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阵微风掠过肩膀,惹得衣袍被吹拂着颤动。
月予忆能碰到穆天野的衣服,穆天野却依旧感受不到她的触摸。
继续向前走的时候,月予忆原本扶在油纸伞上的手,如今环在了穆天野的腰间。
穆天野低下头,状若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月予忆苍白的手,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继续目不斜视地策马赶路。
看起来特别淡定。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完全压不下来的嘴角、还有没办法藏匿起来的酒窝。
穆天野努力掩饰自己话语中的雀跃,故意抱怨着:
“你就说这事儿它讲理吗!先是点点豆豆,再是发带和衣服,结果你摸不着的就剩下我了。诶,我要是把手缩进袖子里,是不是就能隔着布料碰到你了?”
“还是,别了吧……这听起来好奇怪。”
“好像是有点。算了,无所谓,你能多碰到一些东西就是好事。”
“嗯。”
“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不乐意说话?还是你听我说话听累了?那我不说话了,你睡会儿,不是,你歇会儿。”
“没,不是因为你。我是在担心群英大会。”
“在担心群英盟那边吗?没事,放宽心,群英大会是整个武林的大事,各路侠客都会来,褚鸿振不可能趁这功夫挑事。你不是说了嘛,他这人要面子要名声。”
“还好卞淮已经看清了褚鸿振的嘴脸,如此一来,穆家就不会被抹黑了。”
“你是不是担心我呢?”
月予忆顿了顿,诚实地回答:
“如果放在之前被你这样问,我肯定要回答,是的,我在担心你。”
穆天野忍着笑着问:
“那现在呢?”
“……现在不敢说担心你,不然,又要被你误会成不像话的样子。”
“我误会什么?怎么个不像话的样子?”
“反正就是不像话……穆天野你别笑了,我说正事呢!”
月予忆扯了一下手中的布料,穆天野笑了好一阵子才说:
“行了不闹了,没事,穆家才不会被褚鸿振的三言两语就给说垮。再说了,现在咱们这边占理,武林各路大侠又不眼瞎。”
“不能掉以轻心,如今褚鸿振摆明了要把穆家拉下水,否则也不会给穆辉前辈写那封信。”
“你说褚鸿振费这么大的劲,到底图个啥?要是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当个群英盟主,现在也能算是享誉天下的大侠。他倒好,非得勾连魔教修炼魔功,死到临头了又想要流芳百世,这不是做梦嘛。”
“有了权势,想要力量,因此用良心去换。有了力量,又不想丢掉名声,于是把良心抛诸脑后,把昔日好友当作垫脚石和替罪羊。”
“想不明白,三十年前我爹和你爹怎么能和他混到一块去?”
“三十年前的褚鸿振或许还能称得上一句少年侠客,可惜,侠者褚鸿振早就被如今的褚盟主亲手杀死了。”
穆天野听完月予忆的话,长叹了一声:
“你说得对,人是会变的。我现在就想着,怎么能一刀剁了褚鸿振的脑袋,然后给月家平反。”
“还要揭发褚鸿振的罪行,抹除寰天渊的歹念,不让他们继续在江湖上作恶。”
“没错。今年的群英大会肯定热闹。褚鸿振不是爱放火吗?我直接给各路大侠表演一个火烧褚鸿振助助兴!”
穆天野肆意嚣张的话语随着风声与马蹄声渐渐远去,没入了和安城。
……
【主人,我加班回……我嘞个积分之神啊,穆天野的好感都95%了!】
【嗯哼?】
【那那那那您岂不是马上就要死遁了?!】
【这次不着急,以前期设定为准。浮沉方丈说过,月予忆的执念有两个,一个是褚鸿振,一个是穆天野。我总不能死在褚鸿振前面。】
【说的也是,那您是打算在好感度满了之后,再多留一段时间吗?】
【嗯……这次的死遁,换种有趣的方式吧。】
【您有什么想法?】
【积分商城打开一下,我换点道具。】
……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穆天野一拍桌子,瞪圆了眼睛厉声质问。
他面前的男人吓得冷汗涔涔,颤声说:
“我们也没想到少主您会关心这种事啊……”
穆天野闭上眼睛做了深呼吸,抑制住心头的焦躁情绪。
群英大会要提前了。
如今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月予忆走了过来,轻轻扯了一下穆天野的袖子:
“别难为穆达,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天云的信上不是说了吗,穆家的商队近来受到了针对,光是应付这些就够钱庄和镖局忙活了,哪还有时间想别的。”
穆达听到带着帷帽的陌生女人替自己说话,赶紧应和着:
“少主,这事儿是我们不够谨慎。您放心,以后群英盟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不吃饭不睡觉也把消息送上沧澜峰!”
说完,他朝着月予忆感激地点头赔笑。
穆达从三十五岁开始负责穆家在和安城的产业,至今已经十余年了。穆天野是怎样从曾经的青稚少年成为现在的穆家少主,穆达看在眼里。
他知道,少主对待手下一向亲和,根本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桀骜顽劣。
如今少主发了这么大的火,看来群英盟确实出了要紧事。
只是不明白,家主不参与武林事端,少主也从来不关心群英盟的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少主刚到和安城,就开始打听群英大会。
还有少主身边这位陌生的姑娘……
穆天野逐渐冷静了下来,脸色有些惭愧地向穆达拱手:
“对不住了穆达哥,我实在是着急。你仔细给我讲讲,褚鸿振怎么说的?”
穆达赶紧回礼:
“少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原本就是我们误了事……”
“客气话回头再说,你直接告诉我,褚鸿振说啥了。”
“褚盟主七天前发的告示,当天就传到了和安城这边。大概意思是,褚盟主在和寰天渊交手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他担心自己来不及见证新盟主的诞生,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把群英大会提前至十月。”
穆天野低声骂了一句,又问穆达:
“新盟主如今都有哪些人选?”
穆达努力地回忆着,最后只能为难地摇头:
“少主,咱们穆家从来不掺和武林这些事,我实在不清楚。”
穆天野攥紧了拳头。
穆达凑上来问:“少主,有什么是兄弟们能帮得上忙的?”
穆天野坐回花梨木椅中,随意摆了摆手,疲惫地回答:“暂时没有,等我想到了再找你。”
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褚鸿振这个老畜生还真有本事,临死都要给自己造势。
月予忆站在他身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从长计议吧,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连卞淮都不知道这件事,可见褚鸿振铁了心要给自己捏造一场风光大葬。一路奔波辛苦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穆达看了看女子落在少主肩头的手,又看了一眼脸色和缓了许多的少主,福至心灵地大声说了一句:
“少夫人说的是!”
穆达这一嗓子,给自己喊来了一个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