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季节,连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而这一切的阴郁都比不上商宅里的诡异。已经失踪五天的小翠,她就躺在郊外的荒地里,不过她再也不会觉得烦恼和不安了,因为躺在那里的只不过是她的尸体罢了。冷冷的雨就这么冷冷地下着,在四周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象是要给这个不知冷的尸体盖上一张被子。没人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也没人在乎,因为这里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在这里,通常只有流匪和强盗,没有人会蠢到来这里送命的。哪怕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这里也是冰冷的,人的心在这里也会被冻结。
小翠的尸体是墩子陪着她的母亲去警察局领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也跟着小翠去了另一个世界。虽然小翠只是商宅里的一个丫鬟,但是在接二连三发生事故的今天,整个商宅里如今全是愁云惨雾。
王一也跟着赶到了商府,这时的商府照样没少了那几个常客。自从知道了简世平对商墨丝的恶行后,司寇菊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恶心,远远地站在客厅的一角。商维贤因为身体的缘故,依旧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商墨丝虽然不住在家里了,可毕竟也是看着小翠长大的,有时候她觉得小翠就象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一想到她死得那么凄惨,商墨丝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在前几天,小翠还:大小姐、大小姐这样地叫着她,还亲手给她端茶倒水,怎么就死了?怎么这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呢?是呀,也不知道她死了是不是一件好事,商墨丝的脑海里闪现出了简世平调戏小翠的画面,为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感到一些恐惧。
对于小翠的死,简世平多少还是有些惋惜的,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还没等他咬上一口,怎么就变成了硬邦邦的尸体了呢?可惜啊,可惜简世平摇头想着,点燃了香烟,高深莫测的表情挂在脸上,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蔚朗和姚经义倒真的是为小翠感到惋惜,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不应该在冰冷的阴雨中悄然消逝。蔚朗想起了小翠看着他时的模样,总是潮红着双颊,眼波荡漾着浅浅的充满羞涩的笑意。一个淳朴的乡下小姑娘,正期待着生命的华彩,却被人残忍地划下了休止符。蔚朗为小翠惋惜,也为当时没有劝阻简世平调戏小翠感到羞愧。
“那也就是说,是十天前听说自己的奶奶生病了,离开这里的。然后第五天的时候小翠的母亲来这里,你们才知道她失踪了,当时就报案了。我们在接到报案后,经过了五天才在郊外发现了她的尸体。这前后就是十天的时间了,而且从尸体**的状况看起来,她死了至少有七八天了。最近天气比较寒冷,尸体的**程度不是那么严重。所以就我估计,她可能在离开这里之后就被人杀害了。”王一掐算着日子,小翠的尸体还不断地浮现在她的眼前。由于发现的时间太晚了,加上连日的阴雨不断,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对破案有价值的线索。
“小翠离开之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王一问温姨,温姨还是面无表情。司寇菊立马想到了那天,小翠惊慌失措的模样。温姨一定知道什么吧?司寇菊心里这么想着,眼睛禁不住望向了温姨。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对老爷说。就在老爷的骨牌丢失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二楼看到了墩子和小翠。”温姨不紧不慢地说道,就仿佛她忘了在咖啡里加糖一样正常。
“什么!她和墩子!一起到二楼去?”简世平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想的和其他几个人想得一样:很有可能,商维贤丢失的骨牌就是他们两个合伙给偷了。大家的目光都变得尖锐起来,小翠在他们心中的模样也不再可爱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呀!
“他***!吃里爬外的东西!老子”简世平气乎乎地骂道,他想说的是:那玩意老子都没能弄到手,倒让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给偷去了!不过,后面那半句他愣生生地把它给吞回去了。毕竟,这里还坐着一个警官呢。
“不会的!小翠怎么会作那种事?她来我们商家这么多年了,从来也每有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墩子也不可能,他可是福伯介绍来的,人又老实又勤快,他也来了几年了,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状况。虽然他们都是佣人,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们的人品有问题呀!何况小翠都死了,我不允许你们这样说她!”商墨丝的情绪显然非常激动,这个面人似的大小姐很少这个大声说话,更很少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看来,小翠的死给她的打击也不小。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商墨丝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大小姐,您也不能这么说。您想想,小翠不过是一个佣人,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人要杀她呢?”蔚朗用低沉平缓地语调说着,试图安抚商墨丝激动的情绪。
“那是强盗干的!他们现在那么猖獗,一定是以为小翠身上有钱,就把她杀了!是谋财害命呀!”商墨丝用自己的理智抗拒着蔚朗。
“可是您想想,小翠是因为有人来给她带口信,说她奶奶病了,要她赶紧回去,她这才离开的吧?”蔚朗不理会商墨丝的不满,仍旧说着。
“是,我当然知道啦。他们就是谋杀!先把小翠骗出去,再把她杀了!”商墨丝也不甘示弱。
“大小姐,您认为强盗会在一个佣人身上花这么大的工夫吗?有这些时间,他们为什么不去找个有钱的老板下手呢?”
“这这我怎么知道?或许他们就认为小翠是有钱人呢?”
“既然知道小翠的家里的情况,就不可能不知道小翠是什么身份。也就是说,小翠的确是被谋杀的,但是却未必是普通的强盗杀人事件哦。”
“那不是强盗还能是什么?”商墨丝的逻辑思维能力,因为过度的恐惧和伤感已经开始混乱了,无法正确地分析眼前的这些情况。
“我认为,可能跟突然丢失的骨牌有关。”蔚朗一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
“哎呀!蔚先生幸好是个商人呀!你要是来当警察呀,我们这些人可就没有饭吃了呀。哈哈哈”王一对蔚朗的分析非常赞同,应该说,蔚朗刚才的分析也正是王一对这个案件的看法。不过商墨丝的情绪如此激动,还是让王一有些不安。他给司寇菊使了个眼神,司寇菊心领神会地去拉着商墨丝,扶她去楼上的房间里歇息一下。
看着司寇菊扶商墨丝去休息了,王一才开始继续询问有关小翠的事情。大家都小翠的了解也都不是很深,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小翠在这个城市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至于说到她和墩子,大家都知道,墩子很喜欢她;不过她小姑娘心气高,总是巴望着有天也能个少奶奶。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至此,王一也就只能了解到这么多了。
树影摇动着司寇菊的心扉,虽然此时的王一已经成为了一名警官,但是在她看来,他仍旧是一个毛头小子,仍旧是自己儿时的玩伴。
“你怎么看待小翠的死?”王一沉思着,并未发觉司寇菊的心事。现在在商府事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引发了他最大的好奇心。他真的想不出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在商府发生。为什么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环,会让人这样煞费苦心地将她谋杀呢?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秘密吗?
“我觉得肯定是简世平干的!他平时就对小翠动手动脚的,八成是把小翠给然后就把她给杀了,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司寇菊想起了那天商墨丝对她说的话,对简世平的厌恶已经到了极限,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简世平这个恶魔才会干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徕。不过,她的谬论却让王一觉得好笑,当然他没敢笑出来。要知道,司寇菊的独门秘拳还是很厉害的,被她胡乱打中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这个嘛小翠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虽然很脏,但是却穿戴整齐,因此可以肯定,她之前并没有遭到侵犯。”王一说道这里脸红了一下,和女人讨论这样的话题还是第一次,即便是从前的“假小子”他也很难坦然和她谈论这些话题吧。
“可是可是他不是个好人!我敢肯定,这些事情里面总是有和他相关联的地方,他呀,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哼!还有,还有那个温姨。小翠失踪前一天,我和商大小姐在花园里聊天,小翠突然慌慌张张地撞了过来,她正想和我说什么的时候,就被温姨给打断了,后来我再问她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说了。啊!对了,忘了跟你说,那天商大小姐在我房里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条毒蛇!”司寇菊说道小翠的事情,才突然想起了那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哦?你的房间里出现了毒蛇?”王一听司寇菊这么一说,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点着头沉呤了一阵,悠悠然地说道:“你看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以后,一定会对你不利的。当时我让你要多加注意,你还嘲笑我太多心了。现在怎么样?知道我说的话是正确的了吧?不过从这点看来,这个凶手多半就在这些人当中,但是他们是怎么做的,又是什么目的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呀。”王一不住地摇头。
“嘿,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看上了商家的财产,再不就是跟他有仇喽,还能怎么样?”司寇菊忍不住嘲笑起王一来,看到王一愁眉苦脸的模样,她就想要捉弄他。
“嗯,你说得没错,的确是这个样子。可是究竟是谁想要谋夺他的家产,又是谁跟他有仇呢?要是跟他有仇,也犯不着跟个丫鬟过不去呀?”
“嘿嘿,你这是问我呀?这些问题应该由你去解决吧!要是我都知道了,那你们警察局长的位置就该归我了。呵呵再说你也不要小看了丫鬟,他们可是知道很多主人的秘密的哟。你不知道有这样一句话吗:下人眼里无英雄。就是说呀,这个主人们回到家里,通常都很放松,基本上不会再去顾忌自己的形象啦、秘密呀这一类的事情。所以呀,他们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哦。”司寇菊说得入情入理,王一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不住地点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你回去还是要多加小心啊。记得要把门窗关好,还有啊,一定要把锁换了,把钥匙保管好,不要给其他的人,知道吗?还有”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讨厌死了,人家自己知道啦。”司寇菊半娇半嗔地,她明白王一的心思在自己身上,不过一时还不习惯。四目对望时,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象天边那抹彩霞。
商维贤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羽绒被子仍旧觉得冰冷。他身旁坐着女儿商墨丝,愁眉不展的脸庞显得比原来更加憔悴。商墨丝没有察觉到父亲正注视自己,脑子里全是蔚朗刚才说的那些话。难道连小翠也不可能,这个从小在自己家里长大的小姑娘怎么会作这种事呢?虽说她不会真的为了商家而赴汤蹈火,但也不至于和着外人来打商家的主意啊!
“家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商维贤问道。大家因为担心商维贤的身体,并没有把小翠遇害的事情告诉他。
“啊?不,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商墨丝连忙否认。
“唉你也要骗我吗?你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心事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爸爸我”
“算了,没什么的。我知道你们也是担心我才什么事都瞒着我,可是我心里面酪这么惦记着不是更难受吗?唉,其实啊,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呀。我知道你和简世平过得很糟糕,但是我没有办法帮你呀。我们商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是在这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是非常无奈呀。你妈妈也一直怪我,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是你想想,就算当时把你嫁给了蔚朗,你认为蔚朗会接受吗?而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呀。爸爸老了,总有一天也会死的,到时候剩下你一个人,你说你该怎么办呢?你弟弟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们大家都清楚,可是谁叫他是我们商家唯一的男丁呢?就算老简和我都没了,你起码还有沛兰呀”
“爸爸,您别说了!”商墨丝听着父亲嘴里老是离不开一个死字,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墨丝啊,你还怪爸爸吗?爸爸真的是希望你好啊”商维贤见女儿出声阻止自己,还以为她生气了。
“不,爸爸,我怎么可能生您的气呢?要怪就怪女儿自己的命不好,合该遇着这些磨难,我早就认命了,哪里还会生您的气呢?”商墨丝冲着父亲枯涩地一笑,直笑得商维贤胸中气闷酸楚,眼睛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商墨丝见状,赶紧收拾自己的心情,岔开话题,说起了唯一让她欣慰的女儿简沛兰。和女儿分开已经很久了,商墨丝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虽然经常通信,但是毕竟不能陪伴着她,心中也深觉落寞。她忽然萌生接女儿回来的念头,却被商维贤的话给打消了。如今家里已经是风雨飘摇了,万一简沛兰再有个甚么三长两短的,他就更对不起商墨丝了。
清晨一阵急促的铃声把司寇菊从被窝里赶了出来,商维贤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司寇菊一时慌了手脚,普通的情况她是可以应付的,但目前商维贤的状况很不好。她连忙找来温姨,让她着人去请姚大夫过来,自己留在这里继续照顾商维贤。
没多一会儿功夫,姚大夫便和夫人卓璇玑一起过来了。司寇菊见到卓璇玑也来了,觉得有些意外。她当然不知道,卓璇玑是不放心自己的丈夫,怕他和这个看着没什么心眼又可爱的小护士有什么瓜葛,所以也就跟着跑来了。
“老爷现在怎么样了?”温姨平静地问司寇菊。
“不太清楚,姚大夫正在里面给他作检查呢。”司寇菊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温姨。她没想到温姨会自己亲自跑去找姚大夫,这个平时连大门都不原意出去的石膏像,居然会为了商维贤亲自去找大夫,难道说想到这里,司寇菊不由得噗嗤笑了起来。温姨显然有些不解,但是等她看到司寇菊暧昧的笑容时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苍白的脸更加阴沉了,转身如鬼魅般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司寇菊觉得不好意思了,正想要赶过去跟她说两句话,却听见姚大夫在里面叫她,只得应声进了房间。
大厅里除了卓璇玑以外见不到一个人影,自从商家接二连三的发生离奇的事件以来,外间都传言说商宅闹鬼,家里环境稍微好些庸人的佣人都陆续离开了。小翠也离奇的死了,现今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了。一想着小翠不久前还曾经在这里给自己端茶,卓璇玑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让人心里发怵。她连忙走出了大厅,来到院子里,感到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这才觉得踏实了些。
卓璇玑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厨房前。她正觉得口渴,便进去打算自己找找看有没有水喝。可是她看到的,却是挂在房梁上的墩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