾低垂:他快慰连璋终以一腔孤勇之姿,当众挣脱了这些年里?默然?背负的所有?枷锁,愿清醒而真正得?“活着”;他又他遗憾他们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当众站在连凤举的对面,亲手?斩断这维系了十几载的微薄君臣父子情分,方?才能为古家正名、为良知?正名。
    “……逆子!”连凤举闻言一滞,随即一副恍然?模样?,心念急转间,撇过前朝旧事不提,惊恼紧追便道,“我倒是谁有?这般能耐,竟能越过层层禁军助歹人入中庭?原今日之事你?亦牵涉其中!”
    “你?五弟早有?狼子野心,姚家与前朝余孽勾连不甚稀奇,但你?也?——好啊,好得?很,怪不得?谢昭宁往庆阳一行突然?消失匿迹!朕的好儿子们所图甚大,边境哗变恐尔等亦牵涉其中!便是霍长歌为前朝所撸劫,怕亦是尔等连环策中的一计!”
    “能得?霍家背后支持,却是本事,只皇位仅此一张,事成之后,你?们谁坐呢?!”
    连凤举一语震惊四座,周遭更添哗然?,今日之祸竟由连凤举突然?拍板定案,将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乃至霍长歌背后霍玄尽数牵扯进去。
    他话音未落,连珣与姚家家主?倏得?便被身后禁军持枪横在肩头?,反绞双臂推出人群,压着跪在玉阶下。
    “殿下!”南栎慌乱之中下意识跟随,却被禁军架枪横拦,无情阻在原地。
    “父、父亲!”事发突然?,连珣猝不及防,仰头?惊呼,又不禁抬眸去寻都?检点,见那鹤发老者拄剑立于连凤举一侧禁军队首,波澜不兴与他仍沉着颔首,连珣只当大局依旧在握,心头?略一宽慰。
    “老臣冤枉呐陛下!”姚家家主?跪伏鸣冤,转眼痛哭流涕道,“今日这变故来得?蹊跷,但与我姚家绝无关系,还请陛下明鉴!”
    鸣冤昭雪并非易事,连凤举其人绝不会迷途知?返,少不得?需请“盟友”相?助,故霍长歌着赫氏一记祸水东引,拉开这一场“父慈子孝”的序幕,却遭连凤举“倾肠倒肚”,迫不及待将脏水泼往霍玄头?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霍长歌与赫氏眼神相?交一瞬,又侧首不动?声色去寻谢昭宁,却见他震惊之余,转眸往身侧禁军一带,与她缓缓摇头?。
    霍长歌便知?眼下前无助力、后无援军,怕连凤举深谋远虑,筹谋亦是无懈可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儿子于这万余禁军而言,不过是个出苦力的摆设,掌与不掌并无多大干系。清者自清,原也?无需多言。”
    “五弟如?何?,他既在此,便不必由我辩解;而昭宁如?何?,自得?寻到他踪迹,当面与您分说;至于霍家如?何?,父亲忌惮已久,心中那杆称早已倾斜,便是儿子说破了天,不止洗不脱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反要累及霍家深得?父亲构陷。”
    “今日,儿子只想在此问问太?子,对于那五载尘封旧事,他又如?何?评说?”连璋却不顾眼下横生枝节,也?不与连凤举辩驳纠缠,四两拨千斤寥寥几句后,话锋一转,骤然?便朝太?子沉声发难道,“大哥!”
    太?子闻声陡然?一颤,眼神惊骇躲闪,不敢直视于他,双唇翕合作念佛状,身子微见佝偻,竟下意识往连凤举身后意欲藏匿,佛珠不住“哗啦”清响。
    “亲妹、亲舅、亲母亡故之时,你?见死不救,枉为至亲手?足,更沦为从犯帮凶!如?今旧事重演,你?竟依然?无动?于衷,仍要为虎作伥吗?!”连璋晓得?太?子心性脆而不坚,比不得?连凤举铁石心肠,遂不依不饶厉声追道。
    “放肆!谁是虎谁又是伥?!口出恶言,不敬长兄,孽障,你?好大的胆子!”连凤举闻言怒喝,“来人,将二殿下一并——”
    “你?心不诚不清不静!念再多的佛,二姐的冤魂亦夜夜入你?梦中!你?还不知?为何?吗?那是你?的佛在惩戒你?的贪痴慢凝欲!”连璋愤然?截断连凤举话音,叱声诘问太?子,一语高过一语,将这些年憋在心中的愤懑尽数吐露。
    太?子双目紧闭,手?捂双耳埋头?不住躲闪,庄严宝相?下被仔细藏纳起的污浊人心,亦在此间被连璋狠狠挖了出来,再维持不住一身佛子端庄,嘴唇颤颤巍巍竟不敢再诵经文。
    “手?足亲缘于你?,当真就那般无足轻重吗?”连璋俯视他那副狼狈形容,恫心疾首,不禁痛声缓速又道,“你?惧为人所弃,便要先抛下我们吗?”
    那亦是无数难眠夜中,谢昭宁想要求得?的一份答案,他于太?子身后执着窥他侧颜,见他在连璋的逼问中节节败退,痛心又痛快。
    太?子已避无可避,抱头?滞在原地,眼前倏然?凝出连珠薨逝模样?——“民有?饥色,野有?饿莩”,原活活饿死的人,会是那副惨状……
    连凤举怒其不争窥着太?子,又恐他心性不坚当众认下罪责连累自己,心疼又鄙夷:“来人,来人——”
    禁军闻令未动?,连珣跪在地上,见状急中生智,亦截了连凤举话音,抬首一副恍然?模样?,急急抢着道:“是了,是了!陛下——”
    “今日之事,必是二哥晓得?当年内情——古家一夜倾颓原是陛下授意我姚家暗中作梗所致,故勾结前朝替我族妹、毒杀皇后、行刺陛下与太?子,欲重演当年旧事,实为蓄意报复!”
    连珣似欲将自个儿摘出,又将矛头?对准连璋,却是明着将过往隐情摊开在了烈日下,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愈发清晰描摹出了五年前真正的连凤举。
    他一语即落,周遭哗然?大作,一时间,竟已无人在意赫氏与连珍。
    连璋始料未及之下,竟已不知?该作何?反应,唯沉沉一叹,叹出无法宣之于口的疲累与绝望,谢昭宁亦垂眸敛目,无声叹息,而太?子恍若窒息似的面色则趁机稍解。
    霍长歌抱着琵琶作壁上观,见证如?此薄情寡义的皇室亲缘,不经意间又已成了局外?人,只觉荒诞不经中止不住五味陈杂。
    赫氏搭了台,霍长歌教她亮了嗓,连家人却挨个跳出来顺着序幕唱了半出的戏,眼见高潮将近——
    “好,好,好。”连凤举一连咬牙切齿叹出三声“好”,已是怒极反笑,“好一出贼喊捉贼!连璋犯上作乱,你?也?绝不清白!”
    连凤举矛头?转而对准连珣道:“二月禁军增召,你?妄图添进千余人马混淆视听,意欲操控禁军;前日西境边军哗变,便是你?族弟姚启顺所为,眼下你?姚家更大开右扶风防线,致使山戎铁骑一路南下;今日端阳家宴亦是由你?亲自打点,弑父篡位意图昭然?若揭!你?当朕颟顸无知?不成?!”
    谢昭宁闻言倏得?抬眸,禁军之事果然?与他所料相?差无几,其全盘掌握在连凤举手?中,从未动?摇易主?。
    姚家家主?哭声猛然?一断,匍匐在地拖着满面泪痕仰头?。
    “父亲何?出此言?!怕不是在讹言谎语,危言耸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能由儿子造次至此?没得?辱没帝驾颜面。”连珣闻言震惊之下,避重就轻一番诡辩,抬头?再寻都?检点,便见他双手?交叠身前,仍是那副岿然?模样?,唇角堆着运筹帷幄的笑意。
    连珣却止不住生疑:连凤举既已悉数知?晓内情,却又为何?听之任之,胆敢将中都?袒露于危机之中,放任自流?
    若只为诛他姚家,倒还不至于祭出如?此阵仗,便是对付当年如?日中天的古家,连凤举也?不过顺势而为使些下作手?段罢了。
    连珣恍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今日种种宛若是他自以为是得?布了一出天衣无缝的局,却仿佛提线木偶一般,顺着旁人谱好的词曲唱了一出娱人愚己的闹剧。
    他是棋子,仍是棋子!连珣心中一阵恶寒,如?梦方?醒:他所置身的棋盘,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错综复杂——
    古家,古昊英,霍玄……是了,霍玄!
    连凤举怕是要瓮中捉鳖,围歼山戎,平定西境,重振声威,自可比肩北地霍玄功绩……
    对,他不过是要剑指霍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但即便如?此——”连珣虽醍醐灌顶,然?犹不能信,哑声低笑,笑声沉郁而不甘。
    他姚家既是棋子,今日便皆不得?活着离开这棋局了。
    山戎若依约前来助阵,他姚家便有?通敌之实;若不来,便再无转圜之机,必死无疑。
    连珣歪头?抬眸,双目猩红得?环视在场众人,再眺都?检点及其身后禁军,群疑满腹间,便谁也?再信不过了。
    “只字片语,陛下便要定臣的罪?”几缕碎发脱出玉冠垂落两颊,连珣狼狈扯了扯唇角,愈显阴郁,斜眸孤注一掷道,“这通敌弑父的罪名下臣担不起,也?担不得?,陛下若要治罪,总得?让人心服口服罢。”
    他赌程渊深纵山戎王庭剿敌未归,他赌姚启顺伴驾山戎铁骑引路在途,他赌皇后既饮毒身陨便死无对证,他亦赌都?检点真心归顺——他不过在赌眼下时局混乱,连凤举并无实证定他罪行,仍有?片刻残喘间隙。
    “执迷不悟,不知?悔改!”连凤举居高临下,怒极反笑,只简洁下令道,“将南烟带上来!”
    他话音未落,连珣已变了面色,眼睁睁瞧着南烟战战兢兢被两名禁军自园外?带入,便知?不妙,似一瞬被人拊背扼喉。
    南烟是这宫中老人,身份不必赘述已是人尽皆知?,她即为人证,连珣一事便要尘埃落定。
    霍长歌横眸掠过,意外?之中又觉理所当然?,南烟身份她原便已猜中七七八八,只可惜了这对姐妹亦被裹挟在皇权争斗之中,沦为祭品,避无可避。
    南烟立在阶下一侧,与南栎位置相?对,她忍不住抬眸眺了连珣又去望南栎,眸中凝着掩盖不去的雀跃与希冀。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与南栎分说却不得?,沉沉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跪拜了连凤举后,匍匐在地,结结巴巴悉数道出连珣通盘筹谋——那些为永平宫侧殿一道宫门所遮掩数年的未酬壮志与阴毒算计。
    “——便是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五殿下予娘娘了一瓶前朝奇毒‘缠枝’,威胁娘娘今日大宴之上下于陛下杯中——”
    “阿姊!”南栎合身扑在禁军竖起的枪阵前,痛呼一声,凄厉惨叫,“阿姊!你?怎可背叛殿下,背叛我!”
    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却是一语坐实了南烟所述。
    “蠢货!蠢货啊!”
    “缠枝”其毒,一探皇后尸身便知?真伪,连珣眼前生的罅隙已为这俩姐妹三言两语堵死,气得?浑身颤抖,自齿缝间挤出一声诛心咒骂:“贱婢,你?是要害死你?妹子!”
    “不会、不会的,陛下仁善,一言九鼎……”南烟闻言不敢再与南栎对视,只喃喃自语着战栗抬首,祈盼似得?看着连凤举,头?也?不回得?颤声一劝南栎道,“小妹,回头?是岸。”
    “岸?哼,”连珣却是接她话音,万念俱灰似得?冷笑,又心有?不甘得?紧咬下唇,一副阴柔相?貌些微扭曲,“没岸了。”
    “既如?此,我儿可愿认罪了?”连凤举闻声眉目低垂,居高临下道。
    “认罪?是啊,该认罪了,可臣——不认。”连珣双目猩红与他四眸相?对,阴恻恻一笑,狠戾嘶声道,“臣九死不悔,不过唇亡齿寒罢了,是您逼我的,逼我反!逼我死!”
    “前朝拱手?以送皇位,却遭凌-辱逼杀,致全族尽覆!古家忠心耿耿,亦落得?莺猜燕妒、无人不冤的下场!霍家鞠躬尽瘁,死守北地数十载,到头?来不得?不送独女入京为质!我姚家既为陛下刀剑,又岂能长久?难不成束手?就擒、引颈就戮,同待卸磨杀驴的那一日吗?!”
    “今日筵席便可见一斑,陛下更改宴请名录,本就蓄意要诛我姚家一脉!”
    “呜呜呜——”姚家家主?正假模假样?抹新泪,冷不防连珣已自暴自弃掀了底牌,骇然?大惊。
    “若今日你?姚家安分守己,倒不至于亡在顷刻,朕本欲放你?一马——”连凤举不置可否,半仁半义道。
    “不是今日,也?是明日!”连珣却不领情,截他话音后,双眸又稍一低垂,正一副斗败模样?,气若游丝一叹,“事已至此,臣,愿赌服输,但连璋——”
    “连璋!”连珣陡然?似条疯狗般便欲跃起,两侧禁军忙持枪将他压跪在地,他发冠歪斜,形貌狼藉,却不住挣扎着呲牙,似要狠狠撕咬在场众人,临死奋力一搏一般,“连璋!山戎大军入境,王庭必定空虚,程渊若此时率兵拿下新王,彻底端了西境外?邻,不日便要被派往北地强行取代霍氏,拔了心头?刺!你?那兄弟摆明与霍长歌情投意合,今日你?亦免不了一死,古家旧怨难平,来年霍家悲剧重演,咱们四人地下再聚吧!哈哈哈哈哈,连璋!你?甘愿吗?你?情愿吗?!”
    霍长歌闻言骤然?抬眸,便与谢昭宁惊惶四目遥遥相?对。
    连珣一显疯癫之相?,连璋便觉不好,果不其然?,他防不胜防又被摆了一道不说,那疯狗将该说的不该说的皆在此刻通通倒了出来,却是将已被他刻意按下不提的霍长歌与霍玄恶意架在了火上,狠辣撕开了连凤举心底最深的疤与绝情的谋划,强行激将到欲拉诸人同归于尽的地步。
    四下里?再添哗然?,形势愈发不可控制,连璋被迫站在了刀尖上前无可进、后无可退,霍长歌亦心绪难宁,五指扣紧丝弦,濒临绝境。
    “死到临头?,还有?功夫操心霍家?想来往日永平宫中,你?与霍长歌暗通款曲、私交甚密。拉下去,拉下去!”连凤举阻止连珣不及,急忙抬袖一挥,又见缝插针再泼霍长歌一头?脏水,方?匆匆下令怒道,“来人!把他嘴捂了拖下去!将姚家一族尽数押进天牢候审!”
    霍长歌神色一凛,心知?今日祸国罪名,她便是人不在场,怕亦是要背定了,否则日后连凤举又拿甚么由头?着程渊强压霍玄一头?,入主?北地三州?
    她心念电转间,正琢磨是否要与赫氏行险棋——
    “陛下,饶命啊!”筵席后登时响彻哀鸣。
    “哇!五哥,五哥!”一声小儿啼哭,年仅五岁的连璧突然?撕心裂肺哭了出来,众人恍然?循声去寻,这才发觉多方?对峙之时,连璧被宫婢抱走躲在禁军人墙后,竟一声未发,此时方?受惊恸哭出声。
    遂有?禁军躬身要将连璧一并抱了带走,连璧揽着宫婢脖颈踢腾双脚,挣扎扭动?,哭天嚎地只不愿撒手?。
    谢昭宁明显动?容间,却见太?子苦笑一声,眼神凝滞中稍一躲闪连璋逼视,下意识阖眸又诵了经文。
    丽嫔不忍垂目,连珩侧身将她虚虚揽住,却也?不敢忤逆圣意。
    “稚子何?辜!”连珣见状厉声质问连凤举。
    “却是为你?所累而已。”连凤举不紧不慢,漠然?下望道,“我儿决意谋逆之时,可因胞弟之故,有?过片刻迟疑?”
    连珣呼吸一滞,张口结舌,眼见那抱着连璧的宫婢一并被禁军请了走,他随之又被压着双臂转身往园外?去,身后缀着涕泗横流的一众姚家人,不时便要跪地喊冤,捶胸顿足。
    事态混乱之中,便难保清明神智,烈日半悬之下,禁军联防也?未免要生疏漏。
    连珣狼狈行过赫氏斜前方?时,不着痕迹与她递去沉着一瞥,脚下再故意一崴,踉跄两步引了注意去。
    赫氏右手?扣着连珍,左手?便不动?声色往腰间一抹,正拔了三根毒钉夹在指间,寻了刁钻角度,欲配合连珣举动?,窥准时机直袭连凤举,陡然?有?禁军自御花园外?逆流匆匆奔来,手?中紧纂一沓薄纸,面色仓皇难看。
    “下臣求见陛下,有?要事急奏。”那人额前见汗,着一身银白轻铠,俯身于玉阶下“哐当”跪拜,不待皇帝发问,已兀自便道,“坊间有?民众无故聚集,肆意散播蜚语流言,更是煽动?百姓闯——”
    “住口!不懂规矩的东西——”皇帝身侧那大太?监闻言不对,忙截声阻他,碎步下阶自他手?上抢过纸页便往皇帝身前小跑着躬身递去。
    连凤举打眼扫过其上内容,眼瞳震颤,不待多问——
    “报!宫外?聚众闹事,百姓蜂拥涌入正阳门!”倏然?又有?禁军接连自御花园外?纷纷抢入,一声叠着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