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城守有没有用？
    得看城守是谁。
    张卫城做城守的时候，府城收阮天明就是个摆设，时不时代替城守参加个公开场合，刷刷脸，也就完活了。
    但张卫城看在阮天明是省里派下来的副手的份上，给足他面子。
    可到了刘金勇接任之后，阮天明直接不装了。
    他和刘金勇沆瀣一气，以为自己抱上了京城来的大腿。
    刘金勇吃肉，阮天明舔汤。
    刘金勇强夺别人家产，阮天明就逼迫苦主认账。
    刘金勇强上美女，阮天明就一边推他屁股帮他保持节奏，一边问城守大人爽不爽……
    阮天明就是刘金勇的哼哈二将。
    得到刘金勇死亡的消息，阮天明第一个想法是——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当他知道动手的人是陆寒之后，阮天明只剩下惶然。
    陆寒……那可是当众击杀李部长的存在，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天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在田运昌被搞倒之后，阮天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要倒霉了。
    现在，只差一个指向他的导火索。
    紧接着，他求仁得仁。
    “城守大人，我要控告副城守阮天明！”一名中年男子愤然道，“他配合刘金勇，强夺我的厂子，请城守大人为我做主！”
    “我的厂子是专做聚乙烯颗粒的，每年入账几个亿没问题，刘金勇勒索两个亿，我没答应。后来阮天明说我洗钱，把我账户封了，用他们的账户走账，而且厂子一直在生产，是阮天明的弟弟管事，他们是强抢！”中年男子痛哭流涕，“我赚钱怎么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做起来的，没偷没抢，他们凭什么？”
    官员方阵鸦雀无声。
    阮天明……这可是块不好啃的骨头。
    张卫城在位的时候，虽然培养了一些亲信，但他主要信赖的还是城防营的李栋，认为有城防营在背后震慑，官员们就翻不了天。
    而阮天明常年在副手位置，悄悄发展了一批铁杆亲信，和刘金勇沆瀣一气之后，除了个别重要部门之外，阮天明的人纷纷上位部门一把手。
    要动阮天明，云城官僚系统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商人们和普通百姓忽然发现，斗争的焦点转移到了毫无根基的城守和树大根深的副城守身上。
    “阮天明，可有此事？”陆寒冷冷问道。
    其实这件事，蓝胖子已经报上来了，陆寒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阮天明一脸平静得起身，大声道：“城守大人，属下正要向您汇报。王总的厂子确实是我弟弟在代管，那是因为王总主持生产的时候超标排污，并且私自在厂区内打竖井，将污水排入地下，这是被严格禁止的行为。我弟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代管厂子是为了使得排污合格，不会祸及云城市民。同时，账户查封也是照章办事。照常生产是为了保住王总的厂子，至于代管期间产生的收入，会在代管完毕之后全数交给王总。”
    “城守大人，属下举贤不避亲才让我弟弟代管。如果城守觉得不妥，那属下可以立即停止，将王总的厂子回归查封状态。”
    阮天明一番话说得软中带硬，不卑不亢，同时还暗含威胁。
    他说我弟弟代管厂子，我弟弟是治理污染专家，很合理吧？
    他说我查封他账户，我是照章办事，很合理吧？
    他说我强夺厂子，代管结束后，我把钱全都给你，很合理吧？
    就算我阮天明做得有瑕疵，你陆寒又能如何？
    硬生生拿下我，你能堵住悠悠众口？
    被阮天明提拔的一众部门一把手纷纷松了一口气，副城守就是副城守，说话滴水不漏，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劲儿都用不上啊。
    陆寒又不是会一直在城守任上，强势如他都不能把阮天明如何，难道张卫城回来就能翻转局面？
    某位被阮天明提拔的官员起身大声道：“城守大人，不是胜败的问题，是我们都要讲规矩。定罪要有证据，拿下官职也要能说服大家。属下不太会说话，城守大人见谅。”
    又一位官员起身道：“城守大人，有时候我们做事还是要有弹性，即便有些许违反规定，也是为了便宜行事，否则就太死板了。但是副城守所做的事，还是在规矩里的。”
    “是啊，城守大人，如果我们站在阮副城守的位置，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第三位由阮天明提拔的部门一把手起身道，“规矩就是规矩嘛。”
    管院方阵开始鼓噪起来。
    “你们都认为阮副城守没错？”陆寒像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站阮天明，表情有些愕然。
    “是！”
    “没错！”
    “支持阮副城守的请起身，让我看看。”陆寒仿佛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一个接一个的部门一把手二把手起身。
    前前后后，大概将近三十位。
    阮天明站在这批人的最前面，风，吹拂他的头发，吹起了他的嘴角，翘成一个骄傲的弧度。
    “各位同事，阮某感谢大家的认可，但是陆城守的批评是有道理的。”阮天明朝陆寒笑道，“城守大人，阮某人在将来的工作中，一定会克己守心，不辜负城守一番美意。”
    小小武夫别想拿捏阮某。
    接着奏乐，接着舞！
    商人精英方阵和市民方阵一片安静。
    这一次交锋，陆寒完败。
    李妙妃咬着嘴唇，低声道：“陆寒，没事，我们从长计议。”
    这个时候，没有人觉得陆寒能翻转。
    官场要讲官场的规矩，陆寒显然不谙此道，被副城守正面回怼，被一众部门一把手联合消极抵抗之后，陆寒掌控云城官场的可能性再次降低。
    市民们笑不出来。
    如果不能扳倒阮天明，那陆寒一旦卸任，张卫城更不可能镇住他，那和刘金勇没死又有什么两样？
    一直扮演小白兔的阮天明露出大灰狼的本来面目，还能指望他继续扮演小白兔？
    本以为拿下田运昌只是开始，没想到却是巅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此刻，代理城守陆寒，忽然笑了。
    从轻笑，到大笑，最后是狂笑。
    阮天明爽朗大笑。
    一众官员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城守笑了，说明没招了，只能用笑来掩饰无能的尴尬。
    “你们这群蠢货啊……”陆寒努力收敛笑声，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手指遥遥点过每个人的脸，“跟我谈规矩？”
    “嘭！”
    陆寒轻拍一掌，面前的长条桌轰然炸裂。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陆寒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