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凤舞 作者:耶律龙格
第四十九章 深庭旧怨
李环得到兵士哨探,便连忙来回姬承昊。刚进书房,便看见桌上放着一大包男子的春衫夹衣,姬承昊正在看一封书信,身边站着一名圣京靖王府中常到军前送信的家人。
李环知是圣京靖亲王府中萧王妃为姬承昊送来春衣物品,姬承昊所看书信也必是萧王妃写来的家书,不好打扰,便垂手静立一旁。
姬承昊看罢书信,声色冷漠地府中家人道:“你即刻返回圣京,只对侧妃道本王极好,无需挂怀。军中大事未毕,本王怎敢妄言归期。”
抬头见李环站在屋中,便问道:“奋威将军有何事?”
李环见姬承昊询问,忙施礼道:“圣京又派遣国使出使燕丹,国使此时离夷洲城还有十余里,未将请示王爷,可否出城迎接。”
“来得还真快”姬承昊不屑地道:“此翻是何人出使?”
李环抬头看了一眼姬承昊,轻轻地道:“是太常礼官大夫柳如松。”
姬承昊闻听,淡声道:“原来是舅兄为使,快出城迎接。”语声虽淡,神情间却似有喜悦之意,说罢举步出门,却看见先前送信的家人只在门外站立,并未返回圣京,便怒道:“你为何还在此处,想违抗王爷不成?”
“王爷恕罪,”那家人闻听,慌忙跪倒在地道:“王妃命小人定要拿到王爷回信才可返京,否则要以王府家法惩治小人,小人斗胆请王爷写封家书给王妃,以慰王妃相思之情。”
姬承昊闻听此言,神情不为所动,只冷冷地道:“是侧王妃,不是王妃。本王军务繁忙,无暇写信,你只对侧妃说本王也十分想念于她便可。”
李环见状虽未尽知靖亲王府中家事,但出略猜测出一二,见那家人仍跪地不敢起身,生出恻隐之心,便劝姬承昊道:“王爷远征数月,王妃定是十分惦念,此番又送为王爷添衣而来,情意深厚。王爷只略写只言片语,着家人带回,也可聊慰王妃相思之苦……”忽见姬承昊眼光如刀,便不敢深言。
姬承昊闻听李环之言,只略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回书房,片刻间写好一封书信,交与那名家人。那家人一见如获至宝,小心揣在怀中,慌忙施礼告退。
见那家人走远,姬承昊忽然转头问李环道:“奋威将军有几房妻妾?”
“末将尚未娶亲,”李环面色一红,神情间略有羞涩地接着道:“不过叔父已来信说,已为末将定好亲事,中秋节前便要成亲,那人也是末将也从小识得。”
姬承昊道:“定是你先看中此女,李将军才上门提亲,不知本王说的可对?”
李环见姬承昊一语道破原委,低头笑道:“她虽是蓬门小户的女儿,相貌虽不十分出众,但品却极温婉贤良,且女红手工极出色。”
见英武的李环于儿女之情上竟如此扭捏,姬承昊忍不住轻笑道:“本王在此先恭喜奋威将军,将军成亲之时,本王定要讨杯酒喜喝。”
又听李环对未娶之妻极具深情地夸赞,片刻间似又有些失落,自语道:“即娶良妇便不要再纳姬妾。”说罢自感多言,也不理会愣怔在一旁的李环,头也不回的出城去迎接国使柳如松。
李环虽跟随姬承昊日子尚浅,但靖王府中许多事情,倒也风闻一二。此时见姬承昊称来使柳如松为舅兄,便知来使是靖亲王已过世的柳妃之兄长。
当年这柳妃之兄是太子侍读,父母双亡,无处安身,便与妹妹一同寄住于太子东之中。柳如松虽出身门弟不高,却极为聪颖,且刻苦用功,太子太傅周牧之对其极为看重,常在圣上面前称赞于他,太子对其也极为倚重。
后来萧贵妃闻听柳如松有一个品端庄且相貌出众的妹妹,便做主许配给姬承昊,因其门第不高,不能纳为正妃,只做了侧妃,但萧妃赏赐的纳聘之礼却是极为丰厚。
据说成亲之后,姬承昊与柳妃十分恩爱,柳如松也多到靖王府走动。后太子因感染时疾便停了太学,柳如松无事便与靖王日日一起研讨国事,后经靖王举荐便到太常礼部供职。
出城见到到柳如松后不禁仔细打量了几眼,见柳如松果然人如其名,当真是傲雪凌霜质,繁华锦绣身,顾盼神飞有如玉树临风。年纪虽比姬承昊稍长,已过而立之年,行动昂藏,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翻沉稳的气度。
李环看罢,心中暗叹,这柳如松相貌如此英俊非凡,可想而知那柳妃是何等国色天香,只可惜红颜薄命,与靖亲王成亲三年便弃世而去。坊间传闻当年靖亲王与柳妃情深意重,见柳妃弃世,竟不吃不喝数日,抱着柳妃的尸身不让下葬,大有不能同生便要同死的意思,最后竟传到当今圣上的耳中,下了圣旨才将柳妃安葬。
虽然柳妃弃世已数年,此时闻听其兄长柳如松前来,靖亲王便一必往日冷淡之心,竟亲自出城来迎接,由此可见,传闻不虚,靖亲王竟似对柳妃情谊犹存。
柳如松见姬承昊竟出城亲迎,连忙下马施礼道:“有劳靖亲王出城相迎,下官实不敢当。”
姬承昊见柳如松如此客气,便微笑道:“舅兄别来无恙,我已在府中备下酒宴,为舅兄接风洗尘。”
柳如松闻听只淡淡地道:“下官奉圣旨出使燕丹,途经夷洲,只略做休息,明晨便起程上路,靖亲王盛情,下官心领。”停了停又道:“靖亲王执家礼待下官,下官宠若惊,只是下官身负圣命,不敢执家礼与王爷尽欢,还请王爷恕罪。”
李环见素日冷漠的姬承昊此时言语亲切,竟放下王爷身份,执家礼对待柳如松,但柳如松却似并不肯领情,神情间极为冷淡,不禁心中暗道奇怪。
姬承昊见柳如松如此,也不多言,一行人便进了夷洲城。来到刺史府,柳如松见姬承昊已将酒宴摆下,不好推辞,只得勉强坐在下。
李环见桌上有三付杯盘,心知姬承昊有意让自已相陪,也不拘束,便在下首坐下。见柳如松与姬承昊并不开口,忙将杯中酒斟满,举杯道:“国使远途而来,末将先敬国使一杯。”
柳如松极客气地道:“多谢奋威将军。将军神勇,下官也恭喜将军平叛建功,升了官职。”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动豪爽颇合了李环的情。
姬承昊问道:“国使此去燕丹,事关重大。不知国使有何打算?”
柳如松收敛神态,冷冷地道:“为国出使而已,下官并无何打算,唯求不辱国体,完成使命便好。”
姬承昊见此情形,只好转口道:“圣上可安好,本王来此数月,军前忙碌也未与圣上请安。”
“冬尽春来,万物生发,圣上龙体也日益康泰。”柳如松挑了挑美毛,接着道:“只是国中之事不尽人意,且前往燕丹的国使,壮志未酬身先死,圣上极为恼怒。所以才选了不才出使燕丹。”
姬承昊抬眼看了看柳如松,叹道:“此去路途遥远,多有流寇,本王会多派兵士随行护卫国使。”
“圣上已着二千羽林卫随行,不劳靖亲王费心。”柳如松抬眼看了看姬承昊,又道:“下官命乖运桀,双亲见背,弱妹相弃,茕茕孑立于世,形影相吊一人,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见姬承昊无语,柳如松便又道:“下官颇感疲乏,告罪先行。”说罢,浅施一礼,便起身而去。
李环颇惊愕地道:“怎地此人如此孤介狷狂,不知礼数?”
“想不到,他心中还是怨恨于我。”姬承昊黯然长叹道:“他父母早亡,柳妃是他一手养大,他侍柳妃如兄如父。柳妃入靖王府未过三年,便难产而亡,他责怪我保护不周,是以深恨于我,也不能怪他无礼,竟是我愧对于他。”
李环闻听姬承昊之言甚是矛盾,既然“柳妃难产而亡”又如何“责怪保护不周”,但靖亲王家事,也不好多问。此刻想到靖亲王所说“即娶良妇便不要再纳姬妾”,又想到先前多次竟不愿写封家书与萧王妃,期间似大有缘由。一时感叹候门王府虽富贵荣华却多有勾心斗角之事,竟不如小门百姓过的安乐太平。
想到此处,李环便忍不住低头向脚上看去,脚上那双极合适的青布春靴是她亲手做好,央了叔父的信使偷偷送来的。虽布料平常,但手工极细,靴子尖上还用同色丝线绣了些云纹,这许多年未见,也不知她如何算计的尺寸,一做出来便如此趁脚。
虽说已定了亲事,她那样害羞之人若给自已做鞋,定是瞒着家人,只在夜里偷偷做,也不知熬了多少日子才做好。若她收到自已命人带回去的那些水粉、胭脂,又不知会羞怯成什么样子。
想到未过门妻子娇羞的样子,李环眼中此时温柔若水,只顾盯着鞋子发呆,全然忘记姬承昊尚在一旁。
姬承昊见李环盯着脚上的布鞋温柔而笑,便知此鞋定是其未娶之妻所作,又见李环此时情形,更知其正在思念远方佳人。心念闪动,柳妃模糊的影子慢慢在脑海中闪现,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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