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晚来风 作者: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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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来寒雨晚来风 作者: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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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想到那五百会是美金,傅翊君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原来在师傅眼里,我就值这点钱。”
高锦杰一时被那可爱的表情吸引得有些发愣,薛明骅轻轻拉他一下:“快上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不抓紧时间天就黑了。”
傅翊君依然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不用了,我不能总是麻烦你们,房子我自己去找。”
高锦杰皱了皱眉头:“你知不知道现在上海找房子很难,尤其是在租界里。”
“我知道。”傅翊君提起柳条箱:“多谢高先生的好意,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得学着一个人面对。薛大哥,找到住处后,我会跟你联系的,那些钱,等我有了工钱,慢慢攒上就还给你。回见了。”
“翊君,你先听我说……”薛明骅话音还没落,傅翊君便已快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薛明骅无奈地摇摇头,高锦杰则哼了一声:“这小子还挺倔。”
“他一直都这样的。哎,给你看样东西。”薛明骅掏出钱夹,摸出那张纸递给高锦杰。
“这是什么?”高锦杰把纸展开,仔细研究着上面那个血红的指印。
“翊君的卖身契。想不到吧。我也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会出现在戏文里。从他师傅手里接过来的时候,我都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我们身处的根本不是已经很文明很摩登的上海,而是民国初年,不,应该是更早的晚清。”
高锦杰抬起头,朝着刚才傅翊君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心底莫名地紧了紧。薛明骅轻叹一声,从高锦杰手里拿过卖身契,用打火机点燃。纸张很快便燃烧起来,化成一个黑色的蝴蝶飞向空中。
没过几日,薛明骅果真带着傅翊君来到高家的工厂。傅翊君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装,虽然身材纤瘦,这身西装也不那么熨帖,但他肩部比较宽,穿长衫还不怎么觉得,穿上西装后,便越发显出腰细腿长。高锦杰似第一次见到他般,一味上下打量着:“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回答的是薛明骅。
“我怎么看着你连十七都不到。”
傅翊君看看高锦杰,又看看薛明骅,舔舔嘴唇:“我今年真十八了,民国十二年四月初六的。”
“识字吗?”高锦杰进一步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
“是你要见工还是他见工?”高锦杰实在忍无可忍,转过脸瞪着薛明骅。想起那晚傅翊君在自己手心里写字时那种奇异微妙的触感,他的表情又缓了下来,拿出一张白纸,交给他一支钢笔:“写几个字我看看。”
傅翊君接过钢笔然后俯身写了几个字:人生如戏。
高锦杰看了一眼:“太少了,还和你以前的行当有关。多写几个。”
傅翊君想了想,又写了几句辛弃疾的词: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很整齐的小楷,字也很漂亮,真称得上字如其人,高锦杰满意地挑了挑眉峰。
傅翊君放下钢笔,在衣服上擦擦手心的汗:“我不大习惯用钢笔写字,平时都是用毛笔。”
“在这里做事只能用钢笔,以后你得习惯这个。这支就送给你了。”高锦杰把钢笔放在傅翊君手心里。后者竟有些不大敢相信似的:“我真的可以来这里做工了?”
“当然,不过还得培训几天,而且,倘若做不好,我依旧会辞退你,不管你是谁介绍来的。”说罢高锦杰又瞪了薛明骅一眼,薛明骅背过脸,冲着傅翊君咧了咧嘴。
七、高锦杰走到隔壁,找来密斯吴,让她给傅翊君交代一下每天的工作内容,她曾经给父亲做过几年秘书,现在负责工厂的财务。
密斯吴带着傅翊君离开后,薛明骅毫不客气地给了高锦杰一个手肘:“人都走了,还盯着看什么。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猥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真后悔把翊君带到你这里来,只怕是刚离狼窝,又入虎口。”
“那你赶紧的,把人带走。没见过你这样的,又让留下人,又不许我看。”高锦杰不耐烦地坐进办公桌后的椅子里:“像他这样,不会英文不会速记还不会打字,哪儿不是一抓一把,前些天光李叔就给我推荐了好几个。”
薛明骅压根不吃他那套:“得了,反正人我是交给你了,要有啥三长两短的你就走着瞧。”
高锦杰掏出烟盒,扔给对方一支,然后在自己嘴角放了一支,再给两人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实话说,我还真急需一个人,帮我把每天的报表数据做成统计图,让我一目了然,这段辰光我看这些报表都快疯了。花几个钱能让我省心省力,还能落你的人情,何乐不为?哎,人我已经收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请我吃饭?”
薛明骅冷哼一声:“你不如多想想怎么把工厂的事情做好。”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我听说,日本人最近频频找你父亲,拉他做汉奸,老爷子一直拖着。”
高锦杰略微怔了怔:“我怎么没听老爷子提过?”
“就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他就算跟你说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高锦杰没有接他的话,转头看向窗外,抽了一口烟,自己不早不晚的,偏在这个时候答应父亲来了工厂,会不会卷进这些麻烦里?
正如高锦杰所期待的,过了一个星期,傅翊君的工作便已有了成效。他除了每天认真把那些报表里的数据做成统计图,整理来往的信件和文档,还兼着早上给高锦杰打扫办公室卫生,中午煮咖啡。不得不说,有了这个助理,高锦杰比以前轻松了许多,自然遭父亲白眼的机会也多了,但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看来,自己屈就来工厂,每天还得去那些吵死人的车间,委实是很大的让步,还想让他怎么着?
这天中午,傅翊君把咖啡放在高锦杰面前的办公桌上,没有像平时那样离开去继续干活。高锦杰端起咖啡杯:“怎么啦,还是不习惯在这里做工?”
“不是。”傅翊君舔舔嘴唇。
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高锦杰发现,他一紧张便会舔嘴唇。明明穿西装打领带,一副禁欲的摸样,偏偏又做这样的动作来诱惑自己——高锦杰装作收拾书桌上的东西,避开对方视线:“有事就直说,想来我这个做老板的,还没有那么严厉和苛刻,让下面的人连句话都不敢说。”
他这样一说,傅翊君也没有了刚才的窘迫:“高先生,是这样的,我那个房东太太有个儿子,今年年初就失业了,一直没有找到活干。房东太太让我问问您,能不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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