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凤舞 作者:耶律龙格
第六十八章 金殿见驾(二)
“小国质子,阶下之囚,怎敢在此信口雌黄。”殿上安静,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此时传来更显森。
澹台羽辰回头一瞧,见萧忠顺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不知何故此时才走进殿中。那男子穿着与姬承昊相同的亲王服色,澹台羽辰便知此人定是桓亲王姬承彻。见他长眉凤目,面容柔俊美,与姬道涵依稀有一二分相像,想来必是多肖其母萧贵妃。见姬承彻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已,澹台羽辰不知为何背后却有丝丝寒意。
萧忠顺进到殿来,向姬道涵施礼罢,便径直走到澹台羽辰面前,嘲讽道:“殿下此时既肯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言语闪烁,用尽机诈,图增笑耳。”想到自已多年苦心搜刮的财货,被澹台羽辰毁于一旦,萧忠顺便如热油煎心般疼痛。此时一见澹台羽辰,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澹台羽辰一见萧忠顺出言讽刺,心中暗恨,口中却道:“本王幼小,且资质愚钝,竟不知萧大人所言,‘小国质子,阶下之囚’是何意?
当日接到圣上国书,只说请本王到圣京增广见闻。难道燕丹多年纳贡之诚心不足以打动东华?东华猜疑之下,竟要以我一稚子为质不成?
古人云‘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
如此说来,萧大人‘小国质子’之言,是指我燕丹非君子之国,亦是云东华非君子之国?”
略停了停,又盯着萧忠顺的脸,澹台羽辰继续道:“若云本王为阶下之囚,却不是被何人所擒,为何人所获,难道是萧将军不成?”
一席话说的萧贵顺,面色紫胀,哑口无言。堂上众臣见澹台羽辰口角锋芒,又将萧忠顺先前兵败的丑事拿出来羞辱于他,皆心中暗笑。支持太子一党的众臣此时皆暗中点头,俱对澹台羽辰青眼相加。
周牧之见萧忠顺神情尴尬,更微笑着接口道:“当日国书是老臣亲拟,实无质子之言。萧大人还是将此事言明的好,若不然怕我东华与燕丹二国又起嫌隙,再见刀兵,那时只怕萧大人又要鞍马劳顿,赶赴沙场。”周牧之说罢,殿上便起了许多窃笑之声。
萧忠顺闻听怒道:“周大人此话差矣。当日燕丹起兵反叛,此时兵败束手,燕丹王上亲送这王子来东华为质,以示俯首认罪之意。若非如此我东华怎会轻易放过燕丹叛军!”
转头又盯着澹台羽恨声道:“身为质子,命如货殖。本应钳口缩一隅,如何敢在圣上面前信口雌黄。你便是苏秦再生,张仪转世,此处又焉得你猖狂卖弄。”
澹台羽辰闻言虽心中大怒,口中却只冷冷地道:“想东华上邦为天下宗主,圣上一怒而天下惧,臣子安居而烽烟熄,便是萧大人口舌之利,小王也自愧不如,怎敢在此猖狂;且萧大人善敛财货、苟且钻营之术已登峰造极,小王亦不敢卖弄。”
群臣早知萧忠顺恨澹台羽辰入骨,此时见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俱存了看戏的心态,无上上前分解。
萧忠顺见澹台羽辰谩骂露骨,心中恨极,伸手便将澹台羽辰衣服揪住,恶狠狠地骂道:“黄口小儿,怎敢如此欺我。”
姬承昊虽深怪澹台羽辰不应在殿前如此桀骜锋利,但见萧忠顺欲无礼于澹台羽辰,仍忍不住冷喝道:“天子朝堂,萧大人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萧忠顺闻言向姬承昊看去,见其眸中冷光如芒,隐隐有一股肃杀之气。想到自已数万兵马,被其倾刻间除掉,气焰顿消。被姬承昊气势压迫,萧忠顺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开,口中却还欲争辩道:“此子十分无礼,若不惩戒,岂不有伤我东华威仪……”
萧忠顺话未说完,静坐丹墀的姬道涵却突然道:“东华与燕丹乃手足之好,王子澹台羽辰此番到圣京亦是游学而来,诸位臣子不必妄加猜疑。”说罢看了澹台羽辰半晌,眼中似有赞赏之意,微微笑道:“你远途来此,虽为游学,也不必急在一时,只在朔、望二日进太学修习即可,其它时日尽可自专,或与诸亲王爷嬉游、畋猎,以养手足之情。”
看了众臣一眼,姬道涵又下旨道:“戍时摆宴尘香殿,为燕丹王子接风,诸位臣工坐陪。”说罢起身退朝,众臣亦随行出殿。
姬承昊见姬道涵似十分喜爱澹台羽辰,竟以游学为名,为其大开方便之门,还命其随意与诸亲王交往,一时猜不透姬道涵是何用意。见澹台羽辰的目光正看着自已,心下思量要如何将这些事说与他听,却见姬承彻已一步抢到澹台羽辰身前……
澹台羽辰本已为姬道涵与众朝臣会为难自已,未料想姬道涵竟出面维护于自已,一时竟难以相信,便向姬承昊所立之处张望,冷不妨被人拉住右手,抬头一见却是姬承彻。
见姬承彻虽面上笑意盈盈,眼中却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垂涎之意,澹台羽辰猛想起他的不雅之好,心中厌恶,便笑道:“桓亲王自重,金殿之上如此拉扯,恐伤大雅。”
姬承彻方才一见澹台羽辰便已失了魂魄,暗叹见过的男宠虽多竟无一人有此天人之姿,色欲满心,哪里还顾得上礼法。
闻听澹台羽辰之言,姬承彻不但不收敛,反而极极狎妮地笑道:“方才父皇有旨意,我等要养手足之情,本王此举正是亲近之意,何来不守礼法之说。”说着竟伸手欲抚澹台羽辰的面颊。
澹台羽辰尚来不及反应,便已被人从旁用力拉开,一时站立不稳,竟倒在那人怀里。一抹淡淡的沉水香便侵入鼻中,不必抬头,也知是姬承昊出手相救。
想到自已竟倒在姬承昊怀中,澹台羽辰突生羞愧,面颊上便凭添许多妩媚。姬承彻一见,更是意态迷离、情欲难耐。
姬承昊满面怒容,看着姬承彻口中冷冷地道:“圣上已命本王掌管鸿胪寺,现在本王要教导燕丹王子礼仪,恕不奉陪。”说罢拉着澹台羽辰,扬长而去。
姬承彻眼睛追随着澹台羽辰的背景,口中恨恨地道:“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本王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
姬承彻的语声虽不高,但仍被隐身在丹阳殿外的萧忠顺听到。萧忠顺方才见姬承彻一双眼睛俱在澹台羽辰身上,便知这桓亲王已动了情意,此时又闻听姬承彻之言,便走进殿来,大笑道:“不知王爷有何心爱之物未到手,竟如此气恼?”
见萧忠顺一脸奸笑,姬承彻极不耐烦地道:“本王之事,不劳舅父心。”说着便向殿外走去。
刚到殿门,姬承彻忽想起一件大事,转头低声问萧忠顺道:“不知本王交办的事情,舅父办的如何?”
萧忠顺见姬承彻终于想起此事,忙上前几步,低声笑道:“李熊飞发妻早丧亦无姬妾。此时被贬为士卒,独自一人守陵有何乐趣,看到王爷送他的那几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早乐的找不到北,自然肯听命王爷。”
说罢,又看着姬承彻疑惑地道:“方才派出去的人在门外回话,王爷不也是亲耳所闻。为此事才误了上朝的时辰,为何王爷此时又要询问?”
见姬承彻心不在焉地轻轻点了点头,萧忠顺心下忽然明白,便轻笑道:“王爷如此看重这燕丹王子,当真是他的福气。只是他必竟是王子之尊,若以力相强,只怕大有不妥。我有一计,不知王爷可愿听否。”
姬承彻忙问道:“是何计策,舅父快讲。”
萧忠顺闻听笑道:“王爷莫急,情色二字,若只论色字,便可以力相强;若论这情字,只怕要多费些功夫,上交其心,下娱其意,假以时日,必可得之。”
姬承彻闻听立时狂笑道:“舅父果然一语惊人,本王受教了,今夜小王便要上交其心。”说罢狂笑着走出殿外……
澹台羽辰见姬承昊面色沉,拉着自已的手一路疾行。将至正阳门,也未有松开之意。手腕处被姬承昊用力相握疼痛难耐,便忍不住轻声道:“请王兄放手。”
姬承昊闻听猛然惊醒,从大殿出来,自已一直拉着澹台羽辰的手,竟不自知,且自已恼恨之中竟大步疾行,却将澹台羽辰带的一路趔趄,连忙松开手,略带歉意地道:“本王一时鲁莽,请殿下莫要介怀。”却一眼瞥见澹台羽辰皓白的手腕上,已被自已弄出数条青紫印迹,姬承昊早已有些心疼。
澹台羽辰见姬承昊方才挺身而出,救助于已,心存感激,情不自禁,便以“王兄”称呼,此时闻听姬承昊言语间大有疏离之意,忽觉心中懊恼,也不答话,转身便向正阳门走去。
姬承昊不知澹台羽辰为何转瞬间便生怒意,竟独自前行,不知澹台羽辰是何意,一时也不好追赶。
纳泽没有有卫尉府发的禁腰牌,不能随澹台羽辰进入正阳门,只得在门外等待。见众朝臣皆已出,独不见澹台羽辰的影子,纳泽未免有些焦急。
忽见澹台羽辰走了出来,纳泽忙迎上前去,却一眼瞥见澹台羽辰眸中的一团怒意。
又见姬承昊满面冰霜地随后而出,纳泽虽不知何故,但却隐约感觉惹澹台羽辰发怒之事必与姬承昊有关。
忽听澹台羽辰下令回府,纳泽也不好当下询问,只得跟随澹台羽辰回府。回到府中澹台羽辰已面色如初,见纳泽似有探询之意,也不待他问,便将殿上经过详细告之,独略去姬承彻殿上无礼,与姬承昊言语疏离之事。
纳泽听罢,蹙眉细想多时,疑惑地问道:“这东华皇帝是何用意?殿下明明是被他一纸国书逼来为质,为何当着满殿文武,却说殿下是游学而来。且还特意嘱咐,殿下可以同诸亲王随意交往?”
澹台羽辰方才恼怒,一时未及细想,闻听纳泽之言,低头细想也无有头绪,长叹道:“此间大有文章,一时我也想不透,他意欲何为。”
正说着突然府中一名仆人跑来禀报道:“靖亲王方才派人传话,圣上已命靖亲王为鸿胪卿,专事掌管与外邦交接诸事宜。若殿下有何事,只管遣人告知靖亲王便可。”
澹台羽辰闻听只冷冷地问道:“靖亲王遣何人传信?”
那下人忙道:“王爷亲至府前,却未下轿。只命随身侍卫将这些话传给小人而已。”见澹台羽辰未再有话询问,便施礼退下。
纳泽却吃惊地道:“靖亲王在边境立了大功,升宗王爵位为亲王。为何回到京城,却只得了一个小小的鸿胪卿虚职?”
“只怕这个虚职倒当真有些好处!”澹台羽辰略带讥讽地道:“如此大可借机与我等接触,若他另有打算,这岂不是绝好的机会?”
纳泽见澹台羽辰似听了自已的劝谏,对姬承昊心生忌惮,心中极为安心。却忽略了涉及姬承昊时,澹台羽辰言语间那一缕淡淡的失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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