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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木盆
    终于弄到了回家的火车票,可惜没座。朋友说:准备个凳子吧,也许在车上有用——最好是那种可以折叠的。可忙了一天,哪找呢?“准备受罪吧,谁叫你们都那么扣,连张机票钱都觉得心疼。”朋友妻在一旁奚落我说。
    说实话,机票也难买。
    “带个沙发吧,我这里好几座呢,看上哪个搬哪个。”朋友幸灾乐祸“噢,瞧那破盆也可以,去年我岳丈来家里玩,闲着没事偏要捡了些破林板来搞了这个个笨东西,反正没用,要不你拿去,倒过来坐就可以了。”
    我瞧了瞧那木盆,看样子很结实,只是太粗笨了些。
    “你岳丈送你的,我怎么能拿。”我笑了笑——话还没说完,便听“咚”的一声。咋了?原来朋友他三岁多的儿子听了他那蠢爹的话竟然真倒过了那盆来、一屁股坐下去,结果自然是底穿空。
    “要你坐你还真坐啊,咋就跟你那傻不拉叽的爹一个样儿呢。”朋友妻一边拉过她儿子一边将那盆踢到墙脚边。
    望着那孤零零的木盆,我突然有一种感想——人生不就像走这木盆吗?有的人正着走,有的人倒过来走,而这其中的酸甜苦辣荣辱兴衰亦随着这一正一反辨证相形。
    一个人的头十年,就像通往这木盆的水泥地面。或许平坦,但却永难览众山之小。茫茫人生,幼童时代是近乎无知的,但纯真却最可以让人在悄无声息中享受天伦。
    十年过去了,又一个十年开始,人生终于开始难难的跋涉。满怀激情,心无挂碍,带着希望出发,永无止息的攀爬。而到了二十岁,终于感受到了生活的艰难,此时此你,你该做出一个抉择——是继续轻狂地永往至前,还是相对安静地脚踏实地?轻狂的人,倒着木盆走,或许会在后十年里徘徊——直到三十岁的时候,一部分人成功了,继续在盆顶高调地向前;四十岁,如日中天;五十岁,再一次转折,该是求稳的年岁了;到了六十岁,终于到达人生颠峰的最后一站,该走下坡路了;而到了七十岁,老了,该准备走了,风烛残年,就安安静静地去准备下辈子的征程吧。
    倒着木盆行走的人,绝非每个人都可以在盆顶潇洒六十年。二十岁到三十岁是一个转折,如果这个人承受得太重或者跳得太高,盆底便随时可能难耐重压而骤然崩踏,而人呢,当然也会一同跌落。过了三十岁,人生基本定型,但盆顶的人是永远无法完全安逸的,因为木盆是倒的,圆台体的的上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如果你行走得不够小心。一直到五十岁,一切皆然。到了五十岁之后呢,快退休了,也该为儿女的前程和自己的名利考虑了。人生短暂,现在何去何从?赚钱的想买名,做官的想逐利,有的人甚至锒铛入狱。所以说,五十岁到六十岁是一个犹豫的年龄,虽然在一步步接近木盆的另一边沿,但仍在盆顶,随时都有可以掉下去。
    过了六十岁,该收工了;再到七十岁,一切都变得安静。
    除了倒着木盆走路的人之外,还有一部份人将木盆端端正正地放好,先在安静中爬过十年,再努力地攀登十年;二十岁了,又是成家,又是立业,可我真的举步维艰啊!怎么办呢?茫茫然中,自己终于无可奈何地将过去的锋茫隐去,沿着二十岁的木盆顶沿徐徐向下——这十年,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风起云涌,终于到了盆底,从这个时候开始,很长的一段时间,你都不用担心会无奈跌落,因为你一直倚靠着大地;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一切安然无虞,一切又平凡无奇;到了五十岁,心性、悟力、人际的因素助你再度起飞;可仅仅只有十年,十年过后呢,六十岁了,六十岁了就该沿着盆沿往下走,直到你七十岁的时候到达你孩提时候似曾爬过的那一席水泥地面——安静吧,你已不再是社会的中流砥柱,安心地去聊度余生吧。
    我们不只在研究几何学中的圆台体,我们还在研究物理学中的重力与压力。人生其实就在走一个看似牢固但却未必坚不可摧的木盆。或正或反,也许谁都没有在意,但一生走过,才知道其中的苦辣酸甜荣辱兴衰。
    朋友的岳丈老了,闲暇里没事做了这个木盆。虽然粗笨,但或也可以带上火车充充凳子——我们如是解读这盆,不知那位已近残年的老人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