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种拳风攻击,只要?不是杀父弑母的仇恨,落了下乘还是早早认输为好?。
可怜慕寒江误入猛兽围笼,为了纤薄面子还在苦苦支撑。
他虽然未得萧家真传,也是拜了武术名师,用心研习多年剑术。
只是武术这类,天赋比后天的苦练更重要?,凤渊显然就是那个天赋过人的。
慕寒江本只擅长剑术,如此空手赤膊,显然要?吃亏了。再加上凤渊天生力大,慕寒江渐渐有些吃力不住。
眼看慕寒江快要?落了下乘时,凤渊似乎意犹未尽,搏红眼起了杀意,竟然伸手从腰后摸出一把短刃。
小萤不禁皱眉,他又没有饮酒,为何要?这般疯?
难道……他早就对慕寒江起了杀心?心思?流转间,凤渊的刀尖已经像猎场杀熊一般,朝着慕寒江的胸口袭去。
也许是人在极度危险时,激发?了几分?潜
能。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慕寒江堪堪从凤渊手里夺了短刃,然后一个转腕,就将?那刃猛地插在了凤渊的手臂上。
顷刻之间,鲜血迸溅林中。
“够了!慕公子,你?喝醉了!”小萤大声叫道,总算喝住了那搏命的二人。
慕寒江愣愣看在手臂上插着短刃的大皇子,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反败为胜,打?赢了凤渊。
呆愣之下,慕寒江脸上并?不见喜色,而是逐渐铁青,怒瞪着凤渊:“你?……是故意的!”
凤渊没有说话,只是忍着疼站起,看着慕寒江释然一笑。
慕寒江的神情?激愤,眼皮都在微微发?颤,仿佛中刀的人是他一般。
他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两个人打?得尽兴,可善后的却?是闫小萤这个看客。
大皇子自称伤得不重,不要?她去喊郎中,只是拿了伤药绷带,让小萤去他的房间,帮着处理包扎一下。
凤渊向来是个狠人,也不用小萤,自己咬着牙将?短刃拔下来。趁着血涌出来前,又按住了止血的穴位,示意小萤帮他上药。
不过伤口那么大,不缝合根本没法长上,所以小萤老早就烧了针,用线替他补上。
凤渊不吭声,只是额头豆大的汗一直在流。
缝到一半,小萤却?噗嗤笑了出来。
凤渊闭着眼问:“怎么这么高兴?”
小萤收住了笑,道:“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怎么?看慕公子不高兴,所以你?一直故意找茬,让他发?泄一下?真舍得下血本,挺好?的胳膊就这么让他扎?亏得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不好?呢?”
凤渊并?不意外小萤打?听到他和慕寒江的旧事,只是淡淡道:“我不喜欢欠人,欠他一刀,两清了。”
他说得应该是十年前行刺慕甚时,却?误伤了慕寒江的事情?。
这么一胳膊一刀地还回去,还真是疯过了头!
小萤给封好?的伤口撒药包扎,这才?抬头看向凤渊。
本以为凤渊是个腹黑心冷的,对人只是锱铢必较的算计。
那十年漫长的囚禁,就算是好?人也会折磨得面目全非,不过是竭尽全力地宣泄怨毒罢了。
可今日观他行事,小萤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大皇子了。
他跟凤家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小萤可以谋算其他人的后手,却?总是算不准凤渊的。
因为她从来不知凤渊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就好?似今晚闹的这一出,那一刀下去,慕寒江发?愣,小萤也有点懵。
现在看来,也许凤渊真的曾珍惜与慕寒江的那段友谊吧……
可是听她这么猜测二人的情?义,凤渊却?笑了一下:“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回军营,正好?寻个借口罢了。”
凤渊的睫毛太过浓密,微微垂下时,足以遮挡他眸里的心事。
不过当他抬眼时,眼中的光却?有能直透人心,震慑得人不好?直视太久。
“所以,你?要?不要?说说,今晚为何故意用言语挑起我跟慕寒江的争端?”
慕寒江对于没有得到萧家真传一直有些耿耿于怀,这少女方才?关?于“传承”的话引子才?是挑起他二人动手的关?键。
小萤难得老实回答:“原本只是想气走他。谁知那么端雅的公子喝醉酒竟是这般点火就着的德行。抱歉啊,若早知道你?会挨刀,我方才?吃到胃疼都不会吭声。”
当然这是一半的实话,另一半是她才?是骗得慕公子团团转的元凶,自然想撵他走喽。
不过凤渊似乎对这答案满意极了,脸上现出淡淡笑意。
也不知是因为小萤不爱跟慕寒江喝酒,还是因为骂慕寒江酒品不好?,又或者?是因为心疼他受伤。
……
再醉人的酒,也有醒来的一日。
第二天晨起时,慕寒江似乎还宿醉未醒,整个人都有些颓唐。
公务繁忙的慕公子今日没急着走,而是立在院子中,频频看着凤渊窗户的方向。
小萤立在二楼,看着此情?此情?,都忍不住手痒,想重操旧业,给这一对昔日密友写个悱恻缠绵,外加匪夷所思?的戏折子。
不过她最关?心的,并?非那二人的爱恨。
她此番假冒影卫,从那空耳影卫身上抢了“勇”字影卫的腰牌。
那块黑色玄铁腰牌上的纹路的确跟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只是那刚提拔上来的影卫年岁不大,压根不可能是七年前孟府惨案那个领头的神秘人。
小萤注意到,那腰牌上有刻着镇邪的白净水金刚,此乃佛意的八大金刚之一。
有此类推,暗卫中勇字辈的便应该有九个。
能上品阶的暗卫,身手都是不俗,只是这个新上任的欠缺了经验,才?着了小萤下九流的道儿?。
就是不知当年去孟府行凶的是哪一任,若是能得影卫的名册子就好?了。
若想弄清这些,总要?先?跟影卫头子打?好?交道,所以小萤殷勤地朝着慕寒江挥了挥手。
慕寒江显然清楚自己昨夜在殿下跟前有多丢人,只是匆匆施礼,也转身去饭堂用早饭去了。
小萤也饿了,便也下楼跟慕寒江一起先?用早膳。
等到大皇子胳膊吊着吊带下来的时候,慕寒江放下手里的碗,朝着大皇子施礼,看那意思?是要?请罪。
不过凤渊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用一句:“不小心刮伤,干卿何事”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慕寒江张了张嘴,最后挥退了随侍的仆从,小萤很有眼力见地假装去上茅房,免得又被二位掀桌子波及到。
待人都走净了,慕寒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凤渊道:“你?被关?的头几年,我偷偷去看过你?几次……”
不过他没有进天禄宫,却?透过门缝,塞入了以前许诺给阿渊的话本,还有许多孩子自认为的宝贝东西。
只是后来,他的行为被母亲发?现,申斥了他。他也知不该对要?杀害父亲的人那般好?,只是万事有始有终。他允过凤渊的总要?一一应诺。
而那以后,慕寒江便再没去过那荒殿。
凤渊端着碗的手顿了顿,淡淡道:“我知道。”
再然后,两人似乎都有默契,前尘往事不再提。
男人间的交道总是有些奇怪,昨日这两个人差点打?出一副猪脑来,没想到今日反而能心平气和地在一起喝粥。
虽然俩人还是不太说话,但少了许多阴阳怪气。
这让重新落座的小萤有些新奇,决定看住自己的嘴巴,绝不再挑拨离间,破坏两位难得的平和气氛。
接下来关?系似乎缓和的二人也不知怎么的一路拐到了公务上。
凤渊这个卫将?军是陛下册封来给大皇子过杀瘾用的。
而主帅陈将?军,似乎也不大看重这位大皇子,只是去军营一日,连帅帐都没进去,那些前营的军政议事,他也挨不上,好?像只分?了个类似弼马温一般的差事。
慕寒江的意思?,大皇子负伤,不好?去军营,不如协助他清缴孟家军的残匪。
若是能抓住“小阎王”,那便是卸了鼎山的臂膀,让鼎山的残余再无反击可能。
凤渊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可听慕寒江细说了他跟这宿敌往复打?了几许交道的过程,终于被那贼人的狡诈勾起了些兴致。
慕寒江挥手让人撤了碗筷,将?军图铺在了桌上,详细讲了他跟小阎王的几次往来。
小萤端着比脸还大的碗,吸溜着米粥,瞪着大眼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这捉贼,就好?比猎犬捕兔,一旦勾起兴致,便止刹不住。
眼见着这只狡猾肥兔勾起两个猎犬属性郎君的兴致。
尤其是凤渊,那眼眸也是越听越有些闪烁,似乎被这阴损小贼激起了男人的胜负欲。
凤渊手指了指地图上靠近连江的位置道:“你?有没有派人去查这里的水埠?”
慕寒江点了点头:“你?也察觉到他运兵很快了?我也想他会不会走水路?因为最近征调粮食,外加运兵作战,所有的船只都登记在册,我查过名册,哪个时段并?无可疑船只走动。”
凤渊想了想道:“前两日陪着太子殿下去街市买东西,听炸油饼的老板跟他内人吵架,他内人疑
心他藏私房钱,可那老板却?辩解说是最近买了便宜的米面,所以省下了银子。若真这般,就说明这一带走私的船只很是猖獗,而这些船都不登记入册的。”
小萤在一旁默默听着,小心咽下嗓子里的那一口粥。
她方才?差点被凤渊奇准的分?析惊得呛到,再次为这男人敏锐的观察力而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