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煦和《面人》剧组接近晚间才登上了红毯。
    对“陆煦能否再封争鸣奖影帝”的揣测逐渐则细化到“陆煦是否参加今天的红毯”，在这一年间，陆煦几乎没有出席其他影视行业的活动，露面的次数也比以往低得多。
    他微博甚至都没怎么发，网上他的照片虽然不少，但大半来自路人拍摄，很少有官方活动的照片。
    在那些照片里，陆煦穿得很简单，夏天一般是t恤，秋冬则是风衣大衣羽绒服，虽然陆煦不会乱搭，造型和丑不沾边，可粉丝们还是想看到他精心修饰后光芒万丈的模样。
    比如今天的争鸣奖红毯。
    陆煦究竟来没来，从红毯攒动的人头就能看出来——《面人》剧组踏上红毯的那一瞬，整体还算安静的红毯仿佛倏然间流动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并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方向。
    这一幕被某家报社的记者捕捉到了，对方迅速地将这一场景拍了下来，并命名为《成王》。
    不在红毯现场的话，很难想象陆煦这一刻的受欢迎程度，对方仿佛来到了一个被万人簇拥的舞台，争鸣奖的一切都在热烈期待着他的到来。
    “拿了两个影帝，分量就是不一样。”《电影》杂志的记者感慨道。
    来到红毯的新人们多拘束，而老演员们，如果知名度不够的话，自然也难以做到从容，陆煦却不同，早已拿下两座影帝奖杯的他，显然是红毯上最受瞩目的存在。
    “陆煦的粉丝在网上发声少，估计都来现场了。”
    “不管是谁，有陆煦这种声势的话，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记者们一边感慨，一边听着耳畔响起无比热烈的欢呼声，陆煦所过之处都是一片滚烫的声浪，吵得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失灵了。
    最重要的是——
    陆煦哪怕一年不参加活动，再露面时还是会让人感慨，只要登上正式场合，他永远不会掉线。
    “g牌真是赚麻了。”
    “绝对的，其他品牌年年挖人，甚至组了小队来挖，都挖不到。”
    奢饰品男装的用户忠诚度本就不如女装高，在陆煦担任g牌代言人的这几年里，g牌算是稳稳抓住了这一市场。
    当然，g牌签下陆煦前也绝对没想到，陆煦会在十年时间里四次提名争鸣奖，傲慢的电影圈在陆煦面前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红毯一片热闹，争鸣奖直播的弹幕同样一片热闹，任何看到这幕场景的演员恐怕都会生出无限感慨——演艺圈只有一个陆煦，恐怕也只会有一个陆煦。
    近十年、乃至近二十年，都没有出过一个声势可以与陆煦比肩的男演员。
    票房、奖项……甚至人人追逐的海外大奖，他全部都有。
    “现在就看争鸣奖给不给他三封了，再给的话，陆煦就是当之无愧的电影圈第一人了。”
    “这一点，争鸣奖内部应该是十分清楚的。”一位记者嘀咕道，“今天的招待会你参加没？组委会在回避这个问题，好几家媒体都问了。”
    “意思是……不给了？”
    “谁知道呢，给不给是他们的自由，他们要是存心不给，难道还要拿枪指着非给不可吗？”
    “我感觉评审团那边也很为难，就算只是暗示不给，恐怕也会产生无数争论，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说。”
    记者们讨论的时间里，陆煦已经走完了整个红毯，现场的气氛立刻下降得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陆煦走后，红毯甚至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
    再次来到争鸣奖，陆煦可谓熟门熟路，不需要导演再带着见人了，他走向自己座位的途中打了无数个招呼，有和他合作过的导演、演员，也有他完全不熟悉的业内，陆煦从台阶下方往上走的时候，甚至看到了一张让他诧异的面孔。
    不知为什么，章澈居然也出现在了嘉宾席上，虽然座位靠后。
    陆煦和对方有过矛盾，自然不可能打招呼，双方默契般地将视线错开了。
    但现在的章澈比他印象中的章澈要坚韧许多，陆煦有好一阵没看到“emo”这个词了。
    陆煦之后听经纪人说才知道，《侠客》失利之后，章澈的演员之路几乎断绝，只能慢慢从小角色演起，后来他受了一位新生代导演的提携，开始发奋磨练自己的演技，性子变沉稳了，愿意打磨角色了，在小众电影这个赛道倒是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当然，他的人气早已大不如前，在“小生”这个序列里已经见不到他的名字。
    在近几年的作品里，章澈扮过丑，演过被毁容的小混混，演过艾滋患者，算是走上了小生绝无可能走的一条路。
    他是拍偶像剧出身，颜粉多，在他彻底抛弃颜值之后，这些粉丝自然而然就离他远去了。
    “这样也挺好。”陆煦感慨道。
    “是啊。”经纪人赞同地点点头，“小生这条路走不下去了，还有别的路可走，除非以后都不想当演员了。”
    不过章澈如何从emo哥进化到如今这一步，陆煦也相当好奇，听许闻的意思，应该是章澈当初在业内快混不下去的时候，他的经纪公司又顺势踩他一脚把他出卖，让章澈彻底体会到了人间险恶。
    “那边的签约艺人太多了，没了章澈，还会有下一个。”
    对章澈而言，这样的结局属实不算坏了。
    陆煦依稀记得，章澈的演技属于不功不过类的，不算好，但也没有差到让人接受不了，对方就是太想获奖以至于总是用力过猛。
    陆煦不由仔细回想了一通，感觉除了章澈之外，其他和他battle过的对头们在娱乐圈都混得很不怎么样。
    但这不能怪他。
    陆煦自认是一个珍爱和平的人，不爱挑衅，不爱耍大牌，也不爱发动粉丝攻击对手，通常来说，明星一旦有这种特质，除非业务水平高到无可取代，几乎没有谁愿意容忍。
    遗憾的是，陆煦还很年轻，和他起冲突的几乎都是年轻演员，确实没有到不可取代那一步。
    陆煦可以在争鸣奖颁奖典礼上看到章澈，其他人他却看不到了。
    ……
    《面人》剧组全员坐下后，参与本届争鸣奖角逐的其他剧组成员也结束了寒暄，陆续就座。
    《面人》所在位置极佳，陆煦依稀记得，他上次参加争鸣奖似乎就在这个座位。
    《面人》剧组旁边是《山丹丹》剧组，主演曹易这次和他一起角逐影帝，后排则是《砖与瓦》剧组，男主角潘轼同样是本届争鸣奖影帝的提名人，这两人是陆煦在本届争鸣奖上的最大竞争对手，论电影影响力与口碑，自然是陆煦更胜一筹，可惜这两人的提名和奖项都比陆煦少。
    除了金焰奖那一次，陆煦几乎不会对奖项评选发表任何意见，毕竟他自己也参与到了其中。
    但他一直希望，在进行奖项评选的时候，奖项之外的不利因素能减少一些，一切只看表演。
    甚至——奥斯卡包括国内这些奖项强调的非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提名作的主演，获奖几率更低这一点，陆煦并不赞同。
    在作品弱于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演员本人却能够突出重围，这更能体现实力。
    抛开作品谈演技自然不科学，但陆煦觉得，必然有那种只凭演技就能翻身的表演。
    ……
    颁奖典礼开始后，陆煦全程安稳坐好，偶尔和木琅导演说上两句话。
    “你获奖感言准备好了？”木琅问。
    陆煦凑过去：“导演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据他所知，木琅导演和廖余生导演还挺熟悉的。
    木琅摆了摆手：“没有。”
    陆煦便一脸失望地转过身去。
    他表现得过于明显，木琅忍不住斜视他。
    陆煦真的是……合作时间越久就越没大没小的。
    虽然导演挺吃他这一套。
    导演这么问并不是有内幕要向陆煦透露，他只是感慨，当初《反转都市》入围的时候，陆煦至少不像现在这么自信满满。
    虽然唱衰《面人》的声音有很多，但陆煦不怀疑自己，不认为自己配不上，更不认为《面人》配不上。
    获奖的意义就在这里——奖项不仅是对演员个人表演的肯定，同样是对角色的肯定。
    陆煦付出了多少，《面人》剧组又付出了多少，不亲身经历的话，根本就想象不到。
    “慢慢来。”木琅低声道，“一切还没有下定论。”
    陆煦轻轻点了点头。
    《面人》剧组也在公关，据陆煦所知，公关时，木琅导演的侧重点也没放在日落影展影帝上，这有一种胁迫的意味在，除此之外，也是对争鸣奖的自我矮化。
    凭什么陆煦拿了日落影展就必须拿争鸣奖？
    这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争鸣奖低日落影展一头。
    木琅觉得，既然参加了争鸣奖，自然也要充分尊重，除非争鸣奖的抉择像金焰奖那么离谱，但只看金焰奖的结局，争鸣奖应该不会那么不理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争鸣奖的各个奖项也在依次颁发，很快来到了最佳男女主角环节。
    陆煦和木琅停止了交谈，两人视线一致看向前方。
    嘉宾翻动信封的动作十分缓慢，仿佛按上暂停键一般，虽说是有意的，还是让人体会到了一丝不耐烦。
    “谁获奖了？”
    “别光露出迷之微笑啊，快说！！！”
    好在颁奖嘉宾只拖了片刻时间，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获奖的是——陆煦，《面人》，恭喜！”
    这一刻，自上层开始，空气仿佛都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