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费明泽买了最早的机票,在手机上与annie chen告了辞。
鹿子初也与陈老爷子致歉,言明以后再次前来拜访。
为了阻挡别人异样的眼光,鹿子初将费明泽的围巾围了又围,将整个头遮住了一半。
实在是脸上也受到了波及,一片高低不平的红斑,还肿了起来。跟一个过年的时候上供用的红烧猪头一样。他不仅受不了自己这种毁容的模样,也担心吓到了路人。
今天是除夕,回到龙城已经是下午三点。关山月和杜若飞开车来接机。坐上车以后,鹿子初就闭上眼睛假寐。
他在后台吩咐系统,【开启‘火眼金睛buff’。】
reborn系统,【收到,‘火眼金睛buff’开启。】
【你看一下,我身上这反应是不是过敏。若是的话,查出过敏原。】
reborn系统,【查询完毕,确实是过敏反应。】
【过敏源呢?】
【海鲜。】
【海鲜?不可能啊。我上一世海鲜过敏,而且过敏等级很高。这一世我重生以后,也吃过海鲜的,没太大反应。】
【你以前吃过的大多都是河湖里面的。今天中午你吃的都是海里的。最重要的是,以前吃的不多。】
【真是海鲜过敏的话,上一次在米兰就该有了。】
【上一次大剂量的进食海鲜后,是不会有太多反应的,只是海鲜表面的抗原蛋白激活了你的免疫系统,使得你在这一次吃海鲜的时候,体内产生抗体与海鲜的抗原蛋白结合,这才出现过敏反应。】
【还有这样的吗?】
【当然。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鹿子初仔细想了想,以前还真吃的不多,偶尔也有几个小红疙瘩,当时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蚊子咬的。也是这一次吃的多,过敏反应强烈,这才被重视了。
【好吧。怪我管不住嘴。】
【以后忌食海鲜。】
【可是那个那不勒斯烤龙虾真的很好吃。还有那个帝王鲑刺身——】
【嗯?】
【好吧好吧,我尽量。】鹿子初又问,【那海带呢?紫菜呢?属于海鲜吗?】
reborn系统,【……】
这个时候,车开到了医院附近,费明泽一直记挂着鹿子初身上还有过敏反应,让关山月在附近停了车,带他去看病。
还是以前那一家私人医院。接待他们的是廖仲恺。
鹿子初虽然进去的不太情愿,不过看费明泽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时刻记挂在心上,他也不好继续与他置气,“我就是过敏了。去药房拿点儿抗敏药就行了。来私人医院做什么?”
“查一个过敏原。否则,以后还要遭罪。”
“海鲜。”
“你怎么知道?”
鹿子初总不能说老子上辈子都这样,当然知道了。本来以为这辈子这个天生的bug已经被老天爷修复好了,不曾想只是自己多心了。
只好含糊其辞,“其实以前吃的时候也多少有几个红疙瘩。当时不多,还以为是蚊子咬的。也是这次严重了,我才想到这里。”
费明泽喃喃自语,“怪不得你那次吃了海鲜酱以后,请假了好久。”
鹿子初没听清,“什么?”
费明泽如梦初醒,复又改口,“还是确定一下吧。”
“是抽血吗?”
“应该是吧。”
“今天可是除夕,别耽误人家医生下班。我们还是改天再来。”鹿子初转身欲走。
费明泽拉住他,“私人医院,结果很快的。”
“我——那个,突然想起来,我饿了——真是空腹抽血,肯定要低血糖——”
“我看到附近有一家奶茶店还开着,先给你买一杯预备着。要什么口味的?”
“烧仙草。我和你一起去。”
费明泽突然凑近他问,“你不会是怕抽血吧?”
鹿子初不说话了。
“你不会是真的怕抽血吧?”
鹿子初不想被费明泽看笑话,故作镇定,大言不惭,“抽血啊——不就是抽血吗?谁怕啊?真是。我多大的人了,会害怕这个吗?”
“那赶紧去吧。”
费明泽像押送犯人一样,把他押送到了诊室。廖仲恺很和蔼可亲,干脆利落开了验血的单子。
两个人来到抽血室。
从这个时候鹿子初就开始浑身不自在。身体僵硬,一直想逃,人也惊惶不定。
费明泽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在害怕。所以也不好继续打趣,推着他来到了抽血室。
鹿子初倒也不是真的害怕抽血。他只是对医院有阴影。无论是这里的人,这里的味道,还是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是前世最大的悲伤。因为鹿正义就是在这里去世的。他在医院住了两年。鹿子初每天都去探病。他以为医院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这里有新生、有疗伤、有痊愈。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里有背叛。比如赵小棠给他生下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的孩子。
这里有无能为力。比如,鹿正义在这里花了几百万,还是没能挽留下性命。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麻木的,无能为力的。
鹿子初不吸烟,也不完全是因为费明泽的诬陷。还有鹿正义的死因。
肺癌!
吸烟容易得肺癌。这等风险,任何人都知道。
所以他前世自从得知鹿正义得了肺癌,就对香烟深恶痛绝。
这一世,更加讨厌。
只是他不能否认,这种讨厌里面,其实很大的成分是恐惧。
就像这个时候,他就在恐惧。这种恐惧根深蒂固,已经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
费明泽没有想到鹿子初反应这么强烈,整个人的身体都是颤抖的,眼圈泛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夺路而逃。
“费明——明泽,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费明泽知道他这一逃,就再也没有勇气回来了。
他很心疼他,这个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腰,仰脸祈求人的鹿子初,他将他的脸埋进自己怀里,不让他看里面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明晃晃的针头。
这个时候,关山月来了。买回来两杯奶茶。一杯烧仙草,插上吸管递给费明泽。
“不疼的。很快就好。”费明泽把烧仙草奶茶递给鹿子初。
鹿子初接了,却没有任何想喝的意思,只是伸出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不知道是继续抱着费明泽的腰,还是该从他的身上拿下来放在抽血的窗口那里。
他这一刻的手足无措显得有几分狼狈不堪。
费明泽慢慢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窗口那里。对着抽血的护士点了点头。
或许有人陪着,恐惧感在逐渐淡退,鹿子初终于安定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只是片刻,护士就抽满了一管血。然后给他的伤口处贴了一个花朵模样的创口贴。
鹿子初却像是从断头台上下来,浑身虚脱无力。
费明泽感觉到鹿子初手中的奶茶撒到了自己的身上,有几分湿漉漉的温热。
他听到他用无比微弱的声音说,“费明泽,我想我爸了……若是有一天,我得了绝症,肯定不会在这里等死——”
“别说不吉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