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没有走进中军大帐,只在门前一闪便又迅速转身,李阳已经看到了他,可一眨眼他又退了回去。李阳可没有听到朱神天的喝骂声,不知为何刘林又退了出去,移步来到了帅帐门前。
此时刘林正站在门前不足十步位置,看着辕门外。
借着辕门处的篝火的光亮,李阳的眼力也看到了有六名军士正在辕门一侧下马。
两匹马的后面拴着绳索,每条绳索的另一头各拴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五名骑兵下马后押着两名俘虏,随着迈着大步的朱神天一起向中军帅帐走去。
刘林已经看清了来人,其中一人他是认识的。他是茫寨的族兵小头目阿仆修,只知道纳苏阿克里土司是这样叫他的,并不知道阿仆修姓什么。这也算是熟人了,刘林看着另一人有点忍俊不禁。南蛮族男女均有在头上用盘布盘帽的习惯,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用白布把整个脑袋都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黑眼珠子与嘴巴鼻孔。
刘林早知道李阳便在身后,一转身看到了李阳,还免不了吃惊的向湖州王拱手一礼。
李阳爽朗的笑道无妨,刘林随着李阳一起进入帅帐,两人分别坐下。李阳今日端坐在帅位之上,刘林则在右侧最上的位置坐了下来。朱神天进入中军大帐,禀报了李阳与刘林,说是领着骑兵抓到了两名神迹可疑的南蛮探子,这二人发现了骑兵居然不躲不闪,自动送上了门来说要见湖州王爷。
湖州王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这两人应该正是南蛮四部派来的,这证明刘林的信是起到了一定地作用。
阿仆修与阿壤被带入帅帐后,李阳被阿壤的造型吓了一跳,这家伙的头怎么裹的跟猪头一样?
阿壤与阿仆修两人仍然没有被松绑,刘林微笑着看着阿仆修,阿仆修进帐后也是一眼便看到了主帅右侧位置上坐的刘林。之前用绳索从寨北的悬崖上滑下的时候,惊险万分。都没有现在紧张。阿仆修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腰带。
阿仆修地嘴里嘟嘟囔囔的半天才吃惊地问道:“你是刘县刘大人?”
阿仆修的一双眼睛使劲的眨了眨,肯定没错。在阿仆修地眼中已经肯定他便是刘林,不然哪有这般相像的人。那夜在寨中,自己可是追杀刘林的人之一。现在自己自愿被捆着送上门来,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正是刘某,好久不见了。你们潜下山来。所为何事?”刘林仍然面带微笑地问道“这位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又是什么人?”
阿仆修连忙回到:“回禀大人,他叫阿壤,也是茫部族人,他地脸今日受了伤,所以包扎成这般模样。我们受四部土司之命下山,代表土司大人们投诚于湖州军,希望”
“胡说。分明是刺探军情被捕。要投诚?你们的土司怎么不亲自下山。难道要我们湖州军上山去请他不成?”朱神天站在边上的一席话还真的把事情给说准了,现在南蛮四部的人马。还真的要湖州军上山相助。
“天升!军师问话,休要多语。”湖州王有点不满的说了朱神天一句,朱神天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应是。他本以为终于抓到了两名探子,没想到人家是自己有意识要送上门来地。围住茫山之后,他的骑兵部人马,还是第一次抓住南蛮地人。可惜现在这功劳就白白飞了。
“不论他们二人是探马还是信使,朱将军这一功先记下了!”刘林对着朱神天说道。
朱神天满心欢快,心想还是刘军师最通人情,这正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忙着给湖州王与刘林行了一礼,出去巡视去了。
刘林极少会当着湖州王的面去赞许湖州王的某个部下,他对于湖州王还没有绝对的信任,他担心湖州王会认为自己在拉拢他的下属。今日他赞许了朱神天,一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小,根本不值得用来拉拢一名将军。另外他也在暗中观察着李阳,见李阳听到他的话后,并没有异常的神色。
李阳现在关注的只是这两个茫部的“探子”也可以说是“信使。”
“你们说说,几位土司都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茫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刘林盘问道。
“大人,我们四部的土司老爷受到蜀王的蛊惑,之前曾助蜀王作乱。现在土司老爷们已经认识到大唐天威不可犯,翻然悔悟,决心弃暗投明归降湖州王。只是蜀王猜测四部要降,先下手为强布下局要擒拿四位土司老爷,幸好阿壤勇士劫持了蜀王,才保住了土司老爷们。现在山寨的三个寨门都被蜀军把守,寨内寨外的南蛮族兵无法通信,寨外的族兵还不知道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土司老爷们与族人都被蜀军包围在寨中,纳苏土司老爷特派我二人,从寨北悬崖冒死下来求救,还请大人出兵救援。南蛮四部发誓永不背叛湖州王。”
阿仆修说完,李阳与刘林均已经初步了解了茫寨中的形式,现在双方对峙,南蛮土司人马被围困,而蜀王成了他们的人质,双方这个时候都不敢动手。南蛮族在茫寨内部没有力量与蜀军争斗,所以才会派人来求救。
刘林上过茫寨,虽说寨北是悬崖,可只要有合适的绳索、工具,也不是没有可能下来。通过绳索滑下悬崖底部后虽然道路依然艰险难行,可必尽不像悬崖峭壁那样让人心惊。
听来南蛮与蜀王残部人马,到现在还都没有太大的损失,难免会怀疑其中有诈。万一蜀王变聪明了,与南蛮土司们合起伙来。给湖州军来个将计就计,那派出的兵马不是送入虎口?
刘林还在思考,李阳却已经快坐不住了,看了刘林两眼见他并没有反映,遂对刘林递话道:“军师以为可否出兵救援南蛮?”
刘林面向李阳拱手回道:“王爷,属下现在还有点不能肯定,他们说茫部的山寨内外不能交通,现在山里的南蛮伏兵仍然在不时地騒扰司马卫将军部人马。我们就是要助纳苏土司,也要先过了南蛮伏兵这一关。这让我如何敢轻信。”
刘林的一句王爷的称谓,吓坏了阿仆修,阿壤倒是看不出面上的表情。他只是看了李阳一眼,他的脸全被包裹起来,到现在也是没有开口说话。
阿仆修见到刘林本来就非常吃惊。吃惊于他竟然坐在主帅的位置下最尊贵的位置,而湖州王怎么也不像蜀王口中所说的无能模样啊。
“王爷、大人。我们下山时,四位土司交给了我南蛮四族地土司令牌,此令一出如土司亲临,只要湖州军愿意让南蛮四部归降,善待降兵降将及我们的族人。我们即刻便去山上招抚四部地伏兵,让他们给湖州军上山扫清障碍。”阿壤开口,语速缓慢而坚定的说完这些话。李阳静静的听着阿壤说出地话。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刘林听他说话的声音,却将目光瞥向了阿壤身上被绳索捆绑着的胸腹部。
刘林地目光从阿壤的身上瞥过之后。他面向李阳拱手询问道:“王爷,您认为大军是协助南蛮破蜀军,还是干脆一把火烧了这茫山?要依我看,还是烧了省事。”
阿仆修扑嗵一声跪在地上,他地双手仍然没有松绑,躬腰略带哭腔的说道:“王爷开恩哪,南蛮四部真的是诚心归降,绝不敢耍诈,千万不可火烧茫山,这山要是烧了,我们茫部一族可就彻底毁了。”
阿壤警戒的往后退出一步,帅帐内的两名湖州王亲卫则及时的向他们靠拢过来。
看着阿仆修那怂样和听到烧山时的惊慌,刘林心里已经有了点底。这四部地土司应该与蜀王真地闹翻了,那样湖州军上山的路就不会有多少未预知地危险。只要南蛮四部的降军配合,拿下蜀军手中的茫寨不是问题刘林笑了,他看着湖州王,湖州王李阳的嘴角也是轻轻**一下,他也知道了刘林刚才话中的用意。
刘林对着亲卫说道:“给这两个茫部的兄弟松绑!”
他的这一句“兄弟”叫的阿仆修脸上一阵火热,差点招架不住,刚才还要放火烧山,现在又突然叫他茫部的兄弟。
阿壤的眼神中稍稍逝去了刚才的紧张与戒备神色,看着刘林的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阿壤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他的身上有个箭的三棱钢尖从不离身。在山脚被湖州骑兵捆住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身体稍稍膨胀过,现在他的手腕仍是可以活动自如的,而且他的掌心一直握着那颗三棱形的箭尖。
当两个湖州王亲卫给阿仆修松绑后,阿仆修立即给李阳与刘林谢了个礼。就在亲卫军士要给阿壤松绑时,刘林扬了一下手制止道:“慢”
两名亲卫立即收手,站在阿壤的身边,等待着军师刘林的命令。虽然看不到阿壤的表情,可刘林还是在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的惊慌,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
“这位茫部的兄弟,你手上捏着的东西莫不是土司的令牌,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更像是一只箭端吧”刘林话刚说完,阿壤紧紧的将箭尖攥在掌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刘林,他不相信看似仅是一介文人的刘军师能一眼看穿他。
湖州王听刘林提到箭端,身体警觉的往后靠了靠,刘林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帅案之前,挡在了湖州王的前面。
刘林挥了挥手,示意两名亲卫军士不要去捉阿壤,而是自己向前走了两步。他看着那白纱布包裹下露出的两只明亮有神的眼睛,直到阿壤的眼神岔向一侧,刘林才开口说道:“把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吧,你自己褪掉绳索。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以后再进帅帐,不准再带上你那铁疙瘩。”
阿壤点头回答到:“是!”手腕一抖,身上捆着的绳索即松动脱落在他的脚下。
刘林没有坐回位置,而是走到了湖州王的帅案侧前,面向着阿仆修与阿壤说道:“将土司令牌呈上来。”
阿壤已经将手中的“铁疙瘩”别进了腰带里,从怀中小心的取出一个蓝布包裹,放在掌心打开后,土司令牌被举过头顶,呈到了刘林的面前。
刘林从阿壤的手掌上连着蓝布包裹一起拿住四枚令牌,阿壤退后,他将令牌呈到了王爷的帅案之上。四枚令牌的都闪着金灿灿的光泽,外型上均是圆润的叶型,区别在于四块令牌正面的浮雕图案不一样,背面的文字也不一样。背面的文字分别是“和蛮、茫、望、金齿”南蛮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令牌上凸起的文字是方块的汉字。
这几块令牌假不来,李阳看罢,刘林又将这四块令牌包裹起来,交还给了阿壤。
李阳对刘林说道:“准备夜袭吧。”
刘林点了点头,立即对着亲卫令道:“来人!”
两名亲卫军士跑步进入,单膝跪于帅案之前。刘林让其中一名亲卫速请司马卫、朱神天两位将军来帅帐。又让另外一名亲卫叫来自己的四名护卫。
严显、封国、高新与孙立转眼便随着亲卫来到帅帐中,四人行礼毕。刘林随即吩咐道:“你们四人随这茫部来的阿壤勇士进山,收降南蛮四部隐于山林的伏兵。严显四人领两千步营人马,配合南蛮族兵,清除上山的障碍,做下明显的标记,以保证大军能够顺利攻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