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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言之屋 作者: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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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我抑制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五分钟之后,我还在和那个逃生的出口和把手较劲。

    公交车当然是有逃生出口的,但是折腾它太麻烦了,我又不可能将司机丢在这里不管;而且待会儿还有可能来一群警察,留下是最省事的解决办法。

    但是我已经站了上去,按照人类的社交规则,放弃是不对的,而且因为这样,车子里的空气的凝滞度会提升大约七十个百分点,并引发十多种不好的后果——

    这个人的脸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尽管亮度低于系统预设值的光线,景象有些模糊,但我能看到,她的眼眶红了。

    这样的人哭泣的可能性,大约要比寻常人高两倍。

    “加油!”

    “……我听到了。”

    左手手握力:七;

    右手手握力:十一。

    我又想起了以前体育课做的测试,附带一提,连班上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右手的手握力都有二十二。我两只手加起来,还抵不过她一只。

    好听是业术有专攻,难听点讲就是偏科。

    然后我放弃了,把那个把手往旁边一丢,然后拍拍手,对那个姑娘说:“实在抱歉,我只能做这么多了,要么你自己来,要么和我一起等救援。”

    我知道这样讲有些直白,但是我在开头说了“实在抱歉”,所以应该在人类的可接受范围内吧?

    “哦。”那个姑娘似乎接受了这一事实,她蹲下拿起那柄把手,仔细看了一下,然后说:“辛苦了,不好意思啊。”

    “嗯。”

    我判断这个人类是在和我套近乎,那么我应该说什么?

    我思考了一下,但没有答案,于是我坐到旁边的座位上,默默掏背包。她拍拍裙子,那雪纺的材质轻轻薄薄的,然后她坐到我旁边。

    “你是学生?”

    “嗯。”

    “马上就要考试了?”

    “不,考完了。”

    “那为什么你还在看笔记?”

    “我考得不好,我正在试图利用自己努力过了的假像来安慰自己空虚的心灵。”

    车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我翻过一页笔记。

    瞧,说真话就是这样的下场。

    “你的字真好看。”

    “谢谢。”因为我不喜欢英文,才会将字写得这么好看,慢慢写,拖延一下时间,能晚一刻复习是一刻。我想了想,又道:“你的裙子,也很好看。”

    按照人类的运作模式,只要夸一下对方,她就会开始滔滔不绝,因为说自己是永远不会嫌烦的。这样就可以安静一会儿了,接下来只要应声就好。如果不说这句话,我有预感,对方会继续问下去,一直问,虽然她和我不熟,所以不会因为我不出声而生气,可我不喜欢。

    我已经许久没有和人类进行社会性无意义交流了,但一些规则,总还是记得住的。

    “真的?”

    “……不然呢?”

    等等,画风为什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有些委屈地道:“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原来的那条披肩。”

    ……搭配和漂亮有什么关系?

    “他说,我这样穿丢了他的脸。”

    ……总觉得我好像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出于人道主义,我认为我应该关心一下:“他是谁?”

    她脸红了,并且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

    如果这个人类哭了,她的眼线可能会花。我想了想,但对方的眼线品牌是不会花的名牌的可能,高于她会因为哭而花眼线的可能,没开口。

    不过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了——估计是她的交|配对象或者她认为有可能交|配的对象之类的吧。

    我的大脑里,似乎找不到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应对方式。

    于是我说:“不会,那是他没品味。”

    安慰人类真是复杂的工程……。

    “真的?”

    “真的。”

    ……真是毫无营养的对话啊。我准备继续看笔记了,怎么警察还没到。

    可是她断断续续地开始讲和那个雄性人类的经历了,大约是判断以后的人生和我这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讲得简直肆无忌惮。

    她说,她和那个人认识很久了。

    她说,她和那个人是一起长大的。

    她说,她出国时,他还给她寄了很多情书。

    她说,那个人开始嫌弃她太笨,没有时间陪她出去玩了。

    她说,那个人总是在工作,加班加班,都不肯回复她的讯息。

    我在旁边默默递纸巾。我觉得我应该说什么,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讲。

    哎,人类这种复杂的生物啊。

    等情况差不多了,我判断她应该讲完了,于是我叹口气:“你要乐观一些,他可能现在在找你。”

    人之所以会哭,是因为绝望值被调高了,相对应做出的自然反应,那么只要相对地将希望值往上拉,她就会停止做这个反射性动作。而根据分析所得,这句话是最适合的。至于叹气,是因为人类不会接受非人类生物的安慰,必须表现出理解,否则对方只会觉得不安。

    虽然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怎么可能啊,”她睁着一双朦胧仿佛潋滟着水气的眼睛:“他一定生气了吧……”

    “你做了什么?”我问。

    她扁扁嘴,看起来真是委屈:“我泼了他一身红酒,然后就跑出来了……”

    我:……

    我开始怀疑这是一辆来自异世界的车子,它将另一个次元的主角载到了我眼前。如果是主角,那……

    我摇摇头,将这个可能性删除。

    “微信?”

    “我没敢开,说不定等回到家他要和我分手。”

    姑娘,脑补过度是病,得治啊。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警察到了。将车门撬开,将司机抬上救护车,最后和那位姑娘一起从警|局出来,帮她打了车,准备将她送到家门口再回去。

    这个女孩子的骨架子很小,我想了想,将自己的蓝色外套脱下,披到她肩上,正在将一边袖子抽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抬头,我们撞上彼此的目光。

    “谢谢,”她低下头望着她的脚尖,声音小小的,不像我印象中的大人。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以为大人都像父亲那样,戴一副眼镜,在客厅看书,并且会得温润地微笑,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不客气。”我说,按照人类世界的社交规则。

    用应用程式打的车很快就到了。她上车前,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先她一步关上了车门,退后,看着车开往另一个陌生的方向。然后,我拐弯,准备去找另一辆可以回家的车子。

    我重新戴上了耳机,歌曲还在播放,正好唱到那一句“想写封长长的信,填上没人知道的地址,寄给从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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