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序很自然地腾出一只手，给南意揉腿。
    南意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小身板僵挺地立在那里，眼睛瞪得溜溜圆儿，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时序。
    好像在问：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的关系虽然有所改善，但也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
    结果，陆时序只是淡定地看回去：
    “怎么了？力道不合适吗？”
    南意缓缓地摇头。
    陆时序继续揉捏南意的小腿。
    如果说，恢复记忆给他带来的最大改变是什么——
    除了对南枝的愧疚，和汹涌浓郁的感情。
    紧随其后的，应该就是对南意的愧疚。
    如果没有那一年他的错误，南意或许能在期待里诞生。
    也不必和一个疯女人相处，莫名其妙受了好几年的虐待。
    归根结底，是他的问题。
    陆时序反思着。
    却猝不及防地听到南意把南枝叫过来，小声对她说：
    “……他的脑子好像坏掉了，要看医生吧？”
    谁的脑子坏掉了？
    陆时序的！
    “我大脑很好，今天刚检查过。”
    陆时序面不改色地反驳。
    南意惊讶地睁大眼睛。
    陆时序觉得好笑：
    “你是不是忘了，你被我抱着，我们之间也离得更近？”
    南意哼了两声，挣扎着：
    “我要下去！”
    陆时序看他们已经走到车旁，顺势将他放下，还动手拉开了车门。
    南意古怪地扫了他一眼，一弯腰钻进车厢。
    南枝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感慨：
    “这样就很好啊！”
    陆时序转过身来牵她的手。
    南枝叫住他：
    “等等。”
    一回身，傅朝满脸不爽地抱着手臂，就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陆时序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
    向来骄傲的他，竟然朝傅朝低下头：
    “大哥。”
    傅朝开始他的阴阳怪气：
    “啧，原来陆先生能看到我呢？”
    “好啦好啦。”
    南枝赶紧出来打圆场。
    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傅朝才没继续计较。
    之后南枝问他要不要上车，傅朝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过去一趟才行。
    南枝颔首：
    “那我们送庆希回去吧，晚点家里见。”
    “他要去我们家？”
    傅朝指着陆时序，颇为不爽。
    南枝放软了笑：
    “我们很久没见了嘛。”
    傅朝哪里受得住妹妹的放低姿态？
    “好了好了，知道了。”
    人家一家三口的，的确不太好拆散。
    傅朝只能叉着腰，隐晦提醒：
    “孩子还在呢，注意下分寸！”
    “知道了。”
    南枝才不会听呢。
    有些日子不见，她也很想陆时序。
    唔，不过这个叫什么？
    背着家长偷偷谈恋爱？
    南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这么大了，孩子都五岁了，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地像个小学鸡。
    或许这就是刺激吧。
    她淡淡地想着，又招手把庆希叫过来。
    庆希钻进车里，和南意“重逢”，两个小崽崽玩得不亦乐乎。
    庆希甚至不想回家，想要跟南枝他们一起回去。
    南枝想了想，给表嫂打了个电话，最后得到了许可。
    庆希：“欧耶！一一弟弟我们晚上也可以一起玩啦！”
    南意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双眼炯炯有神。
    可惜南枝对二人郑重警告：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再一起玩！”
    庆希活泼归活泼，但一向听话。
    他蔫巴巴地应了声好，没一会儿又和南意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
    南枝温柔浅笑着，静静注视着笑闹着的孩子们。
    而陆时序隔着两个孩子，无声缱绻地看着她。
    那眼神黏糊得，直至到家都舍不得挪开。
    眼看两个孩子小跑着奔向家门口，庆清和傅云峰早早就站在那里迎接，各自抱住一个，跟他们说起话，场面很是温馨融洽……
    南枝终于有空回望陆时序，调侃他：
    “看了一路，还没看腻？”
    陆时序不假思索：
    “这辈子都不会腻。”
    南枝嘶了声：
    “这情话有点老套。”
    陆时序不懂，他这是发自肺腑。
    而且，越是回忆起前几年的事情，他越是能够感受到现在时光的珍贵。
    所以怎么看南枝都看不够，生怕再一睁眼，会发现这些美好不过是幻象……
    陆时序恍惚着，眼底的喜悦里竟然不自觉掺杂了些许惶恐。
    正好南枝在看他，便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她发现了陆时序这一路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陆时序低沉的声音，被风吹进南枝耳边：
    “我……想起来了。”
    那一声近乎叹息。
    南枝起先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想起来了……等等，你是说，你因为车祸失去的记忆？”
    陆时序摇头：
    “我的记忆不是因为车祸而失去的，而是因为‘系统’，这是它为我们布下的陷阱，所以当‘系统’变得弱势的那一刻，我的记忆也都跟着恢复了……嗯，是的，我已经把‘系统’从常慕的脑子里弄出来了，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实验室见它，只是它很狡诈，似乎不会轻易对我们开口。”
    他一口气丢下两个重磅炸弹，让南枝晕头转向。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喃喃着说：
    “难怪你当初说车祸很不对劲，原来这背后真的都是‘系统’在捣鬼，和我们猜想的一样……呵呵，没错，这就是那个不择手段的‘系统’能做出来的事情……既然已经抓住它，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深入去研究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南枝难得有些焦灼。
    陆时序安抚她：
    “不要着急，我们终究会发现所有答案的。”
    南枝怎么能不急呢？
    这是她兜兜转转两个世界，都未曾彻底发现的真相。
    她还想拉着陆时序追问。
    结果，不远处的傅云峰先是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两人：
    “你们还准备说多久呢？”
    看似笑吟吟的老父亲，已经看陆时序不顺眼很久了。
    旁边庆清察觉到他的情绪，还伸手拽了拽他。
    南枝恍然注意到眼前的父母，不再一个劲儿拉着陆时序追问：
    “先进屋吧，我们慢慢说。”
    “好。”
    陆时序也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南枝说。
    不过，都不用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