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雅芝这丫头的催促声中,本来宋老爷子还想和方飞扬喝完这瓶酒的,现在看来无望了。
苏雅芝一溜烟小跑,去厨房找来一把剪刀,先将那五块“翡翠毛料”全部拆开,然后一字排开,等待宋龙山的点评。
这五块赌石大小不一,全部成灰黄色,表面比较粗糙,咋一看就像岩石被风化的样子。其中有一块是苏雅芝比较看重的,就是那块被切过一刀,端面露出淡淡的绿色。从绿色分布的面积来看给人一种再继续沿着端面擦下去就会出绿的感觉。
方飞扬在古玩收藏的圈子里还是个新手,平日里还要靠恶补基础知识来充实自己。对于翡翠毛料的认知程度那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准备听听老爷子是什么看法。
“小芝啊,对于古玩收藏,还记外公平时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宋龙山扫了一眼客厅里这五块原料,也不正面回答,反而笑呵呵的问了苏雅芝一个问题。
“这个我知道,古玩投资的三戒嘛。‘戒冲动’、‘戒侥幸’、‘戒轻信’,每次你谈到古玩就说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外公先说说这几块赌石嘛,怎么样?有没有可能解出翡翠来?”
苏雅芝一门心思惦记着解石,想尽快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机会解出一两块翡翠出来。好歹也投资一万二千元在它们身上,哪怕只赌涨了一块,那也是证明自己有这样的手气。这样也不枉她辛辛苦苦的把这些毛料从凤城运到苏城。
“小芝啊,赌石是运气、经验和实力的较量,俗话说‘神仙难断寸玉’,你以为外公比神仙还厉害啊,一眼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翡翠。再说,如果你带回来的石头是真的还好,外公还能凭经验粗略的判别一下,可惜啊...哎,不要嫌老头子烦,多想想外公说得‘三戒’吧。”
“啊?!!外公你的意思是说这几块翡翠毛料是假的?怎么可能呢?你看这块切口端面上还带绿呢!”
听见老爷子慢悠悠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暗指这些翡翠毛料是鱼目混珠的假石头,苏雅芝一时间难以接受。
“那是人为在切口上用燃料渲染上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糊弄你这样没经验的小丫头。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时,我就觉得奇怪,哪有价值五万块的货,最后给你一个两折价成交的,在我们这行业里,正品是万万不可能出现这么悬殊的跳水价的,除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东西不对。”
宋龙山随手挑了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给苏雅芝讲解着这几块石头身上的猫腻。方飞扬也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种用其他石料冒充翡翠原料的作假的方法很常见,一般用大理石、石英岩、纳长石玉、独山玉等假冒翡翠赌石,有的涂上颜色,有的不做任何处理,利用这些石头相似的外观形态混在翡翠毛料里,谋取暴利。
还有更费尽心思的赌石造假,比较难分辨的是移花接木。就是在质地比较差的玉石上切口,并在切口处移植上与切口大小相近、质地优良、色彩鲜美的翡翠,用局部的好质量来掩盖整体的坏质量。在鉴定时,要注意对比一下切口下部的砂粒与母体上的砂粒。切口下部的,一般都是散砂粒,成不了颗粒状,而母体的砂粒大多是颗粒状。若整体的与切口下部的砂粒不同,那是有十有八九是人为干预过,采用了移花接木的造假手法。
老爷子还列举了其他在翡翠毛料上的造假手法,手段纷繁复杂,让人防不胜防。一直在旁边用心铭记的方飞扬唏嘘不已,可算是长了见识了,这种经验之谈书本上哪里能学得到。
苏雅芝本来激情澎湃的动力早已荡然无存,她无精打采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懊恼。这个石缘斋的老板原来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用一些烂石头来欺骗消费者。难怪价钱上打了两折他还愿意做这笔生意,即使这样他也赚了百倍千倍的利润了。
“算了,全当交学费了,又不是没交过。飞扬哥,还是看看你的官窑精品吧,希望你别让外公失望哦!”
小丫头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去想这件揪心的事情了。古玩收藏圈子里,打眼交学费是经常有的事,只不过这次苏雅芝栽在了赌石造假身上。而且古玩界自古就有一种规矩,那就是没有退货的说法。古玩交易凭借的是眼力经验和知识的积累,买定离手,好坏都要认账。
“雅芝,别太在意了,好在咱们还一起把价钱砍到了一万二,要是花五万买回来,那就更不值了。”方飞扬一边安慰苏雅芝,一边打开那件青花大盖罐的纸盒包装,“来,递给我一把剪刀...”
临走前,方飞扬怕瓷器在汽车途中颠簸受碰撞,里三层外三层的用泡沫盒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现在拆起来也费劲。
宋龙山面带微笑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方飞扬在小心翼翼地拆开纸盒。老爷子对这个入门不久的徒弟可是充满的期待啊,回了一趟凤城不但带回了神秘的雷音石,听苏雅芝说还慧眼识珍宝,从垃圾堆里捡来一件青花精品瓷器。这会宋龙山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
纸盒一层一层被剥开,飞扬从泡沫盒里捧出一件高约50公分,底座约20公分,腰身圆鼓,线条流畅优美的淡青色的瓷罐呈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这是?...哦,不可能啊...飞扬,你过来,把你怎发现这件瓷罐的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跟我讲一遍,让我有个了解。”
宋龙山屏气凝神的捧着这件青花大盖罐,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又慎重。他低着头说了一声让方飞扬将事情始末从头至尾讲一遍给他听,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件瓷罐。老爷子如履薄冰般翻转着整个罐体,方飞扬在旁边把自己发现宝贝的经过一字不漏的对师傅讲了一遍,当然运用超感能力,看到的清朝太监用瓷罐盛水的影像就省略屏蔽掉了。
当方飞扬说到用食醋加细盐的方法溶解了原先罐体周身那一层黑漆时,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方飞扬能学有所用,自己在他面前只说过一遍的去除黑漆掩饰的溶解方法,他竟能活学活用。
宋龙山看了大约十五分钟,身边的方飞扬和苏雅芝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待老爷子鉴定完。方飞扬心里当然知道这件青花大盖罐是百分之百官窑精品,但是判断理由他只能深埋在心里,谁也不能说。而苏雅芝心里也有数了,聪明伶俐的她从外公的神态表情中就能看出端倪,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好东西啊!!!...”宋龙山轻轻地放下手里的瓷罐,“确实是清代官窑青花,能保存的这么完好,相当的不容易。飞扬这次不简单啊,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你的表现要让老头子对你刮目了哦。”
“师傅,你过奖了,能发现这件东西,纯属运气。”
“呵呵,有点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你能从一堆废弃物中将这件东西发觉出来,本身就需要相当高的眼力,就算那些浸淫古玩界十几年的专家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本事。更难得可贵的是,你一气合成,用弱酸浸泡发去掉那层掩饰黑漆,恢复了这件瓷器的庐山真貌,师傅很欣慰啊。”
宋龙山基本已经断定,这件官窑青花“天下第一泉”御制诗文大盖罐是皇室专用。据清史记载,乾隆皇帝酷爱饮茶,喜欢用泉水煮茶,这件官窑重器就是专供乾隆盛装泉水用的。当时清朝内务府监制烧制了一批刻录皇帝御制诗文的青花大盖罐,每月长途跋涉,远去江南镇江金山的石弹山下取水煮茶。此泉泉水清澈,水味甘醇清冽,沸水入杯中可高出杯口而不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