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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不由便浮现出了这屋室的主人前几日在坤云山茅草屋里的模样。
啧, 还真的是娇气。
胆子也小。
这便是席骏铮对于这个小姑娘的全部印象。
说起来这前厅虽就在玉笙院中,却是席瑾蔓重生以来头一次进这座厅。这一个多月除了爹娘, 外人也就温筠潇来过, 而温筠潇又是直接进了后边的屋子里, 实在是没必要来这里。
时隔多年再看这前厅,熟悉中偏又带着几分陌生,一如坐在太师椅的那个男人,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却又一眼便觉出了不同。
四目相交, 席瑾蔓的心怦怦如擂鼓, 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下意识重复地往前踏出步子,却又在每次迈开步子的一刹那有些迟疑, 心中惧意越深, 且越是接近,步子便放得越是慢。
然后明明只是十几步的距离,硬是被席瑾蔓走出了二十几步才走完,落在席骏铮的眼里, 便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向自己走来。
加上那双盈盈流光的桃花眼儿里藏着几分胆怯心虚, 朝自己望过来时活像是在……勾引人。
席骏铮不禁想起了前几月在嵩华山剿匪时, 那个欲行美人计, 而被自己一剑刺死的女人。
那女人席骏铮早不记得长什么模样, 只是身边的一众弟兄时不时把这事儿拿出来调侃, 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就这样了解在了他这把剑下,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惜至极。
席骏铮倒没觉得那女人有何过人之处,也从未放在心上,只是今日见了这个小姑娘,似乎是明白了那些人的心情。
若说那被刺死的女人称得上娇媚,那这小姑娘活脱脱就是妖精转世,生来就是专门惑人心魂的。
不经意间小姑娘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席骏铮这才将视线移开,转向了躲在那窈窕身影之后的小个子。
席蕙灵心里头是不愿来的,可是她不敢说不,只能将整个身体都藏在了席瑾蔓的身后,低头拉着席瑾蔓的手,可即使如此,心里还是怕的要命。
等席瑾蔓停止脚步,席蕙灵忍不住从身后只露出半边儿脸和一只怯生生的杏眼来,谁知才抬头,就看到席骏铮锐利的视线正盯着自己。
席蕙灵浑身一抖,差点儿没被吓哭,忙一把自身后用力抱住了席瑾蔓的双腿,想要寻求些安全感。
见此情景席骏铮眉头皱起,不怒自威的面容更显威严。
而席瑾蔓那时正屈膝准备对四叔行礼,十几年未见的长辈,初次见面,礼节上总该比平日更郑重些。
谁知突然被身后一股不小的力道一推,席瑾蔓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然后直接投向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四叔的怀抱。
明明只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席瑾蔓在倒下的瞬间,却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无限倍放慢了。
她知道自己在一点点向前倒去,她耳边能听到自己同样被放慢,却也被放大了的心跳声如雷鸣般,一下一下跳动着,她甚至将前边那硬朗的胸膛口,鸦青色宝相花锦袍上的图案,连花纹的细枝末节都瞧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倒下去的身体。
眼瞧着那宝相花纹近在咫尺,席瑾蔓认命地闭上眼,迎接最后的一击。
砰!
一切尘埃落定,再无反转的可能。
“榕榕!”
“姑娘!”
身后两声惊呼响起,席瑾蔓却没有听到,只觉得耳边嗡鸣声一片,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一路做足了准备酝酿好的情绪,瞬间通通被冲击得烟消云散,变故来得太快,席瑾蔓愣在当场,没反应过来自己明明好好的站在那里,怎么会突然就向前冲向了四叔。
耳边响起的心跳声缓慢而强健,盖过了所有声音,让席瑾蔓几乎要感受不到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跳。
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不知不觉间,席瑾蔓发现自己的心跳,竟随着耳边的频率而同步了。
四叔的影响力向来是这么大的。
身后的雪梅和席蕙灵也同样的被这场变故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倒是有心想要上前扶一扶席瑾蔓,可四爷的眼神实在过于吓人,像是能吃人一样,雪梅手脚僵硬不敢上前。
而席蕙灵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恨不得就此夺门而出,生怕这个昨天要砍了人剁碎喂狗的男人一生气,将自己也剁碎了一同喂狗去,哪里还有胆子上前。
“还不起来,难不成是想要我抱你起来?”
头顶传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随着脸颊贴着的那个硬朗胸膛上下起伏,席瑾蔓似乎还能感觉到头顶的发丝,被呼出的气息微微吹动的感觉。
鼻尖似乎隐隐能嗅到一股淡淡的什么味道,席瑾蔓来不及细闻,听清四叔的话后心里一下子臊到了极点,忙下意识伸手往四叔的胸膛上一撑,将自己的身体撑起,生怕晚了让四叔误以为自己是赖在他怀里,不愿意起来。
其实从席瑾蔓倒下到现在起来,也就是片刻间的事,甚至一旁看到的下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哪里会惹人多想。
席瑾蔓踩着脚下软绵绵的脚步离开四叔四五步的距离,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屋里其他人神情,更不敢看向四叔。
这实在是太蠢了!丢人!
知道四叔正在身前打量着自己,席瑾蔓有些手足无措,怎么站都觉得姿势别扭。
“姑娘!您没伤着吧?”
雪梅恰时走上前来,生怕席瑾蔓方才摔下去时伤着了哪里,却也正好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让席瑾蔓松了口气。
因雪梅走开而无处躲藏的席蕙灵,则见状忙又躲到了两人身后。
“我没事,让小灶房弄两碗杏仁酪来,还有给四叔添些热茶。”
说话间席瑾蔓重新调整好了心态,既然四叔没有开口,别管四叔心里怎么想的自己,席瑾蔓都准备当作刚才的一幕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摔倒前要做的事。
“侄女榕榕见过四叔。”
席瑾蔓行了一礼,姿态都是专门有嬷嬷教导过的,自认为这回再无差错。
但是自话音落下,时间似乎就此静止了一般,身前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厅内静极,气氛压抑地吓人,席瑾蔓大气儿也不敢出,却久久等不到四叔的回应,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四叔动气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席瑾蔓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看向四叔。
只见那张刀削般硬朗的俊容此时似笑非笑,一双眸子里似乎是带着嘲讽的目光看向自己,让本就面红耳赤的席瑾蔓更添了一层赧色,慌忙低下头去。
“嗯,坐吧。”
席骏铮总算是开了口,而这还是看在眼前的小姑娘眼看着就要哭出来的份上。
那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可怜巴巴的,低垂的羽睫微微颤动,像是展翅的蝴蝶,随时都能颤落泪珠子。
而最可人的是那泛红的鼻尖尖,让席骏铮移不开眼。
小姑娘这么娇气,动不动就要哭鼻子,也不知席越舟是怎么养的。
其实这还真的是席骏铮想岔了,席瑾蔓虽臊到红了眼眶,却真没有要哭鼻子,若真哭了出来,那不是更臊人?
席骏铮见小姑娘被自己吓得又慌忙低下了头,也终于移开了视线,低头看了眼手中白瓷青花的茶盏,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那只白嫩的手掌撑在自己胸膛上,在鸦青色的衣料下衬得更显白皙纤嫩,比这白瓷还要剔透上几分。
明明是在用力撑起身体,却依旧软绵绵的,像没长骨头一样,即使现在想起里,那只手在自己胸膛上碰触过的地方,也依然挠得自己有些痒痒。
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席骏铮收回心思,再抬起头时,席瑾蔓已然坐在了下首的第一张楠木交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