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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与蔷薇花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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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与蔷薇花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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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游弋边笑边说:“不知道,不要记了,告白的时候你也没记下来。”

    “也是。”慕夏说,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一个夏天没剪的短发长了不少,梳开了能遮住耳朵,后头的碎发也垂到颈窝。这时走了一路微微发热,慕夏拢住发梢,在后脑扎起一个揪揪,熟练地拆下手腕上一根胶圈缠起,转身给游弋看:“你说二郎神看到会不会抓我去剃头?”

    游弋反应了两秒钟“二郎神”是说他们那个凶神恶煞、成天给招财猫不愉快的教导主任,忍俊不禁,揪了把他的小辫子:“神经病!”

    “哎,我们坐的公交车来了!”

    神经病摇头晃脑地抓着他往前小跑,那根不成气候的小辫儿也一跳一跳的,像昭示着心情愉快的天线。

    他们身后红白色的宫殿伫立千年,夜空宁谧,星辰闪烁间,清浅的月光倾泻而下。

    在西藏并没有玩太多的地方,究其原因,还是游弋有严重的高原反应。从那夜途径可可西里边缘,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方他快喘不过气,游弋就知道是陪不了慕夏去珠峰大本营了,还好两个人安排自由行,当地参团,临时变动行程也方便。

    去纳木错时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天不亮就出发,途径另一座五千余米的高峰,游弋抱着氧气瓶,窝在慕夏怀里不想动。

    窗外五彩经幡随着山口大风呼呼飞动,慕夏在车窗边拍了两张照,剩下时间全用来安抚病号——游弋生病也有好处,高原反应这种说严重却不致命,却让这人从凶巴巴的老虎变成小猫咪似的蔫儿了,慕夏玩他的手指和头发,揪脸上的一点点肉,统统激不起反抗,比过去一点就炸的时候增添了点乐趣。

    “别烦我了,我想吐。”游弋翻白眼。

    慕夏拿外套遮住头脸,拔了游弋的便携式氧气瓶,俯下身深深地与他接吻。

    天湖是海拔最高的湖泊,他们抵达时没有阳光,天阴沉沉的,偶尔一缕金色从山巅洒下。雪山环抱住湖泊,水是蓝色,天空也是蓝色。

    游弋蹲下身,搅了搅湖水。

    慕夏问:“什么感觉?”

    游弋想了想说:“……冷。”

    慕夏笑,没回答。他在那一刻短暂地思索时间的尽头,这会儿正是旅游旺季,身边人来人往,有小孩被抱上牦牛背,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

    他周身宁静,裹紧了外套和游弋一起蹲在湖边,突然说:“我一直想到这里来,谢谢你。”

    游弋撩起水往他脸上砸。

    不远处女导游正热情洋溢地介绍:“天湖的水是有灵性,洗左手升官,右手发财,要是双手一起,说不定会走桃花运哦!”

    话音传入耳,游弋见慕夏表情玩味,又羞又恼地伫在原地。他正要发作,站起身后湿淋淋的一双手被慕夏捂住,他一声喟叹,像在感慨湖水太冷:

    “嗯……没说错,是有点桃花的意思,怎么样,这位帅哥不如带我走吧。”

    “好强行啊!”游弋吐槽,却任由他把自己拉过去与蓝天合影。

    之后玩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羊湖,日喀则,转了一圈又回到拉萨。还是第一天住的酒店,慕夏收拾完行李,翌日清早的飞机,他突然说要出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游弋说。

    慕夏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买点东西就回来了,你不舒服早点休息。”

    游弋这些天被高反折腾得够呛,当下也不勉强自己,拿热水擦了把脸转进被窝。睡去之前他叮嘱慕夏注意安全,全然忘记这时还没入夜。

    他坐公交车熟门熟路,塞着耳机看窗外,一直停到了布达拉宫门口。

    那天他们进去时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游弋不舒服,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来往不少人纷纷侧目,慕夏坦然地迎着他们的目光,拿衣服替游弋遮住了太阳。

    现在慕夏回到这里,他再看了一眼布达拉宫的黄昏,拐进了那间邮局。

    邮局大约因为要对得起一家独大的名气,明信片和其他时光寄信服务应有尽有。慕夏挑了张纳木错的明信片,从包里掏出一张信纸,铺开在桌面。

    墨水笔在指尖转来转去,慕夏打了良久的腹稿,才终于自认为满意地下笔——他语文不太好,对文学的见解停留在课本的必备文章,除此之外,也就对美学史了解一些,要他风花雪月,放在过去慕夏说不定会讲:“那你不如给我一刀。”

    但此刻,他坐在落地窗边,外间落日余晖装点出金色大街,灯还未亮,旅人一如往日,或闲庭信步或来去匆匆。

    每天都有人把“时间”装在口袋里带走,慕夏叠好信纸塞进信封,心想,这也算折叠了一段难忘的光阴。

    他把信给了邮局前台的工作人员:“帮我寄一下……嗯,五年期。”

    再过五年看这封信,恐怕游弋和他都会觉得肉麻。

    慕夏有自信寄到的那天,他们还在一起,毫不犹豫地写了游弋家的住址。

    他十八岁这一年盛夏,站在海拔四千米星空与夕阳交错的时光罅隙里,寄出了第一封情书,如果自己的日记不算的话——得了,什么第一次都是游弋的了。

    想到这儿,慕夏笑了笑,背上包跨出邮局。

    原路返回酒店,打开房门时,游弋还趴在被窝里打手游。房间信号不太好,他不时皱着眉骂几句,声音因为不舒服又软又轻。

    “我回来了。”慕夏说,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你买了苹果。”

    “啊,”游弋钻出一个头,“刚才林檎说等我们回去,改天一起去隔壁的c市玩,夏天吃火锅,去江边坐轻轨,再到天坑……”

    慕夏点头:“可以啊,还有什么想玩的,慢慢安排。”

    “时间很长。”

    “嗯。”他拿出一个苹果,淡淡地重复,像自言自语,“时间很长。”

    房间里良久的静默无言,游弋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大开的窗帘透出高原的夜色,慕夏站起身望向星空——这里的苍穹永远纯净,星空深色天鹅绒上点缀着的钻石。

    他站在床边拍拍游弋的头:“我发誓。”

    那封被时光凝固成琥珀的信纸上字句不多。

    他发自肺腑的思绪万千落成实体,也只有寥寥几句能恰到好处地动人。

    “春与夏,断桥残雪,平湖秋月,四千米的蓝天白云,绿皮火车驶过的荒野,我以前想,如果没有我爱的你,这些其实都并没有意义。”

    “但是,当我有了你,这些也突然毫无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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