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鞋底的原料配方卖给别人，这倒是一条生财之道，金云飞心想。
    但是，金云飞的头脑可不简单，万一人家买到配方后，不仅自己使用，还拿去转卖，那就帮他人做了嫁衣。
    生意场上无朋友，生意场上无君子，这样的生意，他金云飞不做。
    “老于，你真想跟我做这个生意？”
    “不是生意，是赞助，也就是合作。”
    “不，这是生意，必须是生意。”
    “讲究，生意就生意。你等等。”
    于克非走到大板台边，拿起电话，打到邻居谭炎灯那里，说有好事，叫他立即过来。
    仅过十分钟，谭炎灯屁颠屁颠而来。
    于克非长话短说，谭炎灯大喜，强烈要求赞助云飞公司的技术研究室。
    金云飞大摇其头，“不行不行，我不要赞助，打死我我也不要。”
    “这么说吧，你要怎样你才愿意与我们分享你的技术成果。”谭炎灯言简意赅。
    “首先，学我的肯定不行。”金云飞道：“老伍老乔搞研究所，他们自己不做鞋，纯粹是靠出售技术成果赚钱。我每年给他们赞助五十万元，这五十万说好听点是赞助，其实就是买。我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什么都要，全部都要，包括鞋样和国内外与鞋有关的信息。”
    于克非噢了一声，“我们不要你的鞋样，我们只要你那偷工减料的技术。”
    谭炎灯道：“我们就要你的鞋底原料配方。”
    “那能叫赞助吗？”金云飞问道。
    “这叫买。”谭炎灯道。
    于克非点头道：“好吧，我承认，这是合作，这是生意。”
    金云飞道：“这与一般生意还不一样。卖鞋与买鞋，那是一次性生意。这技术买卖，买了去以后，你可以年年用。”
    谭炎灯看着于克非道：“还真是这样的。老于，这家伙说得是。”
    “还有呢。”金云飞道：“你们买去以后，不但自己用，还可以卖给别人用。结果就是，我这当爹的不如儿子，莫名其妙的就当了爷爷。”
    老于小谭一阵笑骂。
    金云飞笑着解释道：“事实胜于雄辩，我给你们打个比方。我把配方以一百万的价格卖给你们，我是爹，你们是儿子。你们用半年就能赚回一百万，以后你们不知能赚回多少个一百万，这就是当儿子的比当爹的强。你们再把配方卖给人家，人家就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孙子吗？”
    还别说，话糙理不糙，说得老于小谭无言以对。
    良久，谭炎灯道：“云飞，以咱们的关系，我们不会干过河拆桥的事。”
    “在商言商，先小人，后君子。小谭，生意场上无交情。”
    于克非点着头道：“云飞是对的。人家一年花几百万弄的技术研究室，辛辛苦苦搞出来的技术成果，一次性卖给你，你凭什么用一个承诺让人家相信。”
    谭炎灯明白过来，问道：“云飞，你的技术成果，到底是多大的成果？”
    “这么说吧。”金云飞道：“童鞋女鞋男鞋合在一起算，平均每双节省五角钱。而鞋底的各项技术指标和质量指标，基本上保持原有的百分之九十以上，质量没有问题。”
    谭炎灯自言自语道：“我一天做五千双，能省两千五百元。一年两个鞋季，就算两百八十天。他娘的，就相当于我一年多赚七十万啊。”
    金云飞笑了，“不多，不多，只相当于一辆进口奥迪轿车。”
    “老于，这生意能做。”谭炎灯冲着于克非道。
    于克非笑道：“无宝不落地，无利不起早。小谭，这五角钱里，人家金大老板不赚吗？他有那么好心吗？”
    谭炎灯道：“云飞，你开个价吧。”
    “不卖。”金云飞摇了摇头。
    “有没有商量余地？”于克非问道。
    “嗯，不是没有。”金云飞道：“咱们商量一个对大家都有利可图的合作办法，我正好酝酿了一个，说出来请两位斟酌。”
    “你说你说。”谭炎灯催促。
    “咱们不妨这样。你们两家手工鞋的鞋底，直接向我公司购买，我保证比同类鞋底平均低三角钱。具体是，童鞋每双两角，女鞋每双三角，男鞋每双四角。当然，这只是保底价。”
    于克非问：“那我们的注塑鞋的鞋底料呢？”
    “这个也简单，直接购买我们生产的鞋底原料。同样的，只要使用我们生产的原料，我保证平均每双也能节省三角钱。”
    于克非思忖起来。这生意可做，只是有个问题，把自己的生意与金云飞的生意绑在一起，非于克非所愿。
    谭炎灯却偏偏相反，他巴不得与金云飞绑在一起，就是求之不得。
    金云飞道：“当然了，如果你们不愿意继续合作，或者有更好的选择，只要在鞋季结束时提出，咱们的合作就能结束。”
    这么一说，于克非松了口气，“那好，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谭炎灯积极，主动要求起草合作协议。
    于克非讽道：“小谭，你真要成人家的儿子了。”
    谭炎灯却道：“老于，谁能一年帮我白赚四五十万，我当孙子都行。”
    于克非气道：“狗日的，见钱眼开，一点气节都没了。”
    “老于，你有气节。”金云飞笑道：“你的九鼎公司，相当于两个小谭。老于，你宁愿不要每年从天而降的一百多万，让本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说我不要了？谁说我不要了？”于克非瞪着一对老眼嚷道。
    金云飞乐呵呵地问：“面子不要了？”
    “不要面子，只要票子。”
    谭炎灯笑道：“这就对了。以前是面子大过票子，现在变了，是票子大过面子。”
    三个人还真签了个合议。
    从下个月开始，于谭两家从金家采购鞋底和鞋底原料，价格低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这个“低”的幅度，由三方共同协商。
    于谭两家也作出了保密的承诺。
    谈完正事，又聊其他。
    于克非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指了指窗外，笑道：“云飞，咱们还算马马虎虎，但那个混蛋的现状，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那个混蛋，指的是另一个邻居李腾云，金云飞当然知道。
    “他怎么了？不瞒你俩，我已经大半年没见到他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