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恐惧,将所有人笼罩。
受到最大冲击的,自然是马翠兰、方兴、沈佳怡、陈海这些人。
他们先前对苏尘嘲讽奚落谩骂,又岂止是大不敬?!
区区庶民,如此冒犯少帅,别说满门抄斩,便是诛九族都是应该!
脸色全都煞白如纸。
谁又能想得到,当初苏家收养的“野孩子”,摇身一变,便为帝国圣者?!
这得是多么华丽的蜕变?!
情绪起伏最大的、则是徐凤仪和苏红豆。
徐凤仪看着苏尘。
她的儿子,披蟒袍、束金带、悬天刀,雄姿英发、卓立场间。
抬眼望去,冠盖公卿,摩肩接踵、天下巨富,济济一堂、都把她儿子看做神明来膜拜。
“定方,你看到了么,尘儿……他出息了……”
鼻子一酸。
眼泪也就那么落下。
她的儿子,不是旁人非议、没有出息的大头兵,吃软饭、傍富婆的小白脸。
她的儿子,是北境之主、是帝国圣者。
横槊立马,不教胡马度阴山。
过去七八年,是尘儿撑起了帝国的脊梁。
她骄傲。
她自豪。
她幸福。
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这辈子从未跟人动过粗的她,很想狠狠扇马翠兰、方兴、沈佳怡、陈海等人一个耳刮子。
看到了么?!!
你们这群井底之蛙,我的儿子,他是国朝八百年来最为传奇的无双战神。
虽还远远没有到盖棺定论那天。
但他的雕像,早就预定黄金台首位。
作为战神之王,凌驾于定国公、于少保、冠军侯、卫骠骑这些传奇战神之上。
他的画像也将高悬于文渊阁,供后世瞻仰,千秋百代,永恒不朽。
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却只需百年,便再没有任何人记得住你们。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你们是天地尘沙,转瞬即逝。
我的儿子,却给山河添色、与日月同光!
苏红豆看着苏尘,死死捂住嘴巴,眼泪抑制不住掉下来。
视线中的雄伟男子,蟒袍加身,天刀悬腰,如神降世,显贵齐天。
这一瞬间,她想起许多往事,思绪空前纷乱。
十多年前,苏定方把六岁的苏尘领回家,五岁的苏红豆,绑着两条冲天辫,手舞足蹈,说自己终于有哥哥啦。
后来年岁渐长,因为旁人教唆,她便开始觉得,这个所谓的哥哥,其实来抢她东西的,抢走她本该独享的、爸爸妈妈的爱。
她按照旁人教唆,骂哥哥是野孩子,叫哥哥滚出自己的家。
孤僻的男孩,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十年相处,她无数次伤害哥哥,刺痛哥哥,哥哥却始终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
无论是谁只要欺负了她,哥哥都会站出来,把那些敢欺负她的家伙往死里揍。
伤了,疼了,苦了,谁也不说,只是默默躲进房间,像头孤狼般舔舐伤口。
她却始终不领情,最终逼得哥哥离家。
十六岁的瘦弱男孩,孤身奔赴北境,十年戎马,卧冰饮雪,无数次险死还生。
然后完成如此华丽的蜕变。
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士兵,破茧成蝶,变成权倾天下、国士无双的北境少帅。
这许多年,辛苦遭逢,干戈寥落,又度过多少孤寂的夜,默默舔舐过多少次伤口?
以哥哥倔强的脾性,或许未曾流过泪,却肯定流过不知道多少血。
苏红豆没法去想象,也想象不出来。
她为苏尘骄傲。
她想走向苏尘,仰望他的荣光,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懊恼,后悔,自责,难堪。
诸般情绪。
最后都变成簌簌落下的眼泪。
哥哥一直是哥哥。
宽厚如山,广大如夜。
能容忍她所有任性和伤害。
妹妹却哪里像一点妹妹?
那么骄傲的哥哥,那么厉害的哥哥,却被她那么误解。
她真的有资格,当他的妹妹么?
不,她不配,她真的不配。
苏红豆咬咬嘴唇。
鲜血也就那么浸了出来。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哪里还有脸见你?”
她捂着嘴巴、转身便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