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 作者:君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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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万般繁忙之际,名可秀却启程返回临安。
“希颜,成都要交给你了。我出来日久,京城催得急了。”她看向爱侣的目光带着歉意。
“放心,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卫希颜上前轻轻一拥她,心中不舍,更有些不放心,“可秀,我送你到荆州吧?”
“希颜,不用。”名可秀忽的俏皮一笑,“你看紧了雷雨荼,雷动就不敢动手,除非他舍得用雷雨荼来换我一命。再说我也不是软杮子,任由雷动掐捏。还有萧五、水六、阿莫和铁卫在,就算不敌雷动,保我逃命却是能的。”
“那……好吧。”卫希颜抿了抿唇,又咕咙句:“我会尽快回去的。”这些微有些孩子气的眷恋表情显露在她清绝如雪的容颜上,让名可秀为之一呆,片刻噗声一笑,手掌抚了抚她脸, “我知道。”
萧流金和水沁辰的眼角余光看见这一幕,表情都有些古怪,不由齐看向莫秋情,却被表情淡漠的青衣女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被瞪的萧五和水六二人一脸莫名。名花流八大高手中,萧流金和水沁辰因公在外,甚少去枫阁,而对宗主和卫国师的关系知情的几个又不会特别提起,造成这两位至今仍蒙在鼓中。这次赴川同行虽然看出宗主对国师过于亲昵,却没往他处想,只是感觉古怪。此时目睹离别的暧昧情景,古怪疑惑之下自然以目光询问宗主身边最近的老八。
莫秋情很郁闷。看她做甚?一个两个都这样——花二爷子、谢三哥、宋四意、萧七——她又不是宗主的媬姆!哎……回去后还是找个时机告诉他们吧。只是……这样的事,为甚么要她来做啊!
***
被留在西川的卫希颜更郁闷。军队整编、法司官的选拔、治平推事的筹选、吏治清肃……样样事需要她费心思——本应总领全局的新任布政使赵开出于谨慎,大事必请问,小事必报备,更不论六司中的南朝官员的请示叨扰——忙得没有清闲时刻,尤其和狐狸精雷毒花的斗智交锋更是让她头痛万分。
“为什么我要做这些事啊!”卫大国师发出了和千机阁主同样的哀叹。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三月中,雷毒花终于回凤翔府了——总理政务的宰相出巡三月余,北朝的官员们也急得跳脚了。
时间在雷雨荼离开后很快又过去了两个月,卫希颜每日上午在军营巡视,给各级武官上思想课,下午接见各级文职官员,晚上则要批阅六司一府的文牍,每晚休息不过一个时辰。当然,这对她来说,不会有身体上的疲累,但心理上对处置这些政务却是烦累的。
“所以我成不了政治家。”卫希颜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当然,她也绝无往向方面发展的兴趣。
五月十五,大法司使宇文时中的求见让卫希颜的案头又多了一叠文牍。
最初名可秀提出“法司不涉南北”,雷雨荼同意,因此所有法司官均在西川本土选拔——从各州的州学中选擢品性正直的生员——先代职实习一年,俸禄折半,期满后律法考核合格的正式任职。
宇文时中呈上的正是十二名法司官的入选名册——经过两月选擢后终于确定——需要钦使代表朝廷进行批复。
卫希颜翻开名录,“凤翔发了?”
大法司使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答道:“下午驿递将用快马发出。”
卫希颜微微摇头,“这般来回磋商太慢。驿递先不发,待我看后,连同我的意见一并发给北廷雷相君。”
“诺!”宇文时中松了口气,卫国师的处置方式正是他期望的,否则往北朝的驿递何需候到下午才发。
卫希颜扫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宇文时中捂唇清咳两声——这位上任不到半年的大法司使还没有学会官场的不动声色——隐藏的心思被国师看破后不由尴尬。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由略微尴尬转为惊愕,因为卫国师竟然说“坦白的讲,这些名单无论对我还是北廷的雷相君来说,看不看都一样,没有多大意义”——难道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吗?
卫希颜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微笑解说:“宇文法司,相比谁会入选,我更关心选拔过程。程序公正虽然不能保证结果同样公正,然而却是保证结果公正的源头。”
宇文时中思忖了一阵,表情渐渐转为欣然,“国师之意,下官明白了。”
“那么,”卫希颜微笑,“希望明日能看到详细的报告。”
“诺。”
宇文时中离开不到一刻钟,西川的十二治平推事就一齐到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范祈和王沂两位推事长,一儒一商,板着脸的表情俨然对立——这恰是名可秀和雷雨荼拟任时的考量。走在最后面的是代表江湖的两位推事,唐青衣依旧一脸淡漠,但经历青城派内变后的罗晚嵩变得苍老的面孔却透出几分焕发的神采。
此时,治平推事一齐拜见卫国师,自然是为了州县治平推事的选举之事。
在三月法司官开始选拔之时,西川各州的治平推事的选举也进入了筹备期,被南北钦使指定的路级十二推事便成了这场筹选盛事的组织者和执行者。
但和法司官相比,治平推事属于全新范畴,尽管推事们已出席过公审,并做过有罪评断,然而对如何选举却懵懂茫然,卫希颜便又担任起了“启蒙教育”的学官角色。
经过两个月的前期准备,并分派教谕到各州县解说宣讲……五月初八,选举终于从成都府的金堂、郫县、灵泉、广都等府辖县开始了。
名花流成都分堂的十几名干办被派出去观察各县乡的选举,最先回报的是金堂县清流村的观察员。因为国师要求场面尽可能详尽,并要求将乡民的话一字不漏、一字不改地记录,所以观察员在报告中极真实的复录了村民选举时的私语:
“格老子的,圈了有个屁用,还不是衙门里头说了算。”
“衙门头的公差刚说了,不画圈圈走不脱人!”
“你圈哪个?”
“看见‘2’没的?刚刚念了是郑大户。”
“你娃咋选那个砍脑壳的?”
“明年你还想不想租种他家的地哦?”
“日……老子圈!……圈他儿子没屁.眼!”
……
站在堂前静候垂询的青年很拘谨,深褐色的面皮竟隐约看出尴尬的红晕,想起报告中记录的乡民粗语——国师如此清绝风质——他有种亵渎仙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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