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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激战(5)
    1945年,在庆祝抗战胜利的游行队伍中,有这样一支队伍:没有番号,没有舰别,队员高举着只有“海军”两个字的旗子……当他们走过时,有人黯然饮泣,有人痛哭失声。他们代表着中国在抗战中拼光了血本的一个军种。
    抗战时期,中日两国的军力差距很大,这主要指的是陆军,如果说到海、空力量,则更加不可同日而语。
    自中日甲午海战后,中国海军就没有恢复元气。两国海军在抗战中表现出来的差距令人悲叹!“八一三”淞沪战役开战前,为阻止日本舰队冲进长江,蒋介石命令海军部长陈绍宽执行封江任务。陈绍宽抽调了8艘舰龄较大的舰艇,与20艘从各轮船公司紧急征用的商轮,
    下沉堵塞江阴水道;随后在长江航道又相继沉塞4艘军舰和10多艘被征用的民船……
    淞沪抗战开始后,8月16日晚,中国海军鱼雷艇伪装成民船,从江阴潜驶黄浦江,高速穿过停泊中的日军驱逐舰和英、法、意等国军舰,到达南京路外滩攻击位置,突然向日本第三舰队司令舰长谷川清中将的旗舰“出云号”发射鱼雷,命中目标,“出云号”遭到重创。
    对中国军队来说,抗日战争爆发时,上海最吸引人的目标,莫过于日本海军中国派遣舰队旗舰“出云”号了。作为在华日本海军的旗舰,出云舰既是日军的海陆通信中心,也是一个极为醒目的象征。
    中日开战以后,这艘万吨巨舰靠泊于日本领事馆门外码头,不断用其203毫米主炮和152毫米副炮轰击中国军队阵地,为其陆军提供火力支援。出云舰的203毫米主炮威力更大。因此,出云舰的火力支援,对在上海据垒死守的中国陆军来说,威胁极大。
    1937年8月13日,中日在上海的战斗爆发以后,中国海陆空三军曾轮番上阵,迭次对出云舰展开攻击,并多次将其击伤。但由于该舰防卫严谨,结构坚固(水线装甲达125毫米,最厚处175毫米),所以直到淞沪会战结束中国军队撤离上海,仍未能将其击沉。这是很多中国老军人为之扼腕的一件事情。
    根据中国方面记载,在淞沪战役中,中国海军曾经派遣潜水员,试图用水雷对出云舰进行攻击。这也是中国海军潜水员在海军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实战。
    一群海军特工队员越过多道警戒,推着水雷进入了港区。他们进攻的矛头直指“出云”号。“出云”号巡洋舰是日本海军淞沪指挥中心,排水量为9180吨。只要炸沉它,就能使侵华海军舰队群龙无首。夜色中,“出云”号近在跟前,但要炸毁它可是难上加难。“出云”号四周围了一圈铁驳船,且驳船与驳船之间的空隙布设了防雷网。要炸沉“出云”号,只有让水雷贴近。一个特工队员拿出早已备好的铁钳,准备剪破防雷网后钻进去。但不小心弄出点声响,一下子就被敌艇上的哨兵发觉了。顿时,探照灯随声而至。密集的子弹如暴风雨倾斜而下。敌汽艇也闻声围了过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特工队员引爆了水雷,遗憾的是这次行动虽然炸沉4艘驳船和1艘货轮,“出云”号只受了轻伤。
    这次袭击,在中国海军的其他文献中也有记录。根据中方史料,海军之所以进行这次攻击,是因为预先获得情报,得知在华日本海陆军和外交首脑将在“出云”号上召开军事会议,日酋松井石根和一批军政高官当晚可能住在“出云”号上。中国海军试图借此发动一次“斩首行动”。
    尽管中方不同文献都提到这次行动,日方史料中却一直找不到这次袭击的影子。日本海军档案中记录,中国海军确曾在8月16日以鱼雷快艇袭击出云舰,由于日舰的防卫炮火炙烈,加上岸边灯光眩目难以瞄准,仅击毁出云舰所在的英美烟草公司码头和岸壁一部。日本历史学家的历史回忆文章,提到此次战斗和中国飞行员梁鸿云炸沉一艘日本驱逐舰的战例,但也强调在日本海军的官方记录中,找不到这两次战斗的记载.
    那么,中国海军是不是真的出动过“水鬼”袭击“出云”号呢?
    从中方的文献来看,的确有一些令人觉得可疑之处。
    根据中方记录,实施这次攻击的是海军两名布雷兵,分别叫做王宜升(生)、陈兰藩,他们两人携带三枚水雷对出云舰进行了攻击。《中国水雷发展简史》记载王、陈二人携带的,是海军上海新舰监造室制造的海丙式电发水雷。
    可是,这种水雷自重达300磅,两名水兵拖带三枚这样的水雷进行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中方报刊在1932年淞沪事变19路军抗日时期,也有胡厥文(后来的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王亚樵组织“水鬼”用水雷攻击出云舰的报道。会不会是这次袭击被误记为发生在1937年了?
    经过核对,发现国民党时期军政部档案中,确有1937年淞沪会战期间动用潜水员袭击出云舰的资料,并称实际上曾对出云舰进行过两次水雷攻击,最早提出这一建议的是与海军无关的民族资本家刘鸿生和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
    当时海军电雷学校恰有意大利教官在教授水雷课程。故此,8月24日,海军即在其指导下用意制水雷对出云舰进行了袭击(采用水雷袭击驻泊舰艇并非全新战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意大利海军潜水员就曾乘坐“蟋蟀”式潜水具潜入奥匈帝国军港,炸沉战列舰“森特?伊斯特万”号。意大利海军在使用这一战术方面颇有建树,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再次以潜水员携带水雷奇袭了英国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军港,炸沉“伊丽莎白女王号”和“刚勇号”两艘战列舰)。结果,第一次袭击因意大利水雷质量不佳未果。9月28日,复遣王宜升(生)、陈兰藩等六名水兵,携带三具威力较大的自制水雷对出云舰进行攻击。由于夜间行动,在水中寻找目标困难,最后,只有王、陈两人到达阵位。已经加强警戒的出云舰在其泊位外侧设置了防雷网、电网,以及小火轮、驳船进行防卫。结果,王、陈二人在试图沿栈桥突破防雷网时被发现,被迫撤离。在撤离时两人引爆了水雷,炸坏出云舰尾部和周围的火轮和驳船数艘。
    这一记载,说明当时参加攻击的中国海军潜水员共六人。以此,两人携带一枚300磅水雷进行袭击,由于可以借用江水的浮力,是比较合理的,也说明了使用这种大型水雷的原因是第一次袭击时水雷的威力不够。
    由于日本海军官方史料中,一直没有找到这次战斗的记录。中国潜水员袭击出云舰,只见于中方史料,成为考证这一战例最大的不足之处。
    日本老照片再现实战现场
    日前,笔者在日本偶然获得一本某日本照相馆自制,配有日英两种文字说明的老照片汇编集。这家名为“玉川馆”的照像馆馆长玉川正君,1937年曾作为随军记者在上海前线采访。这位玉川颇有战地记者的勇气,敢于在第一线拍摄照片,因此,这部1939年发表的老照片集保留了大量一手的历史图片,而且大多未曾公开发表过。里面有一段关于淞沪抗战的描写:
    那一战,败了,败得很惨,可是败得有尊严。后期的倾轧推诿是看不到的,看到的是从校尉官佐直到普通士兵义无反顾,英勇赴死的慷慨豪情。可以说,淞沪的战士,甚至不是为了胜利而去的,而是去拼命的。他们围攻日本海军司令部,围攻爱国女学,没有掩体,就趴在空旷的操场上,不断地射击,打不死我就跟你拼。要在战争后期,这种鲁莽的拼命行为,从带兵官到士兵都会抗拒的,可是,淞沪战线上,可以说士兵是热爱这种纯粹的血勇行为的。应该说,淞沪一战,是百年积弱备受欺凌的中国的第一次总爆发。攻击的时候,连司务长都拎着菜刀跟着一窝蜂往上冲,白天抗不过炮击,夜里突上去,真拼命啊。一个连,138人,打了8、9天,剩下38个活人,个个带伤。青帮红帮的弟兄送情报,后方慰问送饭,应该说,是全民族的总爆发了。
    其中,玉川所拍摄的两张照片,恰好从一个侧面记录了中国海军两次袭击出云舰的战斗情况。
    可以看到被震坏的水泥路面和变形的日本总领事馆大门。这应该是8月16日,中国海军鱼雷艇袭击出云号(详见拙作《雷震出云》)之战中,史102号鱼雷艇向出云舰发射鱼雷造成的破坏。
    由于中方记载王宜生和陈兰藩正是在此前三天,沿日本驻沪总领事馆前栈桥摸进,试图攻击出云舰,失败后引爆水雷并炸伤了日军担任警戒的火轮船,这张照片,无意中证明了中国海军确实曾经使用水雷袭击出云舰的事实。
    在对华战争中,日军对新闻报道进行了严格的管制,大量新闻报道图片因被裁定“不许可”而不能在报刊上登载。日本战败时又曾大量销毁档案材料。因此中日双方的战斗常常出现彼此记载长期不同的现象,成为史学界的一大困扰。中国海军潜水员袭击出云号的事件就是如此。却不料两年后日本后方一个照像馆馆主出版的照片集,暴露了这次战斗的实际情况。
    在中国海陆空军立体化的打击下,虽然出云舰一直未被击沉,但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连续攻击,故此一度被迫撤离上海,返回日本进行修理,中方的目的部分达到。因为出云舰离开泊位,中国方面的报刊误以为其已被击沉,曾出现过“击沉出云舰”的报道,引发极大反响。
    日军旋即报复。22日,大批日机飞临江阴实施轰炸。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率旗舰“平海”、“宁海”、“应瑞”、“逸仙”等舰列阵迎敌。
    9月22日,日机再袭中国江阴的防守舰队,“平海”和它的姊妹舰“宁海”是敌人重点攻击目标。江面上弹如雨下,火光冲天。中国舰队腹背受敌,舰体遭到破坏,但官兵斗志昂扬,与敌激战数小时,击落敌机多架。
    第二天,日军侦察机飞临江阴上空侦察,发现中国舰队依然阵容严整。70多架敌机再次蔽空而来,战斗异常惨烈。“平海”舰中弹壮烈沉没;“宁海”舰也因炮弹告竭中弹沉没……两天激战,中国海军击落敌机20多架。
    “平海”舰下沉后,陈季良率司令部移到“逸仙”舰上继续指挥战斗。日军又向指挥舰“逸仙”舰猛扑过来。战至25日,“逸仙”舰弹药耗尽,反击能力减弱,与“建康”舰被炸下沉。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曾以鼎率“楚有”舰前来增援,该舰于28日也中弹沉没……
    中国海军虽遭重创,但在武汉会战中表现顽强,以田家镇为防线,协助陆军展开武汉保卫战。
    海军将士的顽强抵抗,拖延了日军沿长江迅速西进的步伐。但终因缺乏相互掩护,又连遭日机轰炸,多艘主力舰艇被击沉,到武汉会战结束时,中国海军舰艇几乎伤沉殆尽。
    国民政府放弃武汉后,中国海军御敌进入第二阶段。这一阶段,中国海军采取游击战术,发动敌后攻势,设防川江,拱卫陪都重庆,协同陆军坚持长期抗战。战场幸存的海军官兵,一部转为陆上战斗队;一部组织起一支支海军游击队,在广大的江河湖泊实施水上布雷,令日本海军寸步难行,首尾不能兼顾,水陆不能协同,差不多丧失了利用水道进行军事进攻和补给运输的能力。虽然在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第二年年底,日本海军在河域、海域上就几乎没有了对手,但中国的海上游击战令日本鬼子的海军望江兴叹,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