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来不是为了谋求某一官职,他是整个局里少有的实干派和可造之材。只要是学会了溜须拍马,何必借沈茂才的势呢。
问题是他偏要和市委的一把手作对,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对抗,但是硝烟味已经很浓了。城建局局长拿不住顾云来,他更得罪不起涂名山啊,只好做起了甩手掌柜。但他还不能彻底甩手,他要在这个位置上钉着。否则整个城建局,就真成了顾云来一个人说了算了。顾云来眼下虽然只是个科长,但是影响力仅在局长之下了。因为他手上,握有最多的资源。
这也是涂名山最不能小瞧顾云来的地方。要说了一个市委书记要治治一个小小的科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嘛。
确实是这样,不过顾云来选择的时机很巧。这一次的市政改造计划正好成为他叫板的由头和喘息之机。在筹备阶段的两次意外都没能阻止顾云来,现在规划方案已下,进入实际的操作阶段。再动他就不合适了,毕竟有许多工作还要他来主持。
罢了,就算是头还有些用处的驴,也等他推完磨再杀吧。毕竟现在绝对权力还掌握在涂名山的手上。
顾云来这头犟驴却没有把涂名山当作不可战胜的对手,他最担心的是扳倒涂名山之后,与他干系太深的沈茂才也必然受到牵连。到那时候,该怎么跟沈艳丽交待呢。
要交待也不是他一个人交待,翻天覆地也绝非他一人之力。算了,沈艳丽这么护着他,顾云来也不忍心。
眼下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为此次市政工程之后,可以预料到的结果做些准备。
一夜过去,两个人的争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休止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是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醒来时腰酸背痛。二人也就此时达成了共识,以后就算是要吵架,也别挑大晚上的。
今天是大伯请吃饭,家宴,没有其他人。陆鑫源他们一行受邀成为上宾,也已经是很高的礼遇。
大伯膝下只有一子,他毕竟是村干部,不能带头违反政策呀。所以家里的农活他一个人盯不住,顾云来的堂哥也就一直留在村里帮大伯干活了。所以大伯家也不富裕,堂哥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娶上媳妇。
顾云来让大伯将程翠也叫了出来,毕竟都没有外人。
程翠是否如传闻中那样羞怯呢?说实话,这姑娘长得就不大气。也可能是年纪小,没有长开吧。顾云来与她见了第一眼,心说糟了,被认出来了。只一个眼神就知道,程翠看出昨夜行劫的就是他,但是没有说破。可为什么呢?难道她已经知道顾云来是另有所图了?
不至于,她应该是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人信。信了也没人管,管了也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小姑娘虽然长得不大气,但心境却成熟得很呢。
她甚至主动坐得与顾云来近一些,这样顾云来要和大伯谈些事情,就不很方便了。
但这一举动还不至于引起误会,因为沈艳丽他们都是知道程翠来历的。
且看顾云来怎么与之周旋吧,在此之前,顾云来还从来没跟她说过话呢。
顾云来猜想,程翠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疑问呢。她最大的疑问应该是:这帮人到底是来干嘛的?说是客商吧,又有做贼的本事。说是贼人吧,又跟善良的村民如此熟悉。
其实顾云来的基本情况,程翠已经从旁了解到了,他是大伯的侄子,在花山市当了一个什么科长。每一年,都要玩这种衣锦还乡的戏码。可是从程翠的视角看来,村里还是这样穷。衣锦还乡纯粹是为了炫耀还是怎么的。
大伯的房子居高,程翠几乎看到了顾云来从来时的所有场景。那一幕的啼笑皆非,到底是乡俗玩脱了还是有意为之呢?
外乡姑娘嫁过来,先摆他一个龙门阵。不过那姑娘也不矫情,没见她怎么抱怨,晚上就穿着大花袄子出现了。
程翠自己虽然比较习惯城郊的生活,但是初来到这里的偏僻乡村,还是有许多不习惯了。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女儿,那一滩烂泥,就足以叫她花容失色了吧。
不过看她今天在宴席上的表现,却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程翠故意坐到顾云来的边上,她也只是礼貌地微笑。
不过这个顾科长倒是略显疲态,毕竟昨天晚上做了贼嘛。
程翠这么一弄,真让顾云来有些无从发挥。你以为你现在能安安生生地坐在这里是因为谁呢?你倒把我当作了不速之客。
反正也没有外人,顾云来索性把话挑明了,当面说大伯日子过得不容易,这顿饭他要出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家里再穷,我请自己侄子侄媳吃饭的钱总有吧。大伯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觉得顾云来这么做不好,在旁人面前栽了他的面子。以往在饭桌上给钱也是常事,只不过今天确实有几个旁的人在场。
顾云来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这里里外外都是钱。我不能托付之后就不管不问了,一个季度一结,今天也该是时候了。
大伯开始很诧异,那钱不是送来的时候就给过么,只多不少,足够一年之用的。顾云来怎么今天又提这茬了。
程翠立刻明白过来,这多的一张吃白饭的嘴,说的就是她呢。而她到这里,也是顾云来一手安排的。
当初许四勇被一群人围住,那阵势吓人。许四勇拖住众人叫她先走,如此稍纵即逝程翠自然不能犹豫。
可是她出来之后又不知道去哪里,刚巧就有车接她,开车的还是她远方表哥。程翠就信以为然了,谁能绕的过去呢,太顺理成章了。程翠当时主要以为是许四勇的安排,才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然后程翠等于是在不知其然之间就来到了这里,虽然迷茫,但是她并不糊涂。头一个月,她安分乖巧的,等着许四勇来接她。可是一个月过去了,紧接着三个月也过去了,没人来,连表哥也不来了。
程翠这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她曾经慌乱过一阵子的,只是没人觉察。好在大伯一家对她都挺好的,尤其是伯家大哥,可谓处处迁就。唯独就不让她出村,说有人交待过,怕有什么危险。
程翠就算是贸贸然出了村子也是两眼一抹黑,还不如就在这里住下了。那次她也是假装散步溜达出去被人寻回来,以后她就再没说出村的事情。
所需的生活用品,也都是大哥从城里买来的。他们俩的关系也变得最密切,是密切,不是亲密。
一个男人如果对你的各种尺寸型号和卫生习惯都了若指掌,这还不算密切么?如果是换作顾云来的这样的聪明人,足够以此大做文章了。可大哥是个老实淳朴的农家汉子,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顾她。其中就有些别样的情愫了,是人都看得出来。
现在顾云来给程翠找难堪,知道其中缘由的人都清楚顾云来的用意。大伯虽然愚钝一点,很快也想明白了。唯独大哥一个人蒙在鼓里,现在他很气愤,站起来指责顾云来。说他到县里打零工,也能还上这笔钱。何必难为一个小姑娘,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一张吃白食的嘴,你要是不管,我也能养得起!
堂哥这是激动了,一心向着程翠,也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一时义愤的说法也要符合实际,他是负责程翠日常开销的,他难道还不清楚,这样一个姑娘,他能养得起吗?
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堂哥也确实要表明立场,不管是不是吹嘘。
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知轻重,你快坐下!大伯心里是很明了的,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按定在凳子上。至于顾云来和程翠之间的事情,他们不清楚,他们最多也就是受人所托,负一个监管的责任,没必要掺和进去。
而堂哥对程翠如此上心,顾云来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窃窃思量与程翠说些堂哥听不懂的耳语,免得他那二愣子性格,又要起来给程翠不平了。顾云来对程翠说:“这家道中落了,所谓的远房亲戚也就不再靠谱了。你虽然很聪明,但是社会阅历不够,这一回你算是了解到了吧。”
顾云来等于是大方承认,把程翠弄到这里来,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我惊讶的不在这里,你是预料到要出事,叫人在那里长久扎着等。仅仅是一份预料,就能有这样的耐心吗?”程翠说。
“这不光是耐心,还得要有实力啊。你的表哥在那里等了一年,责任是守护,三年五载也得等。这期间的吃住开销,全都是我付的钱。最后成事之后,那车也归了他了。这算下来,就是不老少钱了。如此划算的买卖,你那表哥简直是喜上眉梢。”顾云来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