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走了之后,我又恢复到原本颓废的生活。十年前,我曾豪情万丈,发誓做一个积极的人、有价值的人、能够振兴中华医疗事业的人。十年后,我发现自己不但偏离了人生主航线,甚至完全跑偏了。因此,我做出一个总结:人生的旅程,就是一个跑偏的旅程。我的小学同桌,立志要做警察,如今被警察捉进去了;我的初中同桌,发誓出人头地,做大老板,如今还在东莞某电子厂打工;我的高中同桌,立志要嫁入豪门,如今却在一平常人家为人妻,端屎端尿,样样精通……与他们相比较,我的人生“航线”偏得并不离谱。
但是,我已经成为被现实击倒的人。我不追星、不打游戏、不泡吧、也不迷恋酒席,唯一的爱好,就是静享一盘美食!小张与我不同,他自命不凡,自认为自己能够在三十岁之前成为千万富翁。于是,他疯狂地买彩票……为了“彗星撞地球”的中奖几率,它能够勒紧裤腰带过贫下中农的生活。我常常对他说:“换双袜子吧,再这么穿下去,真就成了套袖了!”但是这家伙特乐观,总是呲着两兔牙朝我乐。
乐呵的事不止这一件。我们科室分配来一个实习大夫,他叫蒋振华。刚来第一天,刘大脑袋让蒋振华去拿某个人的病例档案。我这里,恰巧有一个老头感染了性病,正在咨询治疗方案。刘大脑袋咽炎,误把蒋振华喊成了讲真话。而且连续喊了数遍……这老头还以为主任怀疑他撒谎,腾地站起来,急匆匆地向刘大脑袋解释:“我讲得都是真话,我撒谎干啥?”
刘大脑袋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喊实习大夫呢,不是让你讲真话!”
我也向这个老头解释了一遍,甚至用字正腔圆略带播音主持的声音对他说:“实习大夫叫蒋——振——华,而不是让你讲——真——话!明白了?”
这个老头用一种“懵逼”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迅速拿着单子溜走了。在他看来,皮肤科的大夫没有一个正常人,都应该去隔壁做“心理干预”,是不是人格出了问题。
对于医院来讲,上午是紧张忙碌的,几乎没有任何休息调整的时间。下午就比较轻松,主要就是安排病号住院,或者要求病号择期做手术之类的事……虽然医院有明文规定,不让串岗。实在没有病号的时候,也会有大夫跑到护士站聊天、八卦。我没有这种雅兴,我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花朵。
想起几天前“奈何桥”上发生的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给晨曦发了一张“孟婆汤”图片,鼓励鼓励她。
这一次她终于回一条语音信息,我把手机音量调低,还担心被其他人听到。我点开语音,赫然听到五个字:“你脑子有病!”
这完全是狗咬吕洞宾的行为,于是我也恶狠狠地回她一条语音:你脑子才有病!
没想到,她竟然把之前那张“孟婆汤”的图片发回给我,还带上一个“滑稽”的表情。
这“六个字”被小张听到后,他竟然还转身拍着我的肩膀,给我一个“世林赞”,“社会我李哥,人狠话不多!”当然,我可不是这路人……一言不合就割别人阑尾,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快要下班的时候,刘大脑袋又要给我“加餐”!
“小李,刚才老戴打电话,说郭秘书肚子疼,你赶紧过去看一看!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
这个点找我,准没好事。
“主任,我这算加班吧?虽然加班费很低,毕竟也是外出会诊啊。”
刘大脑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算加班,明天早晨,你可以晚点上班……”
其实,我的要求不算过分,郭秘书不是省油的主儿。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在去她家的路上,就狂啃了半个面包。
到了郭秘书家,她侧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海绵宝宝的暖水袋,给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戴总呢?”我问她。
“有事走了……”
“你怎么个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而且,老想吐……”
看到茶几上横七竖八躺着几瓶子水果醋,我才知道,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半开玩笑地说:“喝这么多醋,把肚子里的孩子酸坏了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直接取名叫醋缸!”
“孩子叫醋缸,你就是醋缸他妈——醋坛!”
说到“醋坛”,郭秘书终于爬了起来。她一边比划,一边描述:“我姥姥家,就有这么一大坛子醋。我姥爷就是做醋的!只要喝醋,我就能想起我的姥姥、姥爷……可惜,他们都去世了!”
“你是sx人?”我好奇地问。
“嗯,我老家太原清徐!”
“我听说,戴总好像也是sx的!”
“嗯,他也是sx清徐的,他跟我爸,是发小!”
听到这句话,我似乎才初步认清了老戴与郭秘书的关系。他们之间,不是干爹与干女儿的关系,也非粗暴的包养关系。从伦理角度上讲,泡发小的女儿,绝对是不允许的。
“晕,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那种’关系呢!”
“哎呦,你脑子怎么那么污。他比我老爸还大一岁,我怎么能喜欢他?你也太逗了吧!”
“好吧,我错了!”
其实,我一直希望向她道歉,因为我不希望看到越来越多的女孩毁在这些有钱人的手里。虽然我没有钱,偶尔也会圣母白莲花,从本质上,我希望郭秘书能够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我给她冲了一杯牛奶,让她喝下。然后,还她叽里咕噜地向她交代了一些话。其实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也就是废话。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书上写得那些,我也早就背过了!”
郭秘书有些不耐烦,但是我还要强调一句:“这些话我必须交代,否则刘大脑袋扣我的工资……”
来郭秘书家,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只要她没用什么事了,我就要马上回去交差。于是我甩给她一句话:“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主任还在等着我汇报工作呢?”
“既然花也无情,水也无意,你就走吧!”
也不知道她这的句话是跟哪个后宫“嫔妃”学来的,至少我不想跟她犯贫。于是我提着医药箱,匆匆下了楼,就像一个维修工刚刚干完一件苦差事……当我刚刚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