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白了急性子的弟弟一眼, 怪他不会看眼色。“等妹夫来了,再一起说吧。”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孩子们也都在呢, 有些话也不好说。
张琴心领神会,对大妮道:“你去把爸爸叫过来吧,也顺便和妹妹们去趟大队长爷爷家,要一罐二奶奶做的蘑菇酱。对了,带上斤白面。”
大妮点点头, 懂事地领着两个妹妹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换了杨定进来。
“陈红这个人, 你们记得吧?”张墨以此开场道。
杨定和张琴都点了点头。
张砚急着说:“这女人跟我们说, 你早些年落水,淹死了,尸骨无存。”
张琴一脸茫然。
“我和大哥难过得不得了,本来念着大家是从小的交情,没有怀疑她的话。要不是杨启后来找过来, 揭穿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我们都不知道她满口谎言,鬼话连篇, 也就不会来找你。”张砚说。
他和哥哥都考上了大学, 开学在即, 本想利用假期来看望一下姐姐,要是可能,就把姐姐接回老家。
谁知道这时候陈红来了, 作了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 骗他们说张琴早就死了。
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隔壁邻居会丧心病狂到撒这样的慌?
他们信了, 为此伤心自责了很久。
同时,他们也就放下了打算来这里的计划。
谁知道后来,杨启来了,隔壁爆发了争吵。他们回家的时候,只看到杨启被陈家人打得鼻青脸肿,丢在门外,气不过的杨启堵着门破口大骂。他们兄弟本无意介入旁人的家务事,谁知这时候,杨启却说了一句:
“人家张琴跟你差不多的出身,她就不会瞧不起人。能一心一意跟着杨定过日子!”
他们这才起了疑心,将杨启带回自家,从他口里得知了真相。
张琴气得浑身发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陈红这个女人什么!她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年,要不是她的算计,她就不会嫁给杨定,不会有后来那些年的绝望。
如今,这女人更是要她一生都与自己的至亲失之交臂!
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张琴双手抱着自己,后怕地说:“当年我落水,就是她推的我。是杨定救了我,我才没有被淹死。”
时隔多年,她终于将当初的真相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怪我当时太傻了。被她三言两语糊弄住,没有去报公安。”她无比懊悔地说。
张墨张砚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互看一眼,心中暗下决心。
“没关系,日子还很长。多行不义必自毙,她的报应,不会远的。”
张墨咬牙切齿地说,并与张砚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
间接地得知了当年张琴嫁给杨定的真相,虽然还是不甘心出色的妹妹嫁给了文化程度低,农民出身的杨定,但张家兄弟也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感激。
毕竟要不是杨定,他们的姐妹,就真的死了。
“对了,哥,小弟。”张琴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声音飘忽地问。“爸爸妈妈呢?”
张家兄弟同时面露不忍,张砚更是红了眼。
张琴就知道答案了。
其实这些年,她也早有预想。
那么多年的农场劳作,那样恶劣的环境,她那对养尊处优多年的父母,如何承受得住。
“70年的冬天,走了。”张墨很努力地扯开一抹微笑。“老两口一起走的,你知道的,他俩就是那么腻歪。”
张琴低下头,泪水决堤。
杨定笨拙地抚过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张家兄弟在杨家住了两天就走了。
张琴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家。
因为大学开学在即,大哥小弟都要去报道,父母的坟也还在西北没迁回老家,她就是回去了,也最多见到旧时的街坊邻居。
而这之中,极大可能包括了陈红。
张琴不愿意再见到她,尤其是单独见面。
这个女人的心肠远比她想象中更狠毒,所作所为也远远超出正常人的界限,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跟她对峙而不落下风。
所以还是等大哥小弟放假了,再和他们一起去西北,将父母带回老家。
况且她相信以自家兄弟的本事,不会让张红好过的。
大小舅哥离开的那一天,张定真是松了口气,看着留下来的张琴,傻傻一笑。“媳妇儿。”
这声喊得多少有些粘糊。
老夫老妻多年,张琴自问对这个男人不再有恨,却也没有了任何指望,但也许是这些天和家人重逢,大悲大喜太过,她的心终于又活了过来,面对杨定的黏糊,她俏脸微红,扭捏地问:“做什么?”
杨定凑上前来,期期艾艾地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领个证啊?”张琴一愣,随后感到有些好笑。
陈红跟人跑了,杨启找上门去闹了半天,甚至连公安都喊上了,却因为他和陈红压根没领过证,在法律上,根本不算夫妻关系,所以无功而返。
这消息传回村里,引起不小的震动。
村里人头一次如此重视曾经不屑一顾的结婚证。
也掀起一大波,对婚姻没有踏实感的夫妻,催促着另一半,赶紧去补证的风气。
张琴没有想到,杨定也想拖着她去领一张。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她看着他,眼前闪过的,是婚后多年的琐碎日常。
对这个男人,她曾经欢喜过,后来绝望过,可如今,他又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重新点燃了她对人生的希望。时间和陪伴,或许真的是弥补和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吧。
“你可想好了。”她柔柔地笑了,眉眼间,一如新婚那会儿的温柔,足以令杨定迷醉。“领了证,你可就不能说抛弃我就抛弃我,哪怕,我生不出儿子。”
杨定不好意思地挠头。“现在谁还要儿子啊。”
他试探地捉起她的手,不再嫩滑,不再白皙,却还是要比他的小好多好多。“咱们一家五口,过得不是挺好的?”
张琴没有吭声,也不反对。
是啊,一家五口。
挺好的。
两天后,他们也学着村里其他人一样,领了张结婚证。
——
1983年,开放的春风吹过大地,随着包产到户的政策逐渐落实,提高了社员的生产积极性,粮食增收为大家带来了经济实惠,大家都逐渐告别了紧巴巴的生活,其中,那一批最勤勉肯干的人,甚至慢慢富裕起来。
这些也影响了杨定一家。
这些年系统的奖励,已经让他们家过得非常滋润。不过为了不打眼,他还是过得小心翼翼。好东西都是在家里悄悄用的,在外,其他人用什么,吃什么,他们家也一样。
系统说了,他这个人就是普通资质,不是干大事的料,不如收起小心思,老实种地,养活妻儿,等将来他的女儿长大了,有的是福让他享。
杨定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文化,又不爱动脑,所以只要那人对他来说有足够的威信,或者能给他好处,说什么他都听,都信。
从前在家里,他就听老爹的,父亲走后,就听他娘的。
现在他娘靠不住了,系统却用实力让他折服,让他看出,只要自己照着做,就有好处拿,他就对系统的提醒,奉若圣谕。
所以包产到户政策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打眼,只承包了他和张琴两个人忙活得过来的地。可尽管如此,他们的踏实能干,再加上系统时不时给的专业性指导,一年年下来,他们家的田还是产量最高的!
趁着队里另外一家盖房,他也拿出以往的积蓄,给家里盖了一栋二层小楼。
大家虽然羡慕,但也能理解。毕竟俩口子的勤劳,他们都看在眼里。而且杨定就伺候庄稼的能力上,那可真是没得说。
可要说他们家最大的改变,还得是那三朵金。
一个赛一个漂亮,一个赛一个懂事,一个赛一个……
能读书。
这天午后,杨定骑着自行车,满面笑容地从邮局回来,特地在村口停下。
住在村口的二姨婆最好说闲话,见状就忍不住开了腔:“杨定啊,怎么这时候回来呀,吃过饭没有!”
就等着这句呢!
杨定从自行车上下来,笑着回答:“二姨婆,我刚从邮局回来呢!大妮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啥?”二姨婆摇着蒲扇走上前,大嗓门扯开:“大妮考上大学了?咱们村出大学生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感受到自己瞬间成为众人注意的中心,杨定根本控制不住得意的表情。拿出包里的信,就开始了炫耀:“可不是嘛!首都大学!我家大妮,要去首都读书了!”
周围的村里人顿时围了过来,一个个双眼发光地看着杨定手里的信。
他们都不识字,但这一刻,他们都觉得杨定手里那封信好像在发光,还是金光!
“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啊!这要是放在过去,光宗耀祖啊!”二姨婆高兴地拍着手说。
“不就是个大学,有什么了不起。”有人忍不住冒酸气:“还是个女娃娃,读了大学又什么用,早晚要嫁人,还不知道光了谁家的宗,耀了谁家的祖呢!”
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很多人脸上的表情从艳羡,情不自禁地变成了看好戏。
(本章完)
作者说:可能,我的剧情进度有点快,这是因为这个故事的主线就是重男轻女的杨定被改造,然后让他原本亏欠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而且我这本本来就是快穿,有些东西不会写得特别详细……如果你们对一些细节有疑问,欢迎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