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雯听了这话,脸都青了,她今天粉底擦得极厚,脸色一沉顿时显得比鬼还吓人,可惜在场的两人最不怕的就是鬼。
她咬牙瞪着贺洞渊,寄希望于用眼神能把人瞪死,但也仅是如此,她放在身前的手用力攥着,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林机玄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从这人面相上可以看出来,绝对是个刻薄寡情且心狠手辣的主,没当场冲贺洞渊发脾气,也该回嘴吼上几句,结果没有。
她冷静下来后异常安静,静得让人觉着她跟之前那人是两个人,也正是这个瞬间,林机玄在她厚重的粉底覆盖下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异常的虚弱和疲惫。
贺洞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朱女士,请您开始吧。”
朱丽雯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昂起下巴,依然傲慢地说“这次婚姻是我的二婚,我前任丈夫是自杀的,他死后留给了我一笔财产,但这笔财是以资金的形式委托给我现任丈夫管理。贺律师,这笔财产应该算作是我的私人财产吧?”她看向贺洞渊,等一个回答。
贺洞渊点头“显而易见。”
“但我现任丈夫不这么认为的,他说当初和我前任约定这笔财产产生的收益会给他分红,委托给他的时候分红和本金是混在一起的,而且其中有一笔资金据他说是我前任赠送给他的。”
“所以这笔财产就混在了一起,到现在很难区分开。”
“是的,”朱丽雯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事情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和贺洞渊他们说。
贺洞渊自然察觉出她情绪的波动,笑着说“朱女士,别忘了我说的话,你要对我实话实说。”
朱丽雯咬了咬下唇,艳丽的唇瓣上被磕出一道浅浅的牙印,她抬眸看着贺洞渊,说“你确定会接这桩官司吗?等签了合同我才可以跟你说。”
“那抱歉,”贺洞渊说,“我应该脑子没坏,不太会跳这么明显的坑。”
“你——”朱丽雯几乎忍无可忍,但还是忍住了,她抿紧了唇,压下自己所有的臭脾气和怪毛病,缓了好几口气,才说“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请便。”
她路过林机玄时,垂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很介意林机玄的存在,但只是一眼她就移开视线。林机玄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纯粹过来跟着端茶倒水的花瓶实习生。
贺洞渊靠在沙发上,长腿翘起,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轻点着“你觉着她在隐瞒什么?”
“她状态不太对,”林机玄说,“像是体内有两种人格,她一方面在极力展示自己的富有,另一方面又出奇得能忍,像是被人告诫住了。”
“你的意思是……她体内有两种在和平共处甚至还能彼此给予意见的魂魄?”贺洞渊摸了摸下巴“等下她回来了,我开个灵视瞧瞧就知道了。”
说话间,贺洞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他老师郑秋实。
贺洞渊接通电话“老师,怎么了?”
“你已经在委托人家里了吧?”
“嗯,一百万的大生意。”
“……这是什么意思?”郑秋实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语气颇为严肃地说,“小贺,老师先给你道个歉,这单委托你不要接了,跟你打声招呼,你把电话给委托人,我来说。”
“她现在在洗手间,为什么突然说不接了?”贺洞渊问道。
“朱丽雯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郑秋实说,“估计是两届婚姻失败让她对周围的一切充满怀疑,性格偏执病态,我刚听一个朋友说,他本来打算接朱丽雯的委托,可是却在接受委托当天,看到朱丽雯生吃了一块血淋淋的肉,而且是一边笑着一边吃下去的。他怀疑朱丽雯有暴力和血腥倾向,对人身安全有很大的威胁性便找借口推辞了这单委托,这类事情还有其他几个律师也碰到过,现在,没有几个律师敢去接触她,毕竟这个委托也没有多少收入。”他顿了顿,充满歉意地说,“抱歉,事前没有弄清楚这一点,如果你现在已经在那边的话,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但是记住,别激怒她,你的性格,我很担心。”
贺洞渊看了卫生间一眼,磨砂玻璃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将内里圈成一个一个完全隐蔽的环境,但隔音似乎做得不是那么得好,以贺洞渊卓绝的耳力能大概听到里面轻微的声响。
“老师,这个委托我还挺有兴趣的,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他看了林机玄一眼,笑着说,“我今天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了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学弟,一旦有人想对我实施暴力行为,学弟一个人能打趴一群。”
郑实秋带了两年贺洞渊,很熟悉他的性格脾气,莞尔一笑,说“你自己注意安全,这事老师很认真地在提醒你。”
“知道了,老师放心。”
挂断电话后,贺洞渊站了起来,他慢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屏息听着里面的声音。
“不能跟他说这件事情!一旦说了,我就犯法了!如果被警察抓到我一定会呗枪毙的!命都没了我还在乎这笔钱干什么?!”
“那就威胁他好了,让他对你充满畏惧,一旦背离你的想法就立刻杀了他,我能帮你办到,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
两个沉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音色相同,但语气完全不一样。
“你这是在威胁我?别忘了,如果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再吃到那些——这段时间以来,是我天天吃那些令人反胃的生肉才能让你顺利存活到现在!”
“我没想威胁你,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真正能帮你的是谁,与其忍气吞声地找这些没什么用的律师,倒不如找我,我能帮你,直接杀了你丈夫不行吗?!”
“不行!”女人声音陡然拔高,她立刻捂住嘴巴,压低了声音,极力克制地说,“杀人犯法!你用的是我的身体,杀人的是我!怎么可能不留一点痕迹地杀了他!?如果被抓,我会被判死刑的!到时候……到时候你也落不得个好下场!”
“我可以去找别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畏首畏尾。”
“你做不到吧?不然怎么会一直赖在我身上,我现在和你商量这件事情是真的没有人可以帮我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不可能纵容你去杀人的!”
这声音来来回回,像是一段完整的对话,要不是极为相似的音色和投在磨砂们上的单个人影,很难想到里面只有一个人。
贺洞渊想从缝隙中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找不到一丝能够穿过视线的地方。
里面安静了片刻,随后彼此妥协“好吧,我允许你吓一吓这两个人,但是——不许杀人!我再警告你一次!绝对不许杀人!”
“行了,我知道了,别磨蹭了,你还想不想要这笔钱了。”
“我会把事情始末完整地告诉他们,你一定要让他们真正地恐惧我,我不希望我把所有的事实都说了之后,他们跳到法庭上指证我,我要他们怕我怕到这辈子都不会泄露一个字!”
贺洞渊像是听了一出天方夜谭,他嘴角一抬,抬手在门上叩了叩,里面声音戛然而止,女人声音颤抖地说“怎么了?”
“朱女士,你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时间宝贵。”
“马上就出来。”朱丽雯紧跟着说。
贺洞渊坐回林机玄身边,低声说“你看人真准,眼光毒辣。”
林机玄刚要说话,看到朱丽雯走了出来,她刚洗过脸,妆容掉了不少,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嘴唇仍是紧抿着,目光在贺洞渊脸上一掠,蹙了下眉头,但她什么都没说,仿佛丝毫不担心贺洞渊听去了任何话。
她确实有恃无恐,只要进了这个房间,天昏地暗,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即将发生什么,他们已经成了瓮中物,只要她愿意,寄住在体内的厉鬼可以随时帮她取走他们的性命。
想到这里,朱丽雯露出一瞬恶毒的笑容,端出了内心腐朽的人惯于隐藏自己的花架子。
“我仔细想过了,”她说,“我愿意跟你们说实话,贺律师,实不相瞒,我的现任丈夫是我前任丈夫的弟弟,是我亲手把我前任丈夫逼死的。”她好像在说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女人微微垂眸,流露出了一线慵懒娇弱的风情,可说出口的话却异常恶毒,“我骗他结婚,又逼他自杀,得到了他所有的财产,联合他的兄弟一起。现在,他的兄弟,我曾经的同谋不干了,他觉着他得到的财产太少了,因为他死后,顺位第一继承人是我,没有他的份。”
贺洞渊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朱女士,我跟你确认几个事情
他看着朱丽雯,问道“第一,当年遗产分割,你前夫是否有留下相关纸质遗嘱;第二,有关投资部分的财产是否有明确的书面证明;第三……”他忽然笑了,眼神讥讽,“你确定跟你体内那个一丘之貉的鬼玩意真的能帮你吗?”
朱丽雯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贺洞渊也站了起来,他左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手肘上的佛珠坠落下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不好意思,我这次来是为了你体内那个厉鬼,朱女士,能请他出来见一面吗?”
那东西瑟缩在朱丽雯体内没有任何动静,朱丽雯紧咬着唇,惊惧地看着贺洞渊“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贺洞渊清了清嗓子,把在卫生间听到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朱丽雯没有任何的反驳余地,她后退一步,却退无可退,发了疯似的喊道,“出来!快出来!你不是可以做到吗——!”
贺洞渊冷冷一笑“白费力气。”
佛光打在朱丽雯身上,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了出去,那种攀附在体内的彻骨寒意在刹那间消退干净,在同一时间取而代之的则是更深层的恐惧。
最早发现这鬼附身在体内时,她非常害怕,每一个夜晚都在做着几乎令人溺死在里面的噩梦,一闭眼就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另一个模样。可多年来,她和这鬼相安无事,甚至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她替厉鬼吞食生肉和鲜血,厉鬼则替她摆平一些常人无法摆平的事情。
她在恐惧中堕落,更或者说,她原本就和这厉鬼是同一类吧,才能如此和平地生活了这么久,互惠互利。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便利,经营着许多见不得光的蝇营狗苟,她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跟这厉鬼相伴一生的准备,也习惯了往后一辈子活在阴暗里,却从未想过自己丑陋的内心会被这么赤裸裸地揭开。
朱丽雯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沙哑的尖叫,随后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房间内顿时充斥着难闻的恶心气息,酸臭味和腐烂血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这间房子变成了一个陈列着丑陋与肮脏的停尸房。
贺洞渊退后一步,避开这些污秽的东西,他冷眼看着朱丽雯,刚要开口,女人迅速地抓起桌面山的水果刀捅进自己的胸口,她像是发疯似的不停狂笑着。
林机玄见状,将一张除祟符打在朱丽雯脸上,飞快念咒“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
又一个厉鬼被从朱丽雯体内被打了出来,贺洞渊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惊了“一体三魂?!”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