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泽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从小跟傅司珩一起长大,即便是知道他曾几度伤害江南,也都一直是在帮着他。
可这一次,这混账东西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不想离婚?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不想离婚呢?”
沈君泽虽是满面嘲讽,但片刻后,依旧还是去休息室拿了药箱出来扔到旁边的桌子上。
“自己找药。”
说罢,他把手中的领带扔进了垃圾桶。
傅司珩靠在门上,轻轻笑了声,“药就不必了,也不至于就那么娇气。”
沈君泽没有理他,而是坐到了办公桌后。
“你今天不是应该去民政局吗?”
傅司珩往沙发前走去。
到了沙发边,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才坐下。
沈君泽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刚才虽然是动了手,但还不至于让他伤得连坐下都要先吁一口气的地步。
“你受伤了?”
傅司珩却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你给南南打个电话吧,让她别等了。”
沈君泽没打电话,也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是说了句。
“受伤了就滚去医院。”
傅司珩垂眸看着桌子上的那束洋桔梗,许久才开口,“君泽。”
这混账东西,平时的时候死皮赖脸的叫舅舅,反倒是这时,又叫回了他的名字。
“看来是做好离婚的打算了。”
傅司珩手指在花瓣上抚了一下,“帮我个忙,行吗?”
沈君泽看着他,终于还是问了句,“什么忙?”
傅司珩极浅极浅地笑了声,“我想,立个遗嘱。”
沈君泽怔了一瞬,开口沉声问了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若说傅司珩是不爱南南了,故意让她在婚礼上出丑,他还真不信。
这个男人用情究竟有多深,他也算了解。
所以,他们都清楚,傅司珩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有苦衷的。
不光他,就连江南也清楚,傅司珩是有苦衷的。
只是这苦衷究竟是什么?会让这个男人做出那样的选择?
又是什么样的事,会让他忽然想要立遗嘱了?
而傅司珩却始终沉默着,浓眉深皱。
就在沈君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傅司珩的声音却又忽然传了过来。
“从很早之前,我就想把我所拥有的东西全部都给了她。”
“就是那种,无论给她什么都像是不够似的,想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所以,我把艾薇,念安,把我所拥有的全都给了她。”
“可现在,她不肯要了,她把我所有给她的东西都还了回来,所有,包括当初在锦城的那套公寓,以及,她第一次流产时,我给她补偿的那套别墅。”
傅司珩声音里满是苦涩,连带着嗓子都哑得厉害。
“这种,她拼命要跟我划清界限的感觉,让我觉得,我跟她真的要变成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那张结婚证,现在已经是我跟她之间唯一的一点牵连了,所以,我不会离婚,即便是被她怨恨,我也不会离。”
傅司珩顿了顿,笑了声。
“就当是我......自私吧。”
沈君泽一直沉默看着他。
傅司珩其实很少对人吐露心声,即便是像他这样跟他一起长大的,也很少听他这样说话。
一时间,沈君泽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许久,他才说了句,“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抱希望了?”
若真的还抱有希望,那现在离了,后边事情解决了再把人追回来就是了。
可现在他却死活抱着这一点牵连不放。
傅司珩靠在沙发靠背上,许久才笑了声。
他不是不抱希望了,而是,不敢抱希望了。
叶楚柔那边,虽然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但最后能不能真的解决,谁也说不准。
也或许,叶楚柔宁死,都不愿意让他活得痛快呢。
而且,他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真的不确定,后边会发展成什么样。
可能有一天,他就这样死了也说不准。
所以,他想把遗嘱立了。
送出去的东西她会还回来。
但遗嘱的东西,她总不能还了吧?
傅司珩没有回答,沈君泽也没有再问,只是按照程序,帮他起草了遗嘱。
沈君泽办完正事,才说了句。
“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事,我们都还是你家人,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自己撑着。”
傅司珩笑了声,“谢谢,舅舅。”
沈君泽哼一声,“滚吧,去医院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血腥味出来了。”
傅司珩点头,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君泽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
“南南那边,我会试着劝劝她,但你也了解她的性情,若是她执意要离,我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外甥女。”
傅司珩没回头,只是用力握着门把手,漫长的沉默过来,他低声说了句。
“好。”
民政局门口。
江南站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从从容淡定,变成了沉静黯然。
傅司珩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高兴。
可她明白,这样的高兴,终究是会变成苦涩。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江南看了眼时间,知道今天傅司珩应该是不会来了,便抬脚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旁边一声笑声忽然传来。
江南抬眸,便看到席美娟带着沈家三房的女儿沈清月,正站在台阶下。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沈家大小姐吗?怎么在这里?离婚吗?”
江南眸光浅淡看他们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开。
席美娟却忽然叫住了她。
“江南,你清高个什么劲儿!不过就是个被男人抛弃在婚礼上的弃妇!简直是把沈家的人都给丢尽了!”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全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
江南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席美娟。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开口,亦是清清淡淡的。
“我的婚礼上,新郎没有出现,是我跟傅司珩之间的矛盾,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而且,我即便是离了男人也能过得很好,一个男人而已,我还真不怎么在乎。”
“倒是沈夫人您,小三上位,离了男人不能过吗?”
“你......”席美娟气得脸色通红,作势就要上前跟江南动手。
沈清月赶紧在旁边拉住了席美娟,“江南,不管怎么说,我妈都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样跟长辈说话吗?”
江南呵一声,“我缺她一个长辈吗?我说话就这样,这长辈她爱当不当。”
江南说完,便往路边走去。
沈清月还想说什么,却见一辆车忽然停到了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