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教导队还有学生军训这个东西存在。
对于军训这种活动,庄严从未参加过。
说起来,庄严的老家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全国双拥模范城,当地就有不少驻军。
地方政府还有学校与部队的互动从不会少,可是庄严在整个求学生涯里总是一次次完美地错过了军训的时机。
一晃到了当兵,庄严算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总算遇上军训了。
不过这一次,是他训别人,不是别人训他。
周湖平的小会开得简单利索——告知了军训的是什么学校,然后多少人,其中三中队负责多少人,每个教练班长负责多少人,训练的内容具体是什么。
根据周湖平通报的情况,庄严粗略知道这事一个来自于d市的名校,据说属于省重点,比较牛逼那种。
d市早年并不是什么历史名城,说道底蕴差了点,不过在改革开放之后的近二十年来,却是是最近几年南粤发展高速的城市之一,属于工业重镇,gdp增速在全国也是有数的那种。
学校简称龙中,这次军训来的人非常多,足足有十五个班之多。
十五个班男女分开,正好三十个军训班,每个教练班长负责带二十多人到三十人。
从会议室出来,王大嘴笑得合不拢嘴了。
庄严知道他在想啥,因为王大嘴分了个女生班,于是提醒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说:“大嘴,记住军训纪律啊!”
王大嘴不笑了,使劲憋出一副正经表情说:“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们要坚守纪律,绝不犯规。”
其实吧,周湖平在会上宣布所有的纪律中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和女学生谈恋爱!
这似乎不需要强调,不过又不得不强调。
这些教练班长虽然有些是第三年兵,有些第二年,在部队算是老兵,但实际上还是十九二十的小年轻,一个个都血气方刚的,作为大队领导,谁都怕闹出点什么事来。
不过军训这东西,部队不得不接。
一是涉及到双拥工作,二是涉及到将来部队军转干部安排等等问题。
即便国家有政策,可是这年头,地方好单位的位置那不是光靠政策就是安排进去的。
人情社会,即便连1师这种牛逼哄哄的战斗部队仍旧不能免俗。
所以军训对于1师来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政治任务——必须搞,必须搞好。
那天下午,教导队的班长停止训练,全部大搞卫生。
一直搞到晚上开饭,总算大致完成。
考虑到学生男女有别,所以,三个中队的厕所也要分开,大队部的厕所和一中队的厕所全部属于女学生专属使用。
剩下的三中队和二中队则是男生使用。
洗澡也是同样,考虑到学生不是兵,现在又是12月了,天气稍稍有些凉意,队领导安排每天晚上炊事班负责烧两大锅开水给学生使用。
至于班长,老规矩,自己去老油店里或者去射击场的河里自行解决。
一切打点妥当,到了第二天早上,学校的相关领导和老师先行进驻,然后到了中午,教导大队的大门口驶入一溜的蓝白色豪华大巴车,车上全部印着d市xx镇龙中的字样。
庄严和三中队的教练班长们站在篮球场边的草坪上,看到玻璃窗后面一个个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车门打开,庄严这才见识了什么是发达城市省重点中学学生的风采。
男声清一水的黑皮鞋,浅蓝色西装式校服,左胸上绣着圆形的校徽,女声全部浅粉色无拉链式运动装,清一水的运动鞋。
王大嘴的嘴巴又合不拢了。
“哇!果然是名校啊!大巴车都是进口的……”他不住地感慨着,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等龙中所有的学生都下了车,负责联络的老师让所有人在篮球场上简单地列队。
场面一片混乱,让人看着头疼。
要将这些人在一个礼拜的训练期内学会最基本的三大步伐和简单的军姿动作,难度还真的不算小。
闹腾了二十分钟,满头大汗的老师总算把那些学生赶鸭子一样凑成一堆。
然后经过分班,庄严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队伍——二十二名高一男生。
没错,他这次一共要带二十二名男生。
从名册上看,这是十五个班里的第十五班……
庄严觉得有点不对劲。
自己怎么挑了个最后头的班。
那些男学生一个个吊儿郎当地拿着自己的高档旅行袋,站在草坪上看着庄严在笑。
忽然,学生里有人说话了。
“我顶!尼个班长睇起来大唔到我地几多皆~”
“米系!我以为滴当兵佬三头六臂添,米又系正常人一个!”
“你因住啊,听闻滴当兵佬好恶嗰!你话会唔会比人打啊?”
粤语……
被全国人民称之为鸟语的粤语……
不过,庄严能听懂……
因为他也是南粤人。
自以为庄严听不懂的男学生们还在低声议论。
上来一个看得还算顺眼,梳着小虎队苏有朋头型的男学生上来,开口了:“班长,我们的房间在哪里?”
不咸不淡的普通话。
庄严指指三区队,说:“你们都拿上行李,跟我来吧。”
带着二十二个男声进了三区队,按照原计划好的床铺位置,庄严拿着花名册一个个为他们指定了床铺。
这帮学生将旅行袋和装着被子和床铺的红白蓝胶袋随手扔到床上,一个个坐在床板上聊起天来。
一个又瘦又高又黑的男生掏出一包三个五,随手分给周围的其他几个男学生。
庄严大吃一惊。
说好的重点学校呢!?
说好的名校呢!?
我日!
抽烟!?
黑瘦男生似乎瞥见了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的庄严,现实微微迟疑了一惊,然后神态恢复正常,小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滑头和世故,手里拿着三个五香烟上来就给庄严递了一根。
“整支?”
他说的是粤语。
庄严装作听不懂,没回答。
他忽然醒悟了似的,又改口用那种粤式普通话说:“班长,抽不抽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