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胜泰的五道剑馆周围一带,除了世界之窗、民俗文化村,还聚集了华夏艺术中心、华侨城体育中心、创意文化园、欢乐谷等多个现代气息浓厚的旅游景点。
正是春天的夜晚,华侨城灯光斑斓,色彩琉璃,能见到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如织似梭的游人,沐浴在深圳湾湿润的徐徐海风里。
韩胜泰与华念平、李莉,还有姐姐韩胜美,几个人吃了海鲜烧烤,乘着酒兴,邀请大家对他的五道剑馆阅览参观。
电梯升到五层,迎面便是一派日式装修风格,能听到“噼啪”的清脆剑击声,以及学员们突然间爆发出的尖利呐喊。
几个人中,数李莉今晚喝酒最多,除了两大高脚杯的轩尼诗xo,还和韩胜泰较劲多饮了几瓶啤酒。
她嚷着自己当年曾在斯里兰卡时,专心学过几个月的花剑,定要韩胜泰找了一位教练过来,比试比试。
韩胜泰乐得见到李莉有此兴致,马上命人领她去更衣室换装,并随后请来了一位日籍教练。
只不过,这位教练却是盘坐在一张轮椅上。
过了片刻,当李莉全服戎装,身着专业的白色击剑服,戴着护面和手套,兴致勃勃提了一把花剑出来,但见到对手竟是一个矮了半截的瘫子,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胜泰,你可是小看我了!”
李莉叫道。
韩胜泰笑而不语。
日籍教练从李莉话语中听出了对自己的轻视,却显得并无在意。
只见他先是伸长了脖子,对李莉深鞠施礼,然后大喊了一声“哈依”,提醒道:“请小姐防备,沟口俊二要进攻了!”
原来这个瘫在轮椅上的日籍教练,名叫沟口俊二。
李莉被这日国人猛然的一声“哈依”,吓得向后连退了几步,意识到来者不善,赶忙拉开架势预备防守。
“哈依”,几乎是所有日国人在各种比赛场合,必不可少的开场呐喊。
华念平和韩胜美都实在没有想到,这沟口俊二虽然是瘫坐在轮椅之上,却能身子弹跳自如,进退与旋转毫不费力,对李莉挥剑如雨。
不消两分钟,尽管李莉跳来闪去,她击剑服上的电动裁判器还是亮起了好几次红灯。
“小姐怎能只防不攻!”
沟口俊二大声叫喊。
李莉闻听,由不得激起了心中的一股猛气,也不管她这击剑服会被沟口俊雄戳中多少次,只一个劲地向他轮番扑去。但是前后缠斗了不知几十回合,竟是一剑没有刺中对方。
直到她终于体能不支,无力地歪在了地板上,摘下护面,香汗淋漓地大喘粗气,才算对沟口俊二道出一句:“服气了,大师!”
等到李莉换回了衣服,韩胜泰领着几个人到会客间暂作休息,自己去张罗日艺式茶道。
会客间的布置,简单而雅致。正中摆着茶炉,周围有几张低矮的沙发、坐垫,颇有些日国茶室的味道。
但华念平注意到,却在屋内的正墙上,镶嵌了一个十分醒目的条框,并用了一层玻璃罩护起来,免得杂尘侵入。
条框的里面,斜摆着一根精致的旧式手杖,香檀木所做,呈深紫黑色。手杖上端的手把,璨璨亮闪,像为纯银所铸,还挂有一个圆形的铜环。手杖的最底端一公分,则是钢制,十分牢固耐用。
华念平判断,这柄手杖很是似同于中山先生当年,那种与他随影相伴的身份象征,沉淀着多年的历史故事,定是属于韩胜泰这家五道剑馆难得的珍贵藏物。
稍许,韩胜泰领了一位身穿日国和服的女茶艺师进来。沟口俊二也受了他的邀请,随同过来一并赏茶。
在日国,茶道是一种修身养性、境界高尚的艺术,有整套的点炭火、煮开水、冲茶和品茶程序。
李莉趁此机会,向沟口俊二敬茶,并很认真地请教花剑要领,讲到当年在斯里兰卡带她练剑的人,是一名来自英国的有名教练。
“英国教练算什么,我们面前的沟口先生,可是在国际重剑比赛中,获得过残奥会亚军称号 !”韩胜泰道,“但虽然是亚军,他却也是第一名的成绩。”
“获得了第一名,怎会是亚军?”韩胜美诧异道。
“说来惨烈。”韩胜泰道,“因为在那届重剑比赛的冠亚军争夺中,沟口先生出剑太过猛烈,对手接连中招之后,竟在赛事只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意外丧命。”
他又补充,“沟口先生为此心有愧意,所以主动退至亚军,把冠军称号赠送给了死者。”
听了韩胜泰惊心动魄的描述,华念平、韩胜美和李莉,皆是唏嘘不已,心中增出对沟口俊二的敬佩之意。
韩胜泰还介绍,在他的这五道剑馆中,沟口俊二虽是个终年坐在轮椅上的瘫子,却对剑道、弓道、杖道、合气道、居合道,无不样样精通,是一位全能教练。
“等忙完了这阵子,我一定过来拜沟口先生为老师!”
李莉道。
“念平哥,盼望你能抽时间和李莉姐一起前来。”韩胜泰向华念平发出邀请,“这不仅是格斗之术,还有利于修身健体。”
“我这身体状况,怕是很不合适。”华念平摇头拒绝。
“沟口先生半身瘫痪,比你还不如,何必自惭形秽。”韩胜美劝道,“正好有李莉姐可以陪你一起过来。”
“为什么要我陪?”李莉忙摆了手,对韩胜美道,“你和念平注定将是一对夫妻,随时随地照顾他,可是胜美的责任啊。”
她跟着又故意笑道,“再说这两天,谭启镖总有电话打过来,预料很快就会找来,我可不想让他有什么误会。”
“谭启镖,”华念平吃惊地看向李莉,立刻想到了中午一起吃饭的那个身材瘦小、脸型尖梭的男人。“你和他?”
“谭启镖是我的未婚夫呢!”李莉直言答道。
“不是说,你和他已经分手多年了吗?”韩胜美疑惑地盯住李莉,不能相信她说得会是事实。
很多年前,李莉为了依靠谭启镖舅舅的人事关系,能把弟弟送进央企中湾工程局上班,曾经接受了谭启镖的感情追求,并与他在孟加拉国、斯里兰卡等地,过着时断时续地同居的生活。
后来得知他们两人因不和而彻底分手,韩熙承才又重金把李莉聘回到沃特集团,做了公司的财务总监。
“我今天中午在港九,曾与这位谭大哥在一桌吃饭。他是黎至悦先生的朋友,两人好像关系很深。”
华念平道。
现在,既然亲口听到李莉讲到,谭启镖竟是她的男朋友,便当即改用了“谭大哥”做称呼,以示亲切和尊重。
“黎至悦?”韩胜美若有所思,提醒华念平道,“听说他是个港九激进人物,擅长蛊惑学生。”
华念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想到幸好在下午签订的意向书里,只同意向黎至悦转让了《新日月》电子报社三分之一的股权。
李莉也对华念平透漏,祝尚镖与黎至悦很早就有交往,她还曾经与祝尚镖一起,陪着他那位在米国的老板路志超,与黎至悦吃过好几次饭呢。
路志超!
华念平记起在中午时,黎至悦曾经说起过这个名字,是一位在三籓市的华裔米国人。
……
果然被李莉说中,谭启镖第二天一早就从港九赶回了深圳,并出现在华念平的办公室。
“你好,深港大班!”
他在门口向华念平讨好地打起招呼。
“谭大哥,快请进!”
华念平立刻把谭启镖迎到沙发上坐下,并亲自倒水沏茶。
“他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在故意伪装自己?”
谭启镖疑窦暗生。华念平如此的客气和热情,反倒令他心中不安,似是完全发懵。
“你是来见李莉总监吧!”华念平歉意道,“真是对不住,她昨天连夜去了广州啦。”
“臭女人,想不到又让她给躲走了。”
谭启镖对李莉在心中叫骂道,想到今天又拿不回自己的密码箱了。
但他的脸上,却是向华念平堆起笑容,不介意道,“啊,我当然知道的。她昨天下午就已经通知过我了,说是今天下午会有时间在广州约我见面。”
华念平知道,这是谭启镖在明显瞎扯。
因为昨晚从韩胜泰的五道剑馆出来时,已经是零时多钟。李莉突然间提出一个紧急想法,打算立即联系上小琴,两人乘了夜间的火车赶往广州。
她预备在一家资产评估公司刚上班时,就能拿回对宝安灌装工厂的信用等级报告,然后在中午之前迅速返回到深圳,以免耽搁向融资机构提供资料准备。
华念平没法摸透谭启镖,为何要在这时故意说谎,觉得既不便于对他立时当面戳破,也不能透漏李莉的行踪安排。
“华董事长,华书记,我今天其实,是来沃特公司专门拜见你这位深港大班。”
谭启镖故意把“华董事长、华书记”这几个字咬的极重。
他观察着华念平的反应。
“啊,谭大哥是从哪里听说?”华念平窘道,“沃特集团刚刚成立支部,大家看到我以前的档案里有组织的身份记录,临时推选了我来代理支部书记。”
谭启镖心中痛吟了一下,没有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再就是,我可不是什么董事长,更别要喊什么深港大班。”华念平又道,“叫我念平老弟就行!”
“是,是!”
谭启镖只好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