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喜事 作者:凌冰儿
第二十四章 疲惫的一天
沈梦遥和刘铮几乎同时被车夫那一声“不好”给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正要问怎么回事，却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抱住了脑袋。
惊马和马车相撞之后，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沈梦遥和刘铮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撞得粉身碎骨，可是还好，他们坐在后面的草垛上，只是被震进了柔软的草垛里面，只是手里的那一坛梨花白，没有来得及抱紧，咕噜咕噜滚下马车，立刻摔了个粉碎。沈梦遥来不及心疼那四两银子，就和刘铮一起被埋在了那高高的草垛里面。
车夫的那匹老马倒是经验丰富，眼见危险来临，主动侧开自己的身体，所以它并未与那惊马正面冲突。那匹惊马，撞在了马车的右侧边车辕上，将那木头撞成了两段，由于惯作用，还将右半边的麦草撞得四处乱飞。
车夫运气最差，慌张之中，翻了一个跟头，鼻子撞在了后面的车厢板壁上，登时鲜血直流。他翻滚下马车，抱住脑袋，心想，这下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梦遥和刘铮才胆战心惊地从草垛里面冒出了半拉脑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惊马的主人已经气喘吁吁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一把拉住马缰绳，将马拴在路旁的一棵树上，又转身将已经倒在地上的车夫抱起来，猛掐其人中。
刘铮和沈梦遥顶着一脑袋的麦草，紧张地跑过来问道：“人没事吧？”
车夫做了非凡的努力，才从那个五大三的惊马的主人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喘着气说：“你再掐，我的嘴就要豁豁啦！”
惊马的主人喜出望外：“太好了，你没事！”
车夫一股碌爬起来，找到马鞭子，一面擦着鼻血，一面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怎么看你的马的？怎么叫它乱冲乱撞？”
惊马的主人看上去一脸凶相，态度却十分谦逊，这会儿弓着腰，不停地给车夫作揖：“对不住啊大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匹马我也是才买来没两天，还没透它的脾哩！你看看，把你们摔成了这样，我真是过意不去啊。这样吧，我们村子里有个郎中，治跌打损伤拿手得很，不如我带你们去郎中那里看看，要是你们伤到了哪里，也好及早诊治。”
车夫顾不上理他，赶紧寻找自己的马和车。一看，老马虽然受了些惊吓，可并未受伤，这会儿，正忙里偷闲，低头嚼着一些不知什么时候散落在地上的黄豆。
可是车就比较惨了。一车辕被撞折了不说，整个架子也都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很不成样子。
惊马的主人内疚地说：“要不，我回村里去给你找一架马车来吧，就当赔你的了。”
车夫看了看车，的确没办法再用，只能点头道：“好吧，你赶紧去拿。对了，我只是鼻子撞破了，其余的还好。只是不知道这小两口有没有摔到那里。”一边看着刘铮和沈梦遥，一边拿了袖子继续擦着鼻血。
沈梦遥说：“我们两个倒是人没有摔坏，只是一坛好酒就这么没了。”
惊马的主人和车夫同时看见了地上已经摔得粉碎的酒坛子，同时往空气中嗅了两下，同声赞道：“真是好酒啊！可惜了，可惜了！”
沈梦遥沮丧地说：“是很可惜啊，我们用全部的银子，就买了这一坛酒，本来是有求于人才这么破费，可这下全完了。”
惊马的主人急忙道歉：“你看看，都怨我，都怨我。这样吧，你这酒多少银子，我照数赔你，绝不抵赖。”
沈梦遥心想，这汉子倒是个爽快人。于是说：“是双鹤镇的梨花白，花了四两银子买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可是眼看这就快到家了，却摔掉了。
惊马的主人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从怀里出两锭银子：“喏，这是四两银子，要不，你们拿着再去买一坛吧。”
沈梦遥抬头看了看已经昏黄的天色，叹气道：“算了吧，天都快黑了，稻香村恐怕也快要打烊了。改天再说吧，只是又要跑一趟，我们住在河湾村，来一趟县城很不容易的。”
惊马的主人一听更加不好意思，将手里的银子收回去，又换了一锭大一些的：“这是五两银子，你们拿着，就当赔偿你们这坛梨花白和路费吧。”
刘铮十分过意不去：“那怎么行啊？路费也用不了一两银子啊。”
汉子不高兴了，一把抓起刘铮的手，将银子硬塞在他的手心里，还将他的手紧紧包住银子：“不要推辞啦，你们受了惊吓，多赔一点也是应该的。”
声音洪亮，如同洪钟，而且那双铜铃般的大眼诚挚而热切地瞪着刘铮，吓得刘铮没敢再做声，只得收了银子。
惊马的主人叮嘱他们在原地等着，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村里去拿来马车，还将自己那匹已经平静下来的马解开缰绳。
沈梦遥一把拽住他：“怎么，你想跑啊！”
汉子十分诧异：“我没有想跑啊，只是要回村里去拿马车。我用我的马套上车，回来后再换上你们的马。”
沈梦遥十分紧张：“可是你什么都没有留下，万一你回去了再也不回来，我们找谁去？”
汉子吃惊地像是看见了一个怪物：“怎么会呢？我祁老二从来不干这种事儿！我说到做到。要是想跑的话，刚才我就骑上马跑了，还用得着还你银子？
沈梦遥有些气馁，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可又一想，还是谨慎一些好，万一这家伙装好人，我们守着这个破马车，该怎么办？于是坚持道：“那可不行，你得留下点儿什么。”
汉子无奈地说：“那要不……我把你们这匹马牵走，刚好套上了车送来，我的马，就留在这里。”
沈梦遥看了看，那匹惊马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很年轻的，比车夫那匹慢吞吞的老马当然要值钱多了。这个汉子说了，这匹马是他刚买回来的，那么就是说，他不大可能用自己的好马去换别人的一匹老马。于是点头应允：“好吧，不过你可别想骗我们，否则，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颇有几分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汉子笑了，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骑上老马走了。
沈梦遥看着他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担心地对刘铮和车夫说：“你们说，他会不会干脆拐了那匹马跑了呀！说不定，他本就没有什么马车，而是骗我们呢，好逃避责任。”
车夫的鼻子已经不流血了，他看样子并不担心被骗，干脆蹲在路边，掏出旱烟袋，装上烟叶，掏出火石点着，“吧嗒——吧嗒——”，很悠闲地享受着烟叶的滋味，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
刘铮则是傻了一般，抬头看着天：“这下怎么办啊？天都要黑了，我们怎么回去呢？”
车夫招呼他们两个：“你们两个也别站在那里了，过来坐坐吧，河湾村离这里还有七八里路呢。”
看着车夫气定神闲的样子，沈梦遥多多少少也相信那个汉子会信守诺言，于是拉着刘铮，在路边田埂上坐了下来，当然，他们没有旱烟袋可以打发时间，只能无聊地用脚尖拨拉着眼前的几粒小石子儿。
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就在沈梦遥想要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那个汉子时，只听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三个人惊喜地循声看去，果然，那匹老马迈着轻快的步子，后面拉着一架马车，向这边跑来。
三个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本来可以早点而来的，可是我一看你们这匹马都累坏了，就牵着它到河边喝了点儿水，又喂了一些草料，所以耽搁了。”
车夫有些感激：“你太客气啦。”
汉子又拿出一个纸包：“耽误了你们的时间，真是太过意不去啦。这是我老婆炸的几个油饼，你们权且充饥吧。”
夜色中，沈梦遥羞红了脸，为了自己刚才将这憨厚的汉子当做了骗子一个。看来，这古人就是老实，要是搁在她上一世生活过的那个年代，遇到这样的事情，肇事者早就脚底抹油了。
看来，贺州这个地方穷是穷，可民风淳朴，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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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坐上马车，与汉子道别，车夫一挥鞭子，那匹吃饱喝足的老马四蹄生风，很快，就到了河湾村。
沈梦遥和刘铮虽然很累，可这一番有惊无险，总算是心情愉快，付了车夫路费，回到了家中。也没有力气去打水洗脸了，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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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院子里说话：“刘老弟，刘夫人，在家吗？”
两人赶紧从炕上爬起来，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一看，原来是里长大人罗十八。
沈梦遥急忙招呼道：“是里长大人啊，怎么这么早？”
罗十八说：“昨天你们出门了吗？”
“是啊，我们去了县城一趟。”
罗十八说：“是这样啊，这不快过年了嘛，过完年，就要立春了。我想着，早点儿给你们划几亩地，你们也好早些做好耕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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