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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38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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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238部分阅读

    抓回来”

    “去你的”茗儿嗔怪地捶了他一记粉拳:“人家担心你唉,梓祺姐姐雨霏姐姐她们一定也担心着你,这个帖木儿的厉害,我还是听姐姐说的,都没敢告诉她们,要不然,你这一走,一个个还不得更加牵肠挂肚”

    夏浔叹了口气,悠悠地道:“我也希望,整天守在家里享清福才好。可是,国家多事,我享受着民脂民膏的奉养,岂能不为国分忧,为百姓们做点事你放心吧,帖木儿的确厉害,可是咱们大明的军队也不是好惹的,咱们是守他们是攻,咱们又占据着地利人和,他帖木儿未必就奈何得了咱们。”

    夏浔悠悠地出了会神儿,又说道:“说不定,这仗还未必打得起来呢”

    “你别宽慰人家啦”

    茗儿幽幽地道:“你是男人,人家纵然再不舍得,也不会阻止你做事的。帖木儿跋涉万里,统御数十万大军而来,怎么可能打不起来难道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人家是来咱西域看风景的唉相公,你安心做事,家里,我和几位姐姐会操持好的。”

    夏浔点点头,说道:“今天,我得去京营一趟,皇上选了三万精兵给我。对了,你让西琳和让娜准备一下,再准备一辆适宜远行的大车,下午我来接她们,叫她们随我一同去西域。”

    茗儿先是一怔,随即温驯地道:“是,相公这一去,最快又得半年,身边没个女人侍候可不成。茗儿和几位姐姐不能侍奉官人左右,就叫她们两个随行侍候官人吧。唔她们的马术很好,要不要她们扮了男装随官人同行毕竟这是去打仗的,带着女人,传扬出去不甚妥当”

    夏浔失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带她们去,只因为她们是龟兹古国的人,熟悉西域地理人情,而且她们自幼被人教授歌舞,原本就是打算卖与西域豪门贵族的,所以对西域的豪门世家,也都知根知底。若不是西宁侯宋晟把她们做了送与二皇子的礼物,这才辗转来到咱家,现在说不定已是甘凉某个大户人家的宠妾。

    西域那边,咱们不熟,我手下有些人,能帮我打听些消息,可他们在那地方打探消息很吃力,而且只能有针对性的行动,西琳和让娜虽是女人,可女人在西域比在中原行动自由许多,她们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说不定会有大用。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禀报过皇上的。”

    茗儿听了这才释然,夏浔又道:“叫她们女扮男装,原也不错。只是这一路下去,路途遥远的很,两个女孩儿坐卧起居,有诸多不便,到时候难免还要被人知道我带了女人同行,如此隐秘,反要传出许多不堪的谣言。莫不如大大方方的,反正我要送公主去完婚的,只称她们是公主的随行人员便是了。”

    第741章 选锋拉练

    随同夏浔赴西域的三万精锐之师,是从京营里抽选出来的,这场声势浩大的抽选活动被军中将士称为“选锋”。

    明初京营官兵确实是国之精锐,不只是装备远胜于边军,其战斗力也较边军为胜,从这数十万精锐士卒中优中选优,所选出的三万人,自然是精兵强将。战场上,并不是军队的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就一定能打胜仗的,一支精锐部队,完全可以以少胜多左右战局。

    三万锐卒,坐堂主将是塞哈智,这是个鞑官,当年朱棣派夏浔智袭大宁时,他曾与夏浔联手先行,两人算是旧相识了。大军行将开拔时,夏浔赶到了军营,塞哈智得到通报,立即率诸将赶来迎接,两人曾经并肩作战,今日重见分外欣喜,寒暄一番,便并肩奔了辕门。

    大军马上就要拔营起行了,三军精锐俱已集结完毕。二人一进大营,迎面看到的就是一队披挂整齐的轻骑兵,一式的轻便牛皮铠,外罩鸳鸯战袍,威武的头盔上是鲜明的火红盔缨,杀气腾腾,军威雄壮

    这支军队,可是真正打过仗的军队,远的且不说,四年靖难,这些人都是参战过的,百战余生的老兵与新兵哪怕是同样的勒马一站,同样的肃立不语,可是从他们身上透出来的自然就是不一样的气势,那是真正的杀气,此时正是初雪之后,又是清晨,天气寒冷,可是站在他们中间,你感觉到的,只有他们那一身的杀气。

    “国公,这些兵,都是百战沙场的精锐士卒,骑射法令军纪等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吃住行走战藏埋伏,诸般技能俱都精通,这些人调出来就能用,只要稍加适应,彼此就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说话的是傍在夏浔另一侧的副将荆峰,塞哈智骁勇善战,但是斗大的字儿不识一箩筐,因此给他配的这个副将算是一员儒将,与他互补不足,向夏浔介绍这抽选的三万精锐情形时,塞哈智自知拙于唇舌,因此都委托给了他。

    “嗯,辎重呢”

    夏浔满意地看着选出的这些精兵悍卒,又向荆峰问道。

    “除了兵士们骑乘的马匹,另有备马一万匹,呃这已经是抽调了京营一半的战马了”

    夏浔点点头,荆峰又道:“营帐棉衣被褥甲胄兵器箭矢火药药物,俱都齐备,由备兵和役夫输运,至于粮草,士卒们只携带三日口粮,沿途各地府县负责供应所需,只三万兵马的话,甘凉地方足以承担,无需再从京师运去,因此咱们需要运输的东西并不多,路途上不必耽搁太多时间。”

    夏浔笑了笑,摇头道:“这备兵和役夫的数量,要比咱们这三万精兵还要多吧”

    荆峰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心道:“这不废话么远征打仗,备兵和役夫的数量一向数倍于战兵的呀,这位爷到底知不知兵呀”心里想着,嘴里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是恭恭敬敬地道:“是,因为咱们不需要输运粮草,所以需要的备兵和役夫倒也不是很多,人数大概只比战兵多上一万左右”

    夏浔叹道:“我就知道”

    他忽地勒了一下缰绳,沉声道:“役夫一个不要,备兵只留一万,叫他们携带些战兵实在难以载带的东西,其他的一应物品,全部由战士们自己驮起来背起来”

    荆峰吃惊地道:“国公,这可是京营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他们是要上阵打仗的,叫他们干这些活儿”

    夏浔微笑道:“你以为,我这是大材小用么”

    荆峰赶紧道:“末将不敢,末将是说”

    夏浔打断他的话道:“西域地广人稀,你以为到了那儿,一打起仗来,后勤辎重还可以像现在一样便利及时咱们这三万精卒,人人都配了战马,你以为是为什么要守城,何必在京营精锐之中再选精锐。一旦发生战事,他们是要游骑在外,发挥奇兵之效的。

    到那时候,野战对他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可比不得戍守城头,饿了有人送饭渴了有人送水,晚上轮番下城休息,伤了有郎中带你下去裹伤用药,他们要去的是西域真打起来,大漠戈壁,千里难见一缕人烟,所以必须得学会自己驮载作战和生存所需的各种物资,必须得摸索如何才能携带更多的物资必须得琢磨如何捆绑急行军时才不会失落,必须得适应载重情况下的长途奔袭野营就餐和用药裹伤

    从这儿到甘肃,会经过各种地形,路途很遥远,叫他们自己驮载这些东西,做这些事情,的确很辛苦,可是唯有如此,他们才能练出充沛的体力和强韧的耐受力,在即将迎来的战斗中,尽可能的保全自己的性命你就这么吩咐下去吧,这种行为,我叫它拉练选锋已经结束了,拉练才刚刚开始,能从南京一直拉练到嘉峪关的兵,我才承认,他是真正的锋锐”

    “国公爷说的好”

    塞哈智把那张飞似的大胡子一扬,一双绿豆眼烁烁放光,异常赞同地道:“国公爷说的对我们蒙古人打仗,就没见过一个兵带一群人侍候的,这种老爷兵,再能打仗也不成,到了大漠草原上,拖也被人拖垮了。尤其是咱这三万精兵,本来就是当尖刀用的,后边拖拖拉拉一大帮人侍候着,这尖刀还刺得出去吗老荆,就按国公爷说的办,谁敢不服,老子抽他娘的”

    荆峰无奈,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

    再往前去,是重甲骑兵,他们胯下的马匹更加雄峻,足足四千人,端坐在雄健无比的高头大马上,甲胄鲜明,鞍鞯整齐,鞍侧之前挂一面黑色生漆牛皮骑盾,绘着猛兽图案,右手红缨长漆枪竖指天空,那枪杆儿都有鸡卵粗细,枪尖一尺有半,血槽宛然,映日光寒。

    再往后是火器兵,肩背的火铳,抬架的碗口铳,看着那杀气不及轻重骑兵手中的兵器直观,但是知道这火器厉害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夏浔喟然道:“火器,总有一天,会完全取代刀枪剑戟,成为战场致胜的主流兵器,不过现在还不成,它还有诸多缺陷,比如射速比如天气的影响。所以,我们得扬长弃短,让它与其它兵器互相配合,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威力。

    帖木儿的兵,都是骁勇善战的骑兵,马快如风,而西域又多是一马平川,利于快攻。如果我们以火器对敌,纵然是以三段击法,几息之间,敌骑也能杀到面前,火器不足为恃,不过若是在城池攻守处或两军筑战壕对峙的时候,火器便比弓弩更加有用了。纵然臂力超群者,能发多少枝箭矢呢而火器,只要你还有一丝力气,就能使用。

    同时,火器攻坚破固,远较箭矢为强,尤其是碗口铳等火炮,发一炮而弹丸过百,杀伤面极广,因此,我特意选这一支火器兵出来,不是叫他们去与帖木儿的骑兵对战的,而是叫他们做师傅,教授甘凉等城堡士兵,学习使用火器匠作新近研制的诸多火器。

    所以,这三千火器兵不用参与拉练,他们将离开大队,护着火器和火药运输营,以最快速度赶到河西,教授平羌将军嫡系部队学习火器的使用。因此,他们不用负重而行,还有重骑兵,也无需负重而行”

    夏浔虽然来自后世,但他并不迷信火器。到了这个时代这么久,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在目前这个时代,战场主流依旧是冷兵器。事实上直到十八世纪,火器依旧不能完全替代快马硬弓的作用,在适宜骑兵发挥的地势下,火器甚至还要处于劣势。

    比如十八世纪,普鲁士国王斐特烈大帝的线性火枪战术打遍欧洲无敌手,称得上是十八世纪火枪战术的巅峰,后世甚至无法模仿其精髓,可是这样的队伍碰上当时俄罗斯哥萨克长矛骑兵却占不到丝毫便宜,而夏浔这个时代才刚刚进入十五世纪,火器较之那时差得更远,现在就冀望火器全面取代冷兵器,适应一切做战环境,那是不切实际的。

    夏浔这番话正称塞哈智的心意,老塞打了一辈子仗,使惯了长矛硬弓策马驰骋,对这些拿着铁筒子上阵打仗的所谓火器兵,他压根儿就看不上眼,夏浔要把这几千人挪出去单独使用,正合他的心意,他当然不会反对。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检阅各个兵种,临到尽头时,塞哈智道:“国公,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国公要不要对三军再做一番训示”

    夏浔失笑道:“从这儿到兰州,还有得走呢,誓什么师啊,就算给他们打足了劲鼓足了勇气,等他们走到兰州时,也早泄得精光啦”

    塞哈智摸摸后脑勺,尴尬地笑道:“呃末将其实也不大喜欢这种把戏,只是看汉官出兵前,都喜欢这样做,还以为国公您也喜欢,这个这个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末将好不惭愧”

    这塞哈智的性子实在憨的可爱,夏浔和荆峰听了忍俊不禁,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三军匆匆阅罢,塞哈智立即下令开拔,大军离开军营,夏浔则赶回金陵城,去接安成公主。他此去西域,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这安成公主,分明就是永乐皇帝送给宋晟的一根胡萝卜了。他要回城接了公主的鸾驾,过长江后再与塞哈智的队伍汇合。

    回城之后,他先回了趟自己家,以便捎上两位龟兹姑娘。夏浔前脚刚刚踏进府门,后院儿里便出了事情

    第742章 相逢又别多无奈

    于谦的性子很执拗,他上次上了几个小丫头的当,让自己狠狠摔了一跤,狼狈不堪地回了西厢,却并未把真相说给大人听,只说是自己到后院散步,不小心滑下坑去,所以几个小丫头并没有受到家长教训,不过茗儿听说之后,还是叫人赶紧把那坑给填上了,以免再发生意外。

    不过这于谦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不跟大人讲,只是想自己把这个场子找回来而已。于谦年纪还小,对“好男不跟女斗”的理解仅限于武斗,他不肯武斗,自然要用文斗的办法,机会很快就来了。

    转天的功夫,杨家的西席先生苏瀚宸又来府上授课。他原本有两个女弟子,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唐赛儿,三个小丫头坐在下边正捧着书本摇头晃脑的朗读文章的时候,窗外忽地传来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朗诵的正是大学中的一段文章。

    这人声音稚嫩,背诵得却朗朗上口,流利无比,苏博士好奇之下开门一看,却见院中站着一个少年,这少年自然就是于谦了。苏博士随口考较几句,于谦对答如流,苏博士顿时生起爱才之心,一问于谦身份,却是自己在国子监的一位同僚收的学生。

    这样的好苗子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苏博士好生羡慕:转头再看看自己那三个精灵古怪调皮捣蛋的女弟子,一个个都不像能成大器的模样,苏博士恨铁不成钢,把她们三个狠狠地数落了一阵,但凡犯了一点小错,就罚她们背一段文章,把唐赛儿三人背得昏头昏脑。

    三个丫头很机灵,且不说于谦有意向她们示威,在她们受到老师责罚训斥时那得意的表情,就算于谦掩饰的很好,她们也知道于谦这是故意奚落她们。本来,上次于谦被整,很仗义地没有告诉大人,几个丫头已经决心放过他,这一回双方又结下了仇。

    思浔和思杨气不过,便撺掇唐赛儿再整他一回,于是唐赛儿又设计了一个机关,几个女娃娃研了一桶墨水,想办法吊上树去,然后又给他写了个小纸条,这回用了激将法,于谦自觉已经有了防备,哪肯向几个女孩子示弱,不想他小心翼翼地到了后宅,只顾防着脚下了,一脚踩中机关,一桶墨水却迎头泼来。

    若只是一桶墨水的话,不过泼他一身墨,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思杨思浔都是小孩子,到哪里去找合用的绳索她们用的不过是一条细缎带,那细缎带在吊那桶墨水上树时,在粗糙的树干上磨磨蹭蹭的已经快磨烂了,那桶墨汁一翻,缎带断了,那桶竟也掉了下来。

    这大木桶自重就有六七斤,往下倾倒时桶中还有小半桶墨汁,总重量得有十好几斤,一下子砸在于谦的脑门上,把他当场砸晕过去,额头还出了血。

    几个小丫头其实只是小孩子恶作剧而已,并不想真的伤了他,一见那大桶正砸在他头上,直接把人砸倒在地,几个小丫头都傻眼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最后推了思祺上去察看动静。

    思祺小丫头傻大胆儿,凑上去看一看,再摸一摸,便大叫起来:“死了死了于谦给砸死了”

    “什么”

    思杨思浔和唐赛儿一听也傻了眼,赶紧跑过去看。于谦其实只是被砸得闭了气而已,可这几个小丫头哪懂得验人死活,再说于谦一头一脸的墨水,比黑人还黑,哪还看得出他有气没气。思雨和思祺一看于谦不省人事的样子,先就慌了起来,也跟着咋唬说人被砸死了,唐赛儿和思浔思杨一听就害了怕。

    那吊水桶上树的正是思浔,把她吓得直抹眼泪儿,嘤嘤啼哭不止,思杨一见连忙安慰妹子:“妹妹别怕,若是爹爹怪罪下来,只说是姐姐做的就好了。”

    思浔号啕道:“我不要爹爹会打死姐姐的,哇”

    唐赛儿一听小脸吓得惨白,知道这回真是闯了塌天大祸了,思杨是国公爷的亲生女儿,要是犯了这样的错,国公爷连自己的女儿都会打死,那又岂能轻饶了自己悔不该卖弄本事,听了她们撺掇,可这把戏本来绝不会有危险的呀,怎么就

    然而这时候再如何懊悔都没用了,唐赛儿眼泪吧碴地道:“思杨思浔,你们别哭了,这法子是我想的,你们你们都推到我身上好了。”

    思祺不舍地拉住她,哭哭啼啼地道:“赛儿姐姐,我看戏文上说,杀人偿命,你把事儿揽下来,也要杀头的呀”

    唐赛儿心里也怕到了极点,见她哭的伤心,却揽住她,安慰她道:“不怕不怕,小祺别哭,你们既然叫我一声大姐,那有了事儿,大姐就得扛起来”

    她擦擦眼泪,又看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小黑人,对思杨思浔道:“别哭了,你们记住,这事儿,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千万不要说漏了,思雨思祺,听到没有”

    “嗯”两个小丫头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思杨心里又怕又乱,既不舍得叫唐赛儿一肩承担,又实在怕极了爹娘的责罚,忍不住掉泪道:“赛儿姐姐,那你怎么办呢”

    “我我走”

    唐赛儿咬牙道:“我若死了,娘亲一定会伤心的,我走姐姐一身本事,还怕找不到一条活路么只是我娘还在这里,姐姐要是逃了,还要劳烦你们帮我照顾娘亲”

    四个丫头一起重重地点头,一向文静少语的思雨这时也六神无主了,眼泪汪汪地问:“赛儿姐姐,你还会回来么”

    唐赛儿勉强一笑,说道:“会的,等过几年这事儿揭过去了,姐姐就回来。我我走了”

    唐赛儿抹一把眼泪,转身飞奔而去,思祺不知所措地道:“大姐,咱们怎么办呀”

    就在这时,二愣子远远地喊道:“小姐,几位小姐,快点儿到前院去,送老爷离开啦”

    思杨一听,顿时省起今儿爹爹是要离开南京去西域公干的,便擦擦眼泪,急急吩咐几个妹妹道:“快点,都别哭了,把眼泪擦擦,莫叫爹爹看出来,等爹爹走了,咱们一块儿去求大娘,大娘心软,只要她点了头,就能保住咱们了。”

    思祺怯怯地道:“大姐,大娘护得住咱们吗”

    思浔道:“大娘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只要大娘点头就一定行的,那样赛儿姐姐就不用替咱们背了罪名,逃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了。”

    思浔这样一说,两个年纪小的登时就信了,远处二愣子又在呼喊,几个丫头心中稍宽,便擦擦眼泪,奔着前院儿去了。

    前院里,夏浔同茗儿苏颖等妻妾们正站在一堆依依告别,刘玉珏陈东叶安等几个要随他一同往西域去的亲信远远站在大门口儿,给夏浔一家人留出空间。

    庭院中备着辆大车,车前站着后院上房的那些丫头们,能在上房侍候的丫头,都是容颜殊丽身姿窈窕的姑娘,其中有些本是大户人家小姐,因为家主犯了案子被贬作官奴的,更是知书达理,气质不俗。不过其中也有本就是丫环出身的,那便心直口快,什么话儿都敢说了。

    这些丫环满脸艳羡地围着西琳和让娜,其中一个容颜甜美性情爽快的青衣俏婢便道:“西琳姐姐,让娜姐姐,你们这次服侍老爷去西域,再回来时,可就是老爷身边的人啦,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忘了人家呀”

    旁边几个丫环就吃吃地笑起来,西琳和让娜的脸蛋顿时红若石榴,西琳忸怩地道:“死丫头,你胡说甚么呢,人家人家这次服侍老爷去西域,就只是做个侍婢,做些做些本份之内的事儿,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哟哟哟,老爷还从来没带侍女出过远门儿呢,这次点名带你们两个,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呀。是啊,要做份内的事,侍候老爷床榻之欢,也是份内之事吧。嘻嘻,两位姐姐,攀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只要记着提携妹子一把,做你身边的一个使唤丫头,少做些粗活儿,人家就知足了,这点要求不高吧”

    这话一说,就连那本是大户人家小姐出身的丫环都忍不住以袖掩口,吃吃轻笑起来,笑得西琳和让娜满脸红晕。西琳和让娜也不知道此行西域,其实两人还另有用处。夫人召见她们两个的时候,可是含蓄地表示过了:“老爷去西域打仗,最快也得半年才能回来,你们两个留在老爷身边,要照顾好老爷的身子,铺床叠被侍候起居”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位年届双十年华的“大龄女青年”身心俱已成熟,平素未尝没有思春的念头,如今老爷点名要她们服侍,夫人又特意嘱咐,这事儿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么所以两个姑娘虽然装模作样地撇清自己,可那眉梢眼角春意盎然,眼波欲流,早已如新嫁娘一般满脸喜气了。

    “好了,这就走啦”

    夏浔一声吩咐,西琳和让娜赶紧登车,一众丫环侍婢齐齐福礼:“恭送老爷”

    四个小丫头也站在娘亲身前相送,一个个哭得跟花脸猫儿似的,夏浔哪知她们半是不舍半是吓得,瞧见几位爱妻目蕴泪光,四个丫头真情流露,禁不住也有些鼻子发酸。

    他咬咬牙,忍了这儿女情长,转身上马,一提马缰,提声喝道:“出发”

    这一声喊,怀抱幼子的茗儿及几位爱妻,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湿了衣襟

    第743章 胳膊肘儿往里拐

    兵至清流关,眼看天色将晚,夏浔发下将令:“就地扎营”

    三军立即行动起来,依据地势,布阵扎营,立帐篷的挖战壕的布警卫的埋灶烧饭的,井然有序。

    这一路上就是这么过来的,大军自然不入府县,夏浔也不接受沿途府县官吏的接待,与三军一样,都住在营中。这里还属于大明腹心之地,不要说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就算是几个巡检野外扎营,也没有山贼流寇敢来打劫的,但是夏浔煞有介事,严格命令三军按照战时标准选择营地,挖掘战壕安排营防,可谓一丝不苟。

    士兵们被命令携带着大量的物资,本已人困马乏,还要做这许多无用功,一开始颇有微辞,不过夏浔坚持己见,那塞哈智又是对夏浔钦仰得很的,对他言听计从,执行起他的命令来丝毫不打折扣,士卒和低级将校们抗议无效,只得打起精神按照夏浔的将令去做。

    夏浔还会全副披挂,与塞哈智荆峰等将领巡视营防,有一处敷衍了事的,必定处罚负责的将校,勒令重新整治,天天如此,日久下来,大家习以为常,也只好遵令行事,再不敢怠乎大意。

    紧接着夏浔又出了新花样,士兵们负重行军安营扎寨,累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布署停当,吃了晚饭进入营帐美美地睡上一觉,这边鼾声如雷,睡的正香,忽地杀声四起,唬得他们慌忙跳起,穿衣披挂,拿起刀枪,却原来是夏浔派了一员将领,率其嫡系,佯作袭营。

    从那以后,这样的敌袭也是每天发生,应变最迟的军队会罚饷禁止吃饭,于是乎,士兵们就渐渐养成了穿衣束甲枕戈而睡的习惯。京营的训练虽然苦些,但是士兵们的待遇也好,这三万精兵虽然都是参加过靖难之役的老兵,可那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由俭入奢易,已经很久没试过穿着一身甲胄睡觉的滋味了,一开始竟有人很久难以入眠,可到后来,一个个也就习惯了,哪怕一身硬盔厚甲,也能躺到地上就呼呼大睡。

    每天上路之后,夏浔还会聚集诸将,一同探讨昨日扎营地点是否最佳,哪一路兵马应变最好,采用的是些什么战术,袭营的兵马战术是否高明,袭营或防守战术高明的将领会为他们记功一次,而表现特别恶劣的,自然会记过一次。

    只不过是演习而已,居然会在功劳簿上有所记载,这一下还有哪个将领敢疏乎大意,所有的将领都像打了鸡血,把每日的行军扎营布防袭营反袭营,当成了一次战斗。而负责袭营的兵马也是每日更换,夏浔只下一道令:“今天,你负责袭营”

    至于这位将军采用什么战术,袭击哪段营防,完全由这员将领自己负责,夏浔不闻不问。就连夏浔都不知道的事,其他将领自然更不知道,大家只得各显其能,不断完善补缺漏洞调整战术。由于每位负责袭营的将领作战风格不同,采取的战术不同,他们遇到的各种袭营战术可谓五花八门,这些士兵一辈子都不曾遇见过这么多袭守战法,这一路上可是都见识到了。

    夏浔一声令下,三军立即有条不紊地开始安营扎寨,挖战壕设警哨,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做这些事已是熟练无比,也快速无比。他们不能不快,晚上一定有袭营的,早点布好营防,早点吃饱晚饭,早点进帐休息,就能多睡一会儿啊

    将校们也不敢大意,全程陪同监督战士们立帐挖壕设陷阱布警哨,并且把自己一些完善防守的新的设想加进去,务求自己的营寨部署的尽善尽美。袭营的成败,可是要直接记入功劳簿的,那关系到他们的前程,谁敢不用心

    夏浔满意地看着三军将士各司其职,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对荆峰道:“荆将军,今夜你负责袭营”

    荆峰一听心领神会,向夏浔抱拳领命,嘿嘿j笑两声,便兴冲冲地离去了。

    上一回,他负责袭营,因为只当这是演练,没太往心里去,可是吃了大亏,被记过一次,今晚难得又轮到他袭营,说不得,要使尽浑身解数,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夏浔又回望了一眼营中心公主车驾所在地,那里已经圈了起来,高大精美的营帐已经扎好,营帐外冒起了缕缕炊烟。本来依着夏浔的意思,每到一处,公主可去附近府县住下,来日再随大军启程,可是安成公主却婉拒了他的好意,坚持留在军中。

    公主的营帐设在营中心,并不参与攻防,可是外边的厮杀声哪能对她没有一点影响,难免要影响睡眠的,可是这位身娇肉贵的小公主居然甘之若饴。夏浔每思于此,心中都十分钦佩,徐娘娘教女有方啊,当然,这与当初燕王靖难期间,这几位王子公主都没少吃苦也有关系,可她现在毕竟是公主之尊,完全不需要受此待遇,这就殊为难得了。

    公主营帐里,奔波一天一身风尘的公主殿下刚刚沐浴完毕,侍女们就近打了河水烧开,侍候公主沐浴更衣,换了一袭轻衫,拭干的头发还带着湿意,显得乌油油的,公主就漫步出了营帐。

    夏浔这大营外紧内松,而内中的公主寝帐自有皇家侍卫,再形成第二道警戒圈,外臣将领未得公主允许,也不得踏进一步的,更不要说普通士兵了,防范十分严密。

    安成公主就站在一处高坡上,眺望着四下景致。大营基本已经扎好,一处处帐篷好像平地而起的一朵朵蘑菇,沐浴在夕阳之下,远远近近的,有一道道炊烟飘上半空,显得极富诗意。最外围,布防在继续,防袭战壕挖得又宽又深,还有布置拒马鹿角荆棘等物,自然不会那么快的。

    安成公主的容颜不是极美的,顶多算是中上之姿,比较秀丽。不过她的身材很好,十七岁的少女,身材颀长,一袭银白色的蜀锦长衫,柔顺地勾勒出了她曼妙优雅的体态,外罩的鹤鹿鸣春图的披风,随着风微微拂动,将这种优美若隐若现,更具风情。

    内侍小海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身边,恭声道:“公主殿下,帐外寒冷,奴婢还是侍候您回帐中歇下吧”

    “本宫没那么娇贵”

    安成公主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清新凉爽的空气,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小海不高兴地撅撅嘴儿,说道:“殿下金枝玉叶,何等尊贵的身份,这辅国公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整天让公主宿在荒郊野外。这地儿连小蟊贼也不可能有一个,整天介这么扎营布防袭营操练,演给谁看啊,摆明了也是个哗众取宠之辈。依奴婢看啊”

    小海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安成公主严厉的目光一扫,不由自主打了个突儿,不敢再接下去了。

    “辅国公不辞辛苦,是为了我朱家的江山是为了帮我公公帮我丈夫分忧你懂什么”

    小海惶然道:“是是,奴婢多嘴,奴婢知罪”

    安成公主淡淡地道:“内宦妄议朝臣,又是一桩大罪我看你们已经不懂得什么叫规矩了跪下掌嘴”

    “是是,奴婢知罪”

    小海赶紧跪倒,噼呖啪啦地扇起了自己耳光,安成公主就在面前,他也不敢留力,不一会儿就把两颊扇得赤肿一片。

    安成公主这才冷哼一声,喝道:“滚了吧再来本宫面前聒噪,严惩不贷”

    “是是是,谢公主恩典”小海连忙叩头谢恩,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公主,今天的晚餐有炙鹿肉呢,公主闻到了么,好香呀”

    安成公主的贴身侍婢,年方十三,豆蔻韶龄的姝恋喜孜孜地迎上来,安成公主微微露出了笑意:“小馋猫儿,平日短了你的吃喝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吩咐姝恋道:“军中不能饮酒,酒就算了,切一大盘炙鹿腿肉,给辅国公送去”

    “是”姝恋蹲身福礼,答应下来。

    夏浔的中军大帐里,夏浔与塞哈智巡视三军刚刚回来,各营兵马大部分已经开始用餐了,他们还没顾上吃喝。脱去一身重甲,夏浔与塞哈智洗手净面,在帐中坐了,商量道:“袭营的训练,我琢磨着不用再这么频繁了,隔个三五七天来上这么一次,叫大家始终保持警惕就行了。接下来,应该对路上遇袭,中伏,以及仓促接敌等方面进行训练。将军有什么看法”

    夏浔军中严格按照战时规矩,帅帐外围有明暗五层警戒,姝恋端着鹿肉到了第一层警戒处就被拦下了:“站住帅帐重地,不得妄入”

    姝恋小瑶鼻儿一翘,哼道:“公主殿下说国公爷辛苦,叫婢子送炙鹿肉来加餐。”

    那守卫的校尉听了客气地道:“有劳姑娘了,国公正在商议军机,姑娘请把鹿肉交给在下转呈吧。”

    姝恋把漆盘往他手中重重一搁,转身就走,嘟起小嘴道:“好大的威风,公主赐肉,也不知亲自谢恩”

    那校尉笑笑,端着漆盘就往回走,那漆盘加了扣盖的,一落到手中,便沉甸甸的,那校尉不禁啧啧地道:“好大一块鹿肉”再嗅嗅,隐隐有股诱人的肉香逸出来,不禁馋涎欲滴:“可惜了,国公和将军两人吃倒多些,若分与我们只怕一人一口都不够了,公主殿下也不多赏赐些。”

    就算是他,要到帅帐前,一路下来也要验看腰牌,虽然这些侍卫都是彼此熟悉的,在这一点上也是一丝不苟,不过到了帅帐周围,方圆一亩多地的几座营帐处,已经属于内围,就没有警戒了。那校尉端着食盘到了帅帐前,一问国公果然正在帐中议事,又恐天寒那炙鹿肉凉了,便把食盘放在旁边的陪帐里,到厨下说与正在忙碌的西琳和让娜知道。

    西琳和让娜自幼受培训,学的就是侍候贵人的本事,这取媚贵人的本事自然不仅限于床第间的功夫,琴棋书画歌舞乐器,乃至烹调手艺,都是极精湛的。

    自一上路,夏浔就拒绝了安成公主的美意,不用她的厨子,欲与将士同甘共苦。可他毕竟是三军统帅,位至国公,哪能真让他的饮食与普通士卒一样就是手下那些将领,依着级别,也有不同程度的小灶加餐呢,因此他的饮食比起士卒还是很丰盛的,只是再好的材料,若是厨子一般,也就堪堪下咽而已,哪能烹出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来。

    西琳和让娜只陪着夏浔吃了一顿军中厨子烧的饭,就马上取而代之,从此由她们两个侍候国公饮食了。同样是那些简陋的食材,经过她们一双妙手烹调,味道便大大不同。塞哈智现在也吃上了瘾头,每天陪着夏浔巡阅三军已毕,根本不回自己的寝帐,一定会跟屁虫儿似的追到夏浔的帅帐来。

    这塞哈智是个大肚汉,他头一回来时,西琳和让娜眼看着两人为自家主人精心烹制的饭菜被这吃货风卷残云一般吃个精光,好像自家主人还没吃饱,真是又气又急。没奈何这塞哈智是个厚脸皮,根本不在乎她们两个的白眼儿,人家美不滋儿的全当媚眼儿接收了。

    两位姑娘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下每日烹制的饭食只好加量,原本准备的一人份,现在足足要准备五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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