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翻了翻白眼，懒得回答陆深这个白痴的问题，“走吧，咱们去院子周围看看。”
    长明的冬天属于湿冷，米钰家院子外面基本上都是杂草树丛，院墙又都是刷的水泥灰，走了一圈都没发现痕迹，唯一一处可疑的地方，还是麦景伟留下来的。
    “看来这第二个凶手很谨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除了偷偷拿走米钰的内裤，走吧，咱们去市局法医解剖室，这个时间点，估计姬教授也快赶到了。”
    两人开车又急匆匆的赶到了卢法医那里，他们刚到一会，姬教授也走了过来，众人简短的说了几句，便开始了正式工作。
    此时燕凯博的尸体已经摆在了解剖台上，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有些诡异，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没有在意，换上工作服，姬教授亲自动手，直接掰开了尸体后脑勺的头皮，露出了下面巴掌大的颅骨。
    这块颅骨明显有切割的痕迹，显然卢法医他们切下来除了研究颅骨伤口处的碎片，还有检查死者脑浆。
    姬教授亲手取下颅骨碎片，细细观察上面的伤口痕迹，确实和照片显示的一样，两个伤口，细微之处略有不同。
    而这点不同，在有经验的法医专家眼里，可代表的东西就多了。
    姬教授把头颅碎片递给许正，又教导道：“来，小正，你仔细观察一下头颅上的两个伤口，虽然有部分重叠，可肉眼可见的略有不同。”
    他又让许正脱下手套，细细的摩挲伤口，感觉碎骨状的不同，“用手摸是不是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
    人的头骨本来有弧度，站起来和趴地上的时候即使受到同一个打击，也会有不同。
    但是同时击打在同一个位置就有很有可疑。
    更可疑的死者趴在地上那一棒，从受力的角度分析，这一棒的凶手是刻意蹲在地上朝着第一个伤口上面，用力敲打的。
    这足以说明，如果凶手是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还刻意蹲下打人呢？”
    姬教授不厌其烦的从颅骨碎片讲到脑浆受两次伤的变化，只是可惜的是，死者已经死亡了三天，头颅碎片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脑浆不一样，已经变色了。
    卢法医有点可惜的说道：“怪我之前没有重视，没有第一时间请您来看看，要不然，以您的经验，必定能从脑浆变化看出更多问题来。”
    姬教授花白的眉毛扬了扬，笑道：“我早来也不一定，毕竟握力棒这种凶器少见，伤口变化的不同大部分还是取决于凶器和凶手力气的不同。”
    许正放下头骨碎片，又观察了一下脑浆，便见到这块头颅下面的脑浆成了碎豆腐形状，可见凶手用力之大。
    “老师，要是以伤口形状和凶器来推断，不管哪个伤口是麦景伟造成的，那是不是都可以推断另一个凶手的力气，从而推断他身高体重呢？”
    姬教授点了点头，“我记得麦景伟身高是一米七五，体重在75公斤左右，那么另一个凶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比麦景伟个子低，体重也低，力气也小。
    但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凶手身高应该在180到185左右，体重在75到85公斤，力气更大。”
    一直在旁边聆听的陆深连忙拿笔记录下来，如果这则消息能早点让他们掌握，那么这三天肯定能查到一些消息，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毕竟大家伙先入为主，只认为凶手是麦景伟，还有就是分局法医的经验到底是不如市局卢法医和省厅的姬教授。
    这一点，陆深这次办案清楚的认识到一点点错误，就会让侦查陷入错误方向，不过，他吸取了这次教训，这也让他在以后的办案过程中不断审视每一处细节，最后办案能力越来越强，官也越来越大。
    从卢法医那里出来，已经到了晚上六点，许正提议，两人随便吃点，但是陆深却脸色怪异的摇头拒绝，“刚看完死者那东西，此时我不能吃饭，也吃不下去，改天我再单独请你。”
    许正笑笑，表示都行，“你晚上是不是还准备加班，但我还有其他事情，不能陪你。”
    “是你们单位的事情吗?”陆深好奇的问了一句，又担心问的冒昧，他傻笑一声，“算了，不能打听上级单位的秘密。”
    “哈哈...哪有那么多讲究。”许正解释了一下，“是省打拐办的叶涛主任找我，具体什么事情他没说，我估计还是公安部搞的百日打拐大行动吧。”
    陆深知道许正如今在打拐系统的重要性，不敢耽误他的事情，临分别前，他询问道：“从今天查到的信息上面看，你觉得我们该从哪方面入手呢?”
    许正沉思一下，今天他一直在琢磨，凶手为啥不拿米钰其他衣服，只是拿走了内裤，按说，丝袜也是好东西呀，“还是再询问一下米钰，看看有什么人对她进行过骚扰和求爱，包括她的前男友，甚至她到底是不是只有死者一个情夫。
    再有就是调查一下麦景伟那些邻居，看看谁符合姬老师说的凶手身高体重。
    陆大队，一晚上查清这些，是不是有些困难呢？”
    没想到陆深眉头都没皱一下，斩金截铁的说道：“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是不睡觉，也得加班加点的完成，对了，你的同事庄中队和谷主任，我就不客气了。”
    “他们俩肯定是悉听尊便，随你安排。”许正哈哈一笑，参与这个案子正好也让他们俩涨涨经验，特别是庄永善，他是纪检出身，刑侦上面的很多东西他都得学习。
    两人分别，许正又打车去了省厅，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其他人已经下班，唯有文捷还在整理魔都马玉英案子的一些资料，这是等到马玉英她们被押解回长明，为了把案子移交出去做准备。
    许正回来是拿自己做模拟画像的工具，见到文捷还在伏案工作，便邀请道：“别忙了，都快七点了，早点下班，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文捷摇头，“我这就走，不和你去食堂了，我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从魔都带回来的礼品我已经分发了下去，要不要再给你汇报一下呢？”
    “这是小事，你可以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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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正吃过饭便直接去了省打拐办所在的办公楼，此时他们单位依然灯火通明，很多人员都在忙碌的办公，叶涛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次找你来，是我们单位想拍一部大型的宣传片，准备在年底最后一场大型的认亲环节进行全网播放。”叶涛让许正坐下，还亲自给他泡了杯热茶。
    原来这次省厅领导觉得今年平江省打拐办的成绩在全国名列前茅，便想着在这次百日打拐行动中向社会各界宣扬省打拐办的功劳。
    怎么宣传呢，他们讨论来讨论去，决定拍一个大型宣传片，内容从一个个被拐孩子父母寻亲开始，一直到认亲结束。
    其中自然不能少了英武全能的人民警察办案的身影，同样也少不了郑合明工作室的功劳，只不过上面不让暴露所有参与民警的身份。
    只能拍摄民警们工作的背影。
    叶涛解释了一下，“你这段时间一直在魔都，刚回来又接了新任务，所以我们只能在晚上给你补拍几个镜头，放心，到时候你的背影会模糊化，不会让人认出来。”
    “这个事情我还真不知道呢，郑老师也没告诉我，是不是就拍几个工作的背影，那没事，我配合你们。”既然是省厅领导决定的事情，许正自然只能听从命令，左右不过耽误他一晚上时间而已。
    叶涛其实也做不了多大的主，他只是通知许正一下，“至于你的镜头要保留多长时间，在哪拍摄，拍什么内容，这事我也不清楚，都是省厅宣传处的专人负责。
    还是位美女呢，你小子可得好好配合。”
    许正见他越说眼神越古怪，白了他一眼，“叶哥，你赶紧通知一下人家我到了，我这整天忙工作，就想早点回家睡一觉呢。”
    叶涛微微摇头，拿起手机拨打了出去，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走吧，人家说了，直接让你去郑老师工作室，在那里拍摄。”
    “早这样的话你还让我来你这里干嘛？”许正一口喝完茶水，问道：“叶哥你要不要跟着去一趟？”
    叶涛连忙拒绝，“我这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忙的脚都不沾地，不去！”
    许正笑笑便提出了告辞，等他快步走到郑合明工作室，便见到叶涛嘴里的美女，宣传处的一位美女科长，盛亦如三十岁左右，一身正装，英姿飒爽。
    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许正又和摄像师师傅们打了招呼，盛亦如见到许正穿的不是正装，不好意思道：“许主任，今天的事情太敢了，我忘了提醒叶主任，告诉你拍摄需要正装。”
    许正面对一个成熟的御姐，一点脾气没有，连忙笑道：“没事，我正装在办公室，几分钟的功夫。”
    等到许正一身正装回来，盛亦如眼前一亮，要不是纪律所在，她都想和这个帅气逼人，一身正义的小警察合影留念，“许主任穿上这身警服，绝对比咱们省厅宣传干事上镜更帅，更有人民警察的魅力。”
    许正笑笑，他自己也感觉穿上正装变的更有魅力，警服的加成远远大于其他部门的正装。
    也许这是时刻提醒民警，穿上这身衣服就得行正义之事。
    当然，黑警不算。
    “行了行了，许小子别臭美了，还不赶紧过来工作。”谢教授大着嗓门，一口怨气，这小子一出差就是一周，他们还有很难难题要请教呢。
    盛亦如连忙阻止，笑着对谢教授他们劝道：“各位前辈，今天晚上我们的工作是拍摄许主任做模拟画像的背影，所以，得耽误一下你们讨论问题。”
    又怕谢教授暴脾气上来，她又连忙笑着提醒，“谢教授，上一次给你们拍摄的时候，你们不配合，光讨论问题就是半个晚上，可严重耽误我们的工作，害的我都被领导批评了。”
    谢教授无奈，“得得，你们先忙，反正今天晚上小许是不用回家了。”
    其实这个宣传片对许正的镜头要求并不多，因为只能拍摄背影，盛亦如为了选景，让他自己安排平日里给被拐孩子做模拟画像的工作就行。
    省厅领导为了突出许正在今年打拐行动的突出恭喜，又让盛亦如这个负者人，在宣传片重点宣传到许正的功绩。
    这种不露脸，只露背影，还得突出人物的贡献，盛亦如只能让同事们拍摄一晚上许正做模拟画像的工作，然后再剪切合适的镜头。
    许正对这种工作不反感，宣传打拐警察，突出警察在打拐成果的功劳，这是正面工作。
    而且做这种模拟画像本来就是顺手的事情。
    还别说，多日未曾动笔，这一动笔，他很快便沉浸在工作当中。
    一张张孩子不同相貌的模拟画像在许正笔下形成，从晚上九点到早上六点，九个小时，三分钟一张，去掉琢磨时间，他足足画了一百多张。
    放到在一起，便是厚厚的一摞，散开来，铺满了整个工作室。
    盛亦如打个哈欠，看到许正依然还有精神，她不得不佩服许正的专注，自己这一晚上在工作室可睡过去几次，而许正却一分钟没有休息过。
    再看看谢教授他们这些大爷大妈的年纪，困了就在工作室打地铺，醒了洗洗脸便继续和许正一起工作。
    这一刻，盛亦如从他们身上看到什么是人民警察。
    他们这么辛苦，还不都是想让被拐孩子早日回家。
    “许主任辛苦你了，这一夜的镜头拍摄的不错，还别说，就你这一身正义，光是背影都能提高咱们平江省明年省考的报考人数。”
    许正对盛科长的赞誉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能让盛科长满意就行。”
    盛亦如看着一身警服的许正，又突然问道：“许主任，我们宣传处一直对宣传片的背景音乐选不下来，不知道你们作为一线打拐人，有没有什么建议？”
    “背景音乐呀！”许正陷入了沉思，没想到宣传片也要背景音乐，他对此并了解不多，“这个问题我还真说不上来。
    实话给您讲，我平时忙的都没怎么听过音乐，除了开车，但也没细听过歌词。”
    眼看着六点多了，许正说完便提出了告辞，他准备回家睡一会，等到八点再去雨花台刑警大队。
    到家之后，奶奶正好要出门，看到许正模样便知道他一晚上没睡，心疼又无奈的提醒道：“都快当爸爸了，平日里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
    眼看着奶奶要开始连篇大论，许正一边答应，一边开门钻了进去，“奶奶你快去晨练吧，再晚一会，你领舞的差事就被谢奶奶抢走了。”
    看着自己孙子跑的比韩平安还快，奶奶苏彤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到许正洗澡换身睡衣上楼，发现韩蕊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码字呢。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加班了？”
    许正钻进被窝，又让韩蕊躺他怀里，他手习惯性的摸了摸小蕊姐肚子，和她分享了一下昨天晚上的工作。
    “宣传片？拍摄你们这些无名英雄的宣传片吗？”韩蕊一脸好奇，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公，一脸崇拜和好奇，“可惜，你们这些无名英雄连拍个宣传片片都是背影，可惜了，在电视上看不到你穿警服帅气的样子。”
    许正亲了她一下，“这都是工作，我和打拐办的同事们没法比，他们过年是不放假的。
    对了，小蕊姐你平时喜欢听音乐，你说说这种宣传片用什么背景音乐好？”
    “当然用《化风行万里》最适合。”韩蕊不假思索的回答，清咳了一下嗓子，唱道：“我化风行万里，飞过千山找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