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柳乘风,是京部赣西会馆的会长。赣西人有天生的经商才能,在京都拥
有庞大的势力,人才济济,财力雄厚,稳执各行各业的牛耳。京都经商致富的大富豪,十之七八是赣西人。
柳大爷经营多种可以举足轻重的行业,形成巨大的商业家族集团,上自珍宝银楼钱庄,下迄车行旅舍酒楼,都有他的赣西家族经营掌握。
经商的人社会地位最低,所以交通官府是首要的目标,如果没有这份才干,一辈子休想有所成就,永远低人一等,劳碌终生。
柳大爷是最成功的大富豪,京都商场的巨无霸。
在座的贵宾,自然是京都的风云人物,可以叱咤风云的龙蛇。
天刚黑,商讨问题进入重心,似乎每
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显然进行得并不怎么顺利。
主人柳大爷是主持人,反而是最冷静最低调的一个。
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颊上无肉的贵宾,是京都恶名昭彰的燕山虎尚孝,名列京师的八虎之一,与刑部昭狱寺凶名昭著的提刑官聂斌是把兄弟,也是刑部昭狱寺的内务使。
京都每隔一时期,如同潮水后浪推前浪,就有所谓京师八虎出现。这一段时期的京师八虎,有六虎是刑部与兵部禁林卫的人。
目下掌刑部的司首是张锐,掌兵部禁林卫的是钱宁。不论是刑部或禁林卫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京都人士提起这些毒蛇猛兽,可说咬牙牙切齿恨入骨髓。
“诸位也许明白,朝庭里各司各衙门对北莽在京都建立根据点的事及为不悦,但迫于情势,却又不得不加以容忍。”燕山虎郑重地分析利害:“原因是本部的一些人员和提刑官,暗
中秘密向他们加盟,想清查十分困难。”
“北莽方面他们从去年夏初,就派人前来潜伏活动了。”
任职五城兵马司推官的孙推官苦笑道:“加盟北莽的牛鬼蛇神到底有多少,兵马司司里面无案可稽。三天前,上面的密使已向各方投送密函,明白表示要和北莽方面联手 在京都干几件惊世大案,杀鸡儆猴以彰显实力。五城兵马司可能受到重大的压力,这件事,诸位恐怕是直接的受害人,务须得慎重处理。”
“其实,这件事必须由我出面解决。”主人柳大爷拍拍他那鼓鼓的腹部,脸上神色泰然:“北莽方面提出两大条件,对不对?”
“不错,一、不干预他们以及盟友的活动;二、希望赞助他们部分经费。”燕山虎悻悻地说:“这是公然恐吓勒索,在太岁头上动土,公然与咱们争口食。”
“在下愚意认为,是否干预,上面会有指示的。不关我们事,想干预也无此能力。”柳大爷冷静地分析:“赞助经费方面,由我出面与各方来协调好了。”
“柳大爷,这可不是打发花子那么容易的事。‘孙推官苦笑:”那些北莽人声称要干几桩惊世大案,可知他们早有准备,胃口必然不小,哼!要不是益州府的珍宝被劫,咱们何烦之有?该死的自在公子!“
“好了好了,燕山三剑客可是北莽方面的最顶级高手,一定能帮咱们出了这口恶气。
赞助经费的事情,早几年莽山大盗白英与蛮夷山匪张茂,玩过同样手法。可惜死鬼刘汉以及兵部马永成那些人,不但拒绝而且反向他们勒索三万两银子,结果如何?”柳大爷摇头叹息:“前后五载,我的各行业损失三百万两以上。”
“结果是。天下大乱,死亡数百万人。”
左首一位脸圆圆的人说:“迄今为止,天下各地元气未复,满目疮疾,数百
万人仍然流离失所,上面考虑确实妥。”
“如何发展下去这个是上面的事,我想,他们虽然不曾狮子大开口……”柳大爷目光移向坐在左首的留山羊胡中年人:”杨夫子,咱们在京都附近五府的行业,每家一年抽取五百两银子列入经常开销,会不会有问题?”
“上覆东主,这恐怕有困难。”杨夫子摇了摇头。
“依你之见……”
“可以分三等摊派。比方说,恒丰钱庄,出三千两不会有问题;而燕京驴车行,出五百两就有点捉襟见肘了,三百两也嫌多了些,这几年道路不靖,驴车的损失太大,一直就在亏损中。”
“你瞧着办好了,概略可筹措多少钱?”
“以本商行直辖行业估计,平均每年每家开销五百两。一年约可筹措十万两左右。”
“诸位!”柳大爷转向众人大声说:“十万两银子以内,我负责。超过十万两,必须由诸位补足,诸位意下如何?”
柳大爷是亿万富翁,在京部附近五府,直辖行业大小不下二百家。愈有钱的
人愈吝啬,而他竟然一口慷慨地承担十万两银子,够大方的了,谁还能不同意?
十万两银子,挑也得要七八十个人,还得是精壮劳力。
善财难舍,恶财却不得不舍。
在某些神秘人士的支持下,北莽江湖中人秘密来到京都,结合帝国江湖上的牛鬼蛇神,短短时间内,势力急速膨胀,几乎垄断了帝都附近的所有江湖行业。
人一多,势力恶性膨胀,逐渐无恶不作,逐渐难以控制了。
这股势力正慢慢渗至大河以北,自淮安府分两途发展。右路自东州北伸,左路自冀州进入长江。北伸这一路潜抵京都,主要负责人的底细,官方毫
无所悉。
在座的除了官方的不肖败类之外,全是京都的名人仕绅和富豪,一听牛大
爷宣布十万两银子的大手笔,少不了人人兴奋。再怎么说,北莽方面要求,决不可能超过十万两银子,难怪人人心中大悦,要不了三言两语,一个个高兴地一致同意。
剩下的小枝节,所有的人不再计较,准备告一段落,兴高采烈准备接受主
人的盛宴款待。
“这件事诸位既然有所决定,我明天就与北莽方面的密使接头谈价码。”燕山虎似乎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这件事务必尽快办妥,免得他们等不及着手作案……”
大厅外本来有两名护院负责警戒,不许有人接近灯火通明的院子,更不可能有人堂而皇之接近大厅。
可是,大厅门口进来了三个人。沉重的厅门本来是闭妥的,厅内设有八具供取暖的大型炭炉,厅中暖流荡漾,寒意
全无。厅门悄然半启,人入厅冷风也随之灌入。
燕山虎话还没说完。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不速之客。
寒流涌入,也涌入淡淡的,品流极高的幽香。
“咦?你们……”燕山虎吃惊地一蹦而起。
二十余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吃惊地转首向不速之客注视。
灯光明亮,看得真切。
是三个佩了剑,穿碧色劲装,外加玄狐背心,头戴狐皮风帽的女人。
衣着打扮相同,但人不同,中间那位女郎约年华十七八,身材娇小,脸若姣月,眉目如画,一双秋水明眸晶亮湛湛,美得令人屏息,以风华绝代四字形容亦不为过。
左首那位年纪稍大,风华内敛,有空山新雨后的澄澈自然。一双凤眼晶亮,眼神温润。
左首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瓜子脸,一双幽黑大眼如梦如幻,佩剑长度只有一尺八,应该算是标准尺寸的匕首,也称之为短剑,装饰颇为华丽,可能是锋利非凡的神物利器。
“打扰诸位的盛会,抱歉!”风华绝色的女郎说话也极有风度,悄然卓立,令人不敢亵读:“不过,不得不来。你大概就是刑部昭狱寺的内务使燕山虎尚孝尚老爷子。”
“你是……秋瑶瑶……秋大人!”
五城兵马司的孙推官大惊失色:“你……你……”
刹那间,大厅里冷清似雪山,悄然无声,“凤后”秋瑶瑶的名声在京都某些人心里,不会比京都八虎之类的好上许多,甚至可能更加恶劣。
“哦,是孙大人啊,在下正执行公务,等一下再和大人细聊。”
秋瑶瑶没有理会脸色青白的孙推官,只是盯着燕山虎,淡淡地说道。
“不错,我就是燕山虎!”燕山虎的三角眼中,涌起浓浓的戒意和杀机:“秋大人找我有事吗?”“谈谈北莽人的事。”“哼,你……”
“先不要急于发讯号了。”秋瑶瑶伸纤手制止燕山虎有所举动:“我知道你在附近布置了人手,预防万一柳大爷这些人舍不得去财消灾。你一走,就让那些人把下柳大爷这群惜命的人,整得只剩半条命,日后你就可以左右逢源任你摆布了。”“血口喷人,你……”“你就是北莽方面在京都的密使。北莽来的主力盟友是莽山黑魔劳居,本大人的消息够灵通吧?我找你,一方面是揭破你的阴谋。另外一方面,我要从你口中,证实与北莽方面结盟的负责人身份,看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原来你是存心冲着这个来的,区区律察司一个捕头,秋瑶瑶,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燕山虎的三角眼杀机怒涌:“你是颇有来头,又有鬼见愁秋寒大人作你的后盾,可你想搅和这趟浑水,嘿嘿!未免自大狂妄了。我想,你父亲一定不知道这事,对吗?”
“本大人也许有点自大,狂妄却又未必。我做事从来就不需要我父亲来做靠山。现在,我要带你走。”
“你行吗?”燕山虎一听秋瑶瑶否认鬼见愁秋寒知道这事,胆气倍增,说话的态度近乎狂傲了。
“不行我会跟来吗?”秋瑶瑶嫣然一笑,笑容又可爱又动人,似乎信心十足,吃定了这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