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城镇在入夜后都不是什么特别安全的地方,座落在妄想地中的绿沼镇自然更是如此,但好在有西摩和安德烈训练带领的民兵以及维克多从弗洛姆带来的卫兵谨慎地巡逻值守,这里虽然说不上是夜不闭户,至少也算是安宁祥和。
至少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今晚应该是个例外。
奎斯特不再关注这些已经确认了无害的伤员们,无声地翻窗而出,一道灰白色的影子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那是叶莲娜特地给他留的记号。作为专门在暗中对领地尽一些责任的成员,如果只是遇到小偷小摸的盗贼,他们会直接将线索送到执勤的巡逻队手上,像这样自行行动,甚至还要拉上另一个人是十分少见的情况。
上一次还是在一个半月前,奎斯特发现了某个随商队而来的侏儒术士因为夜里无聊,准备在帐篷里点燃几根烟,增加些“节日气氛”。
不得不说,褪色症对于侏儒自己而言简直是如同天塌一般的绝症,但在其他种族眼里……或许那才是侏儒们真正应该大胆尝试的东西。
但愿这次不要再是某个侏儒了。
灰白色的影子飘忽不定,甚至有时会淡到让人怀疑它是否是一场幻觉,但这对于奎斯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他很容易地便随着影子来到了一处街口,在那里,苍白得如同鬼魂般的影灵站在昏暗的灯下,注视着前方的黑暗。
“发生什么事了?”奎斯特迈步上前,然而仅仅只踏出了两步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沉声询问,“叶莲娜,你怎么了?”
影灵对此做出了回应,她那和精灵一样纤细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不,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奎斯特反手取下了身后的木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转过脸来,看着我说话。”
“咔”“咔”一连串在夜里让人胆寒的骨骼摩擦声从叶莲娜的脖颈处响了起来,随着一连串的响声,她的脑袋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影灵那本就干枯憔悴的面孔在灯下更加怪异,她看着奎斯特,在沉默了半晌后朝着他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不,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奎斯特没有被这一幕吓到,他第一时间摆出了防御姿态,对大多数人来说比奥术和神术更加晦涩难明的“气”流转过他的全身,抵御着四面八方向他袭来的无形恶意:“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既然你说你看错了,那么你之前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我状态好得很,”叶莲娜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询问,自顾自地道,“这样的环境最适合我行动了,天气也不错……”
“反倒是你,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对……你神经绷得太紧了不是吗?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两天应该格外警醒一些,叶莲娜,”奎斯特像是在和正常的影灵对话一般,尽管他时刻准备着在对方发难之前将自己的拳头和棍子敲在那张如果是正常精灵会格外俏丽的脸上,“你忘了罗恩说的吗?最近这两天可能会有邪教徒试图渗透进来,今明两天是他们在信里约定的日子。”
“罗恩?对……那个难搞的家伙,”叶莲娜咕哝了一声,“他三番五次地让计划破产,就算现在也不例外……我以为他会放松警惕,但是我错了……”“叶莲娜?”奎斯特那属于提夫林的瞳孔微微收缩,“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他是个麻烦,”叶莲娜再度笑了起来,她的身影在瞬间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了一道灰白的影子,“你也一样。”
“今夜就先拿你开刀吧!”
“啪”地一声,奎斯特感到自己脑子里一根不存在的弦顷刻断裂,仿佛这是某种触发器一般,陪伴了他小半辈子的木棍在他的面前舞出了一片影幕,清脆如同爆豆般的打击从棍身上传来,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让武僧不得不多次卸力才能完全拦下对方的一次袭击。
但好在,当奎斯特的耳朵里传来一声木质结构迸裂的声音时,他终于是将“叶莲娜”的招数通盘硬吃了下来。当那个看起来仍然是影灵的生物重新落在地上时,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咦。
“你是哪个修道院出来的?像你这样的武僧不应该是无名之辈,你是第一个能接下我的攻击还毫发无损的人——报上名来!”
“彼此彼此,”奎斯特那变化而成的脸上没有丝毫疲惫和慌乱之色,但在他的衣衫之下,被劲风撕裂的伤口渗着血迹,证明他并非如表明看起来那般从容,“阁下的身手也不赖,居然能让我连一次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你又是哪个修道院出来的?”
对方同样也是武僧出身,仅仅是一次交手,奎斯特便确认了这一点。而且对方要比自己更加强大。
虽然不知道对方使用什么方式变幻成或者占据了叶莲娜的形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状态肯定不是敌人的全盛姿态,而即便如此,奎斯特也还是受了皮外伤。
奎斯特不过是回敬对方的试探,但出乎意料的是,“叶莲娜”居然翘起了嘴角:“瓦尔森修道院,一个小地方,你不会听说过的。”
“我的确不曾听过,”奎斯特谨慎地拖延时间以便恢复体力,尽量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疲态,“不过没关系,我有不少朋友,他们应该会知道。”
“没用的,”“叶莲娜”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瓦尔森修道院这个地方了,也不会有人听说过。”
“你知道为什么吗?”
奎斯特平静地看向对方,他并不会拒绝敌人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为什么?”
“因为那里管事的是个白痴,其他人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叶莲娜”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他们居然不允许我习武!你刚才见识到了我的力量,你能想象吗?!你能吗?!他们居然禁止我习武!”
“那些有眼无珠的蠢货!他们连黑白猫都不如!所以我就偷偷地学、偷偷地练然后!然后我把他们都杀了!让他们的骨灰和修道院的灰烬一起埋葬!”
“尘归尘、土归土,这是他们应得的!这是我在那里唯一学到的东西,这也正是吾师的教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