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彻底打爆!(8200)
在徐行到来之前,鸠摩智和燕赵甚至都已忘了,如今正是厮杀的战场,反倒是在潭底激烈地讨论起来。
他们对“徐行”这类物种的好奇,甚至已压过了胸中的战意、争胜的激情,两人如今只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不过,当这前所未见的非人狂兽,再次展露獠牙之后,燕赵、鸠摩智都感受到一股森寒刺骨的逼命危机感。
很显然,对方即便是没有打出真火,至少也是打出了兴致。
这种“兴致”对两人来说,就意味着接下来的第二回合战斗,即将从联手讨教,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从“学习”、“求教”,转换成了两个字:
——活着。
轰然一声,徐行那具九尺雄躯,以一种无可匹敌、不可阻挡的气势,硬生生撞进碧波潭中,在沉重水体中辟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阳光也由此照进无光的漆黑水底,徐行头顶烈日骄阳,浑身沐浴在辉煌灿烂的阳光中,幽蓝神光中都荡漾起一圈金黄涟漪。
简直就像一尊从天而降,自云端落入凡尘,特来斩妖除魔的天宫神将。
这座潭水占地方圆三十丈,深也有五六丈,水底更是四通八达,勾连众多地底水道。
燕赵和鸠摩智被徐行扔下来后,也感觉到其中的广大,是以才会安心疗伤,等待第二回合开战。
可是,徐行一冲进来,那种浩浩荡荡、横无际涯,雄壮辽阔中夹杂着暴戾的恐怖气息,便充斥在潭水中的每一处。
潭水分明极其冰凉,徐行身上的幽蓝光泽,更是给人以森寒之感。
可鸠摩智和燕赵仍是感觉,水中温度在这一刻极速上升,甚至泛起咕噜噜的白色水泡。
这是因为徐行这具雄躯中滚动的血水,实在是太过灼热炽盛。
显出“真形法体”后,他一发劲,哪怕一切汗水都锁在皮膜中,自然溢散的热量,仍是足以将这座深潭化为温泉,甚至是令其彻底沸腾!
如今,徐行跟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六丈,他们都可以清晰看见,这神灵般的巨人脸上,正绽放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徐行胸膛鼓动起伏,双拳方一紧握,水体已开始剧烈震荡起来,随即,两只骨节分明、肌肉虬结的巨拳,夺路轰出!
青蓝色拳锋之前,整片潭水一分为二,若是从上往下望,便可以清晰看见,徐行前方正出现一个空空荡荡、急速扩大的锥形区域,水体朝两侧排开,高高拱起,宛如两座浪高墙。
一个幽蓝巨人正踩着潭底的湿润地面,迈步向前,雄躯之上的每一条肌肉束都在剧烈震荡,速度虽是快绝,依旧有一种无比迟缓的“奋力”感觉。
好像他的拳头不只是拳头,而是两座延绵千里,巍峨雄峻的高耸山脉,这是因为其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悍,才会给人这样的印象。
那不是迟缓,而是沉重!
燕赵和鸠摩智看出来,徐行此际正是在蓄势,他们不需要任何沟通,已抢先出手,想要打断这个蓄势的过程。
却被两发重拳轰中胸口,身体顿时离地飞起,朝瀑布上方冲去。
徐行双膝微蹲,巨躯已冲霄而起,一手抓住一人的身躯,沿着瀑布的流向,逆流冲上!
所有关注此战之人,都能够看到一番奇景。
悬瀑湍流之中,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蓝神光纵跃而起,宛如一条起自大地的蜿蜒雷电,又像是一抹离鞘斩瀑的明锐刀光。
一条幽蓝身影足踏山壁,逆流直上,虽是踏在水中,身形也宛如水流凝聚而成,却透露出无比的力量感。
水乃天下至柔之物,但聚成此人形体时,却又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刚猛强横。
就像是一尊难以形容的存在,颠覆了世间常理,令至柔成为至刚。
于是,人也就成为了神。
这尊神像正于万练飞空中,连环出拳,在他的拳头前,燕赵和鸠摩智虽是反踏山壁,勉力凝劲相抗,仍是在激流中,被打得倒退不止,
简直就像是两叶在狂风暴雨中沉浮的小舟,飘摇不定,载沉载浮,随时都有可能在海啸、飓风、雷暴中彻底倾覆。
三人所过之处,尽是一片捣珠崩玉般的水,飞沫泼洒如豪雨,雾气纷乱缭绕,滚滚荡荡,阳光遍照,显出一条灿若锦绣的绚丽彩虹,在水雾中矫跃如龙!
激战中,原本当空直坠、砯崖转石,激起万壑雷声的湍急悬瀑,流速竟然越来越缓慢,等三人战至瀑布中段,下坠之势更是为之彻底止住。
瀑流难以下坠,反倒是在燕赵、鸠摩智身后,形成一湾清泓深潭。
徐行就像是推动着这座潭水而行,潭水波涛汹涌,水珠喷涌,经烈日映照,七色缤纷灿亮,一片绮丽绝景。
这条隐于无量山中的悬瀑,就像是一挂横亘天地间的壮观珠帘。
可如今,这鬼斧神工的珠帘,却被徐行以两条臂膀,硬生生地托起,再一寸寸地倒卷而回!
顷刻间,三人已越过数十丈高的瀑布,距离尽头山壁绝顶,已只有最后的三丈距离。
燕赵和鸠摩智都知道,如今已到最后关头。
他们如今已是元气大损,剧烈呛咳,吐血不止,可心头那股怒火、恨火却是燃烧得最为炽烈。
以两人的身份,何曾被人用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方式殴打过?
这根本就不是对等的战斗,因为对方只是把他们这两个成名已久的一方豪强,当成发泄过剩精力和体力的沙包!
所以,燕赵和鸠摩智甚至连求活的意志都已淡去,所思所想唯有一事,就是要让这个狂妄至极、目空一切的狂徒,付出代价!
变化,就在这最后三丈距离中出现!
鸠摩智将残破红袍一卷,竟是翻身朝徐行冲去,长声一喝,“大日如来加持神变”再起。
正如詹别野的“黑光大法”可以借助黑夜之力,增强己身,鸠摩智亦可以凝聚天地间的日光为用,增强自己的招式杀力。
他周身气血猛然鼓荡,身形亦随之拔高三寸,十层境界的龙象般若功已催谷至最巅峰。
刚刚因为强行使用“大日如来加持神变”而出现的伤痕亦是崩解,喷射出一股股血箭,鸠摩智却也浑不在意,举起拳头,朝徐行胸口捣去。
长啸声中,濒临破碎的拳头裹挟着一圈金光涟漪、一蓬赤红血雾,宛如燃烧的金刚宝杵,要将徐行这头本不该存世的大妖魔孽彻底降服!
他这一招,正是将穷尽力之极意的龙象大力,以及代表三界唯一的“大日如来”真意融于一拳中,以一种毫不顾忌体魄的方式打出来。
鸠摩智的意志无比刚强:
哪怕下一刹那就要身死道消,他仍是要将一拳轰出!
燕赵亦在同时,脚掌猛然反踏山壁,就像是两根钉子,一下子扎到山石深处。
经过徐行的暴力蹂躏,这座山壁也已是遍布裂痕,再遭如此一踏,更是剧烈摇晃,仿佛将要彻底崩裂开来!
借着这股力量稳住身形,燕赵拼着胸膛硬受徐行一掌,大口吐出鲜血,也要打出自己最后的“神手大劈棺”!
这泼洒出来的热血,就如火上浇油一般,令燕赵身上的气息豁然增强了不止一筹,以更加雄浑、更加凶猛、更加霸道的气势,朝徐行劈了过来。
不同于鸠摩智的密宗无上大法,燕赵这一身武学,基本都是自创而成,这也是“四大凶徒”之师尊,向诸葛正我及自在门挑战的方式。
他并不传这四名弟子那种高深至极、已成完整体系的绝学,而是因材施教,将他们一步步引导向自己最擅长也最适合的道路。
甚至可以说“神手大劈棺”,就是燕赵一身武学所凝的成果。
这是一招可以无限次提升威力的掌法,只要燕赵的武道境界和武学底蕴加深,“神手大劈棺”的威力也会水涨船高。
鸠摩智的拳法跟燕赵的掌功,完全是武道上,两个截然相反、互相对立的极端。
鸠摩智的“大日如来加持神变”堪称霸烈,一旦施展出来,威势强悍到连他自己都无法自控,也不会有任何变招的可能。
而燕赵的掌功,是一种至极的圆融,这本就是他经过数十年的苦练、修行、奋战,从过往人生经历中提取出来的武学,由他自己施展出来,自然是圆融无碍,变化万千。
如今,这种圆融之中,更多了一份锋芒,那不是刀剑般的薄锐,而是如斧凿般的浑厚。
燕赵完全是将自己当成了一块生铁,在徐行锻打下,逐渐蜕变成一把开山神斧!
很显然,在徐行给予的重压下,这两位天赋才情皆是当世顶尖的武道天骄,也各自取得了非凡的进境与突破。
面对这样的两招,徐行笑得越发开怀。
他双掌一扬,心脏剧烈跳动一下,宛如雷霆炸响迸发,作为总动力源的“一雷天下响”神功,亦是催动到极致。
可以清晰看见,徐行的额头、双颊、脖子都贲起条条大筋,肤色青蓝一片,原本如谪仙天人的俊逸面目,此时竟是狰狞得宛如夜叉恶鬼。
他浑身筋骨皮肉,乃至四万八千个毛孔中,都震开一道宛如巨鲸吸水长吟的宏大声响。
巨响带着一种感人肺腑的壮阔豪情,如山呼海啸般荡开,方圆十里悉数可闻!
四条臂膀相互对撞!
又听轰然一声惊爆,至阳至刚至锐至厉的劲力剧烈激荡,原本倒卷而上的瀑布当空炸成千重积雪、万朵浪,朝三人直罩而下。
他们脚下那半截岩壁,更是蔓延出无数缝隙,最终彻底破碎,四分五裂,化作滚落山石,顺着瀑流冲进深潭中。
一击,仅仅一击,鸠摩智和燕赵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便被彻底轰爆。
两人虽是没有被直接轰成漫天血雨,却仍是伴随着一股冲天水柱,身不由己地高高飞起,直接越过了山壁顶端,仍是在继续上升。
此际云开雾散,烈日跃出云海,显出全貌,光耀大地,遍照瀑布深潭,破碎山壁。
其中最耀眼,存在感最强的存在,自然便是独立巅峰的徐行。
金阳烈光从天洒落,仿佛为这尊巨人镀上一圈黄金光晕,衬得他仿佛夺尽世间一切光明,成为天地中央的唯一光源。
无论山上山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这屹立于最顶峰的巨人看去,修为不足者,更是脸上更是绽放出虔诚色彩,几要顶礼膜拜!
唯一的例外,便是鸠摩智和燕赵。
两人在升空十丈之后,才从两眼一黑的昏沉状态中取回神智,终于能够再次提起内力,各自施展轻身功法,坠落回山巅。
落回山顶后,燕赵身形倒退几步,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面色灰败至极,显然是大伤元气,损了根本精元。
鸠摩智浑身上下,遍布金黄裂隙,就像是一尊支离破碎后,又被强行拼回来的金漆佛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当场入灭,就此涅槃。
徐行此时身形已恢复如常,浑身上下也没了那股恐怖至极的迫人气息,重新变得谦和有礼。
不过在见过他“原形”的燕赵和鸠摩智眼中,这副堪称完美的相貌,则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就像是亲眼看见妖魔披上画皮,有一种说不出惊悚感。
徐行倒也懒得管他们怎么想,右手一卷,眉心豪光大放,卷起一股浅蓝灵光,隔空注入两人的体内。
燕赵浑身一震,只感觉有股温润清新的气息,自天灵涌入,刹那间淌遍全身,将许多他自己平日里都未注意到的细小暗伤修复。
鸠摩智则是感觉这灵光,就像是宝月光王如来的静谧佛光,将他浑身都照了个通透澄澈。
就连强运“大日如来加持神变”所残留的灼热火劲,给彻底清除了出去。
不,不只是清除那么简单。
就连其中那股,观想大日如来本尊相而成的深隽佛意,亦被徐行的刚强意志硬生生击碎。
在这个世界,这些所谓的神佛本相之意,本就是众生信念所凝,自然不可能强得过徐行这个行走世间,当真能度化众生的真佛。
见两人恢复得这般迅速,就连徐行也不由得感慨。
果然,身子骨虚也有虚的好处,如果是他自己受伤,就靠这么一点灵力,那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可是对鸠摩智、燕赵这种本就有深厚内力修行,长期处于灵力环境中,几乎被天地灵力以及滋生内力整个浸透的武者来说,光是这一点已是足够。
从潭水中提取出来的灵力,用在他们身上,完全可以作为质地上乘的“粘合剂”,来缝补伤口,滋养血肉。
当然,这也得益于徐行超凡脱俗的神念修为。
除了他之外,这世上也很少有人,能够提取、凝练得出这般精纯的水光灵力。
并且,徐行对人体的了解,亦是独步世间。
就算是换个能提取出这般灵力的强者,想要做到他这种程度的治疗,至少也要消耗十倍、百倍的气力。
徐行先是看向鸠摩智。
他还没有开口,这位密宗共主已双手合十,低眉垂目,诚恳道:
“徐掌门佛法精深,已有令‘顽石点头’之能,武艺更是超卓,小僧愿长侍掌门左右,聆听教诲,万望垂怜。”
刚刚那一战中,鸠摩智已经认定,徐行正是一位既证得即身成佛之道,又练成不染真性的在世真佛。
而且,鸠摩智在明白自己的本性后,又回想起徐行先前的言语,更是觉得这位徐掌门乃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回想起自己方才跟徐行定下的赌约,鸠摩智心中忽然有种预感,或许,这并非是屈辱,而是一次勘破禅关的机缘。
徐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点点头,满意笑道:
“看来,经此一役,大和尚也是颇有感悟,好事。像你这种人,若是执迷于佛法,也太浪费了,随我精研武学也不失为一条正道。”
——执迷于佛法?
听到这貌似“大逆不道”的话,鸠摩智心头本能地一惊,抬起头,看向徐行,欲言又止。
徐行提点道:
“知我说法如筏喻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一味执着于所谓的正法,本就是另一种执迷。
更何况,佛法本就只是度过苦海的舟楫,只要能够达到彼岸,用佛法仙法乃至是武学,又有什么要紧?”
听到这番话,鸠摩智目中掠过一抹异彩,似有所悟,目露沉思之色。
徐行见他又陷进去了,也只是摇摇头,懒得再说,而是看向燕赵,摆摆手。
“一招之约,你也算是履行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燕赵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一番徐行,良久才感慨道:
“神侯府出了你这样的人,实在是诸葛小的幸事。”
徐行一想起那位总是渊渟岳峙,又颇为随和亲切的老人,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摇摇头,郑重其事地否定道:
“能结识神侯,才是我的幸事,岂不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徐行又看了眼燕赵那犹然弯折的右手,略微思索,便开口道:
“你这只手,就不是我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了。”
在刚才的对战中,燕赵至少用右手,硬接了徐行十几次正面轰击。
就算徐行已算手下留情,他的内力颇为深厚,可这条右臂仍是几乎彻底糜烂。
不只是筋骨寸断、血肉成糜,就连骨髓都已震荡,呈现出坏死的迹象。
这样的伤势,就算效力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很难起到作用。
因为此界武者身具内力,因此这些内蕴天地灵力的药物,一旦进入体内,便会自发地被转化成内力,想要修复伤势,也要通过“内力”这个媒介。
而混杂了天地灵力的内力本身,就是一个精度不算高的工具,想要用这种工具来探寻身躯精微处,那是基本不可能。
所以,哪怕是功力高如燕赵,面对这种深入骨髓的伤势,也只能做好壮士断腕的准备。
承受着剧烈的痛楚,燕赵却几乎是面不改色。
他虽是浓眉紧皱,却仍然露出笑容,挥动还算完好的左臂,坦荡道:
“一条手臂而已,作为跟徐掌门这种……呃、强者一战代价,我接受。”
燕赵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游离,不敢去看徐行的面容。
还好徐行也不太在意他的称呼,只是点点头,微笑道:
“不过,少了一条右手,只怕于今后武道有所妨碍吧。”
燕赵用左手抹了把头发,露出其下那神光湛湛的眼眸,眉宇间更是隐隐透着坚定。
像是猎人锁定了属于自己的猎物。
他望着徐行,双眸锐利明亮,豪笑一声:
“今日之败,燕赵铭记于心,纵使只剩一条左臂,日后也定当寻您再验证一次!”
见燕赵这般坚韧,徐行昂起头,哈哈一笑,扬声道:
“不愧是乔兄的朋友,果然是好气魄。不过,你这条手臂,也并非是无法医治。
岂不闻,大破之后才能大立?”
说着说着,徐行眉心亮起明光,燕赵与之对视一眼,目光一震,脑中已多了一篇字数不算太多,却是字字珠玑的拳术秘籍。
这是一篇佛门的念唱洗髓法,鼻音通佛,摩尼开道,伴随着念经吐纳之声,震荡全身筋骨,再逐渐渗透骨髓,激活髓质。
其中更是记录了许许多多的禁忌。
比如诵念经文,以气息震荡脏腑,内壮骨髓之时,念到哪里要停顿,哪里要换气,都有明确的要求,除此之外,还有修行时所需的诸多秘药、秘方。
作为武道上的大行家,燕赵此前虽然从未接触过如此高深的炼体武学,却完全认识得到这传承的珍贵。
他更能感受得到,一定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牺牲、研究,才能得到对人体如此清晰的认知。
可以说,光是这一本秘籍,就凝聚了一个门派数代人、甚至是十数代人的心血,而且光这一本秘籍,也足以从无到有,支撑起一个门派。
但是,为何这样的门派、这样的成就,我此前竟是从未有过听闻?!
燕赵再抬起头,眼中已经带上浓郁至极的疑惑惊讶,他胸膛起伏几下后,不敢置信地问道:
“徐掌门,你这……?”
徐行抬起手,轻轻挥了挥,漫不经心地道:
“一点微末小技罢了,你想传出去也无所谓,只不过修行内力的武者,只怕很难彻底完成‘洗髓’的修行。
不过光是‘炼髓’法,也已经足够你激活根髓活性,再换新血,重铸骨骼了。”
看着燕赵兀自震惊的面容,徐行微微一笑,用一种赞许的眼光看着他,鼓励道:
“回去之后,加油练吧,你的‘神手大劈棺’已是江湖一绝。
不过,若是筋骨再强健,配合雄浑内力,应当能够发挥出更强威力,那样的‘神手大劈棺’才算得上有趣。”
说完,这独立巅峰的俊美少年人又笑起来。
那笑容像是一团火,撞进燕赵的胸怀里。
“我等你炼成之后,再来挑战!”
徐行朗声宣告,每一字吐出,皆如战鼓擂动,沉闷炸响,声声如雷,直透肺腑,字字铿锵,抵挡血髓。
燕赵胸膛如遭重击,剧烈地鼓动了一下。
他此生虽是颇经世事,却也从未见过徐行这般,只是因为“有趣”,便向敌人传授这般高深功法的人物。
——就不怕弄巧成拙的资敌吗?
不过,看着徐行那张充满自信的面容,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不惧挑战、不畏艰险的壮阔豪情,燕赵心头忽地有种明悟。
他是真的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燕赵深深地看了徐行一眼,眼中的神情很复杂,有敬畏、钦佩、惊惧,到最后甚至还有些艳羡。
他默然片刻,也展颜大笑:
“好!”
豪笑声止,燕赵面容又肃然起来,沉声道:
“于春童,应该也是死在你手上吧。你坏了凌落石的事,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提起“凌落石”这三个字,就连燕赵这种豪雄人物,目光也有些凝重。
“哦?”
徐行对这位惊怖大将军也来了兴致,笑问道:
“以你观之,我比他如何?”
燕赵沉吟片刻,开口道:
“若凌落石只有我所知的那般,你们两人狭路相逢,奋勇厮杀,你至少有七成以上的胜算,但是……”
说到这里,燕赵的嗓音一下子变得低沉:
“凌落石这个人,城府极深,心思晦暗难明,我所见到的他,定然非是全貌。
我甚至怀疑,他已在暗中将屏风四扇门大法修炼完成,若是如此,他当是你之大敌。
更何况,他手下的大连盟、朝天门皆是高手辈出,还有十六杀手奇派之助,若是尽起人手来暗算你,只怕你日后将无宁日可言。”
“将无宁日?”
徐行挑了挑眉头,对这个判断不置可否,不过,燕赵所说的“屏风四扇门大法”,却令他颇感兴趣。
徐行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稳坐泰山,等对手调集力量来杀他的人,他最爱做的事,就是先下手为强、毕其功于一役。
是以,徐行在刹那间,已有决定:
等此间事了,若京师局势还不算太纷乱,便先去见识一番这个什么惊怖大将军,究竟成色如何吧。
不过,这位“少年系列大boss”,毕竟已经在原著中已经露过面、出过手,甚至是被浓墨重彩描写过。
相比起来,徐行还是对燕赵的师父,那个始终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非成败天下一”更感兴趣。
他看向燕赵,也是直言不讳:
“大将军那边,我要是抽得出空,就先把他收拾了,倒也不必担心。
比较起来,我还是更想见一见,那位一手调教出你们‘四大凶徒’的高人。”
见徐行提及自家师尊,燕赵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后,苦笑道:
“不要说是你,就算是我,也很想再见一见他老人家。
不过,我们四人也一直怀疑,师尊至少有八成可能,拥有另一个闻名天下的显赫身份。”
徐行皱起眉头,一下子捕捉到其中的关节处:
“以你的身份地位,却甘愿受大将军驱使,是否也跟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燕赵默然颔首,又叹道:
“个中详情,我不便多说,还请见谅。不过,按我们的猜想,若是你仍是想要襄助神侯府,迟早有一天,你会对上他的。”
言毕,燕赵也不多说,将破破烂烂的衣袍扯碎,干脆从山壁上跳了下去,砸入潭水中,径直带着自己那三十一名红颜知己远去。
他们这处战事终结,遍体鳞伤的段誉,也终于将七绝神剑一一击杀。
修为最高最深的罗睡觉在其余六位师弟悉数战死后,终于睁开了那双很亮、很透明、很清澈的眼睛,以脚为剑,横空一划,踢向段誉。
段誉亦将剑罡凝聚于臂,跟罗睡觉擦身而过。
两人身形交错,背对背地相距丈许。
罗睡觉气管已断,脖腔已经被鲜血溢满,仰面向天,想说些什么,却已是无力发声,后仰,倒地,再无声息。
段誉身形摇晃一下,也是浑身激射出血箭,始终注视此战,准备随时援手的铁手立时冲上,将他的身子接住。
这时,徐行也领着鸠摩智,轻飘飘地从山壁上飘落下来,随着他们两人的落地,也象征这场发生于无量山深处的传承争夺战,终于宣告终结。
一战之后,原本风景秀丽的悬瀑山谷,已是遍地狼藉,山壁破碎摇晃,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深绿潭水更是因土石汇入而无比浑浊。
苏星河看着这片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骤然变成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
徐行则是拎起丁春秋的头,朝众人吩咐一声后,便再次进入悬瀑洞窟中,因激战之故,这条通道也显出条条裂纹。
好在无崖子虽是身无内力,仍是能驱使北冥图谱中所蕴之灵力,是以还能在洞中安坐如常。
他更是能够通过那弥散天地的神意、神念,感受到洞外发生的一切。
注意到徐行那非人类的战斗方式后,这位逍遥派老掌门一度面色古怪,多次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化作一片释然。
见徐行提着丁春秋的头颅走进来,无崖子看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许久的面容,掠过诸多复杂神色。
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无崖子发现自己竟然并无多少喜悦,胸中更是一片怅然。
最终,这位将人生视为一场大梦的逍遥派老掌门,还是长长叹息一声,归于平静,神色安详:
“师弟,辛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