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净逸和尚一怔,没想到周恒能口吐芬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指着周恒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周恒一瞪眼,双手抄袖上下看着净逸和尚说道:
“你什么你,欺师灭祖的东西,你还希望我如何对你客气,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得道高僧,能够咸鱼翻身?”
周恒的很多词汇,让净逸和尚怔住,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绝对不是什么夸赞的语言,净逸和尚抬眼死死盯着周恒,脸上完全没了之前的淡定。
“陛下、世子以及虚云大师,一定都没看过你这个样子吧?你如此咒骂贫僧,不过是因为我说出实话,你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就是会颠覆朝堂,五个煞星做中宫,你是亡国佞臣之象。”
周恒噗嗤一下笑了,笑得非常开心,晃悠着身子走到净逸和尚近前。
“佞臣?你这是夸赞我吗?我现在太医院院判之职,都因为你的这番言辞被撸了,哦看来我还有转环的空间了?
行了不想跟你废话,我留下来没有闲工夫看你凄惨的模样,也没心思教化你,你觉得自己非常重要是吧,做这些事儿没人察觉?
我告诉你不可能,既然我能知晓那十二个倭国僧人是假冒的,还能查到他们的身份,就能查到你是被何人资助,又是被何人指使,来到京城行谋害之事。”
净逸和尚没抬眼,微微垂着双眸,不过眼睑的抖动,已经出卖了此时他的心情,还有内心的惶恐。
周恒并未多看他,而是接着说道:
“或许你会觉得,现在只要挺住,什么都不说,我们也奈何不了你,毕竟皇帝当着众人,封你为法师,这是不争的事实,如若真的要斩杀你,这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如若你真是这样想的,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想多了,想让你死,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一句妖言惑众就够了,那你可知道我为何没有让陛下杀了你,而是让人将你关在宝华寺的密室?”
净逸和尚抬起头,虽然没说别的,但目光已经被周恒的问题所吸引,他也想知道,自己差点儿害死这个人,为什么他没让皇帝杀死自己,反而让自己安置在宝华寺中。
周恒脸上带着笑意,微微扬起头说道:
“你所做的事儿,不是你一人可以完成,乘船去天竺,三年求取真经,再度乘船返回福建,最后还带回来十二个倭国人,冒充倭国僧人,这需要的不单单意志,而是财力。
你不过是宝华寺的一个普通僧人,你能筹措的钱财极为有限,如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撑,你怎么能做到这些?
如若我问你,你一定不会说那人是谁,严刑拷打丢的不是你的面子,而是宝华寺和虚云大师的盛名。
我留着你的性命,不过是为了钓出背后之人,当然你可能心底还在暗喜,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自然能等到有人来救你,毕竟看守你也就是头两年能认真一些,一般时间久了,就会淡去。
可是你想一下,真若是有人来救你,救你出去又会有什么价值?我想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了你,因为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没有法师的称号,不掌控宝华寺,也没了陛下的信任,你已经毫无用处。”
净逸和尚此时呼吸已经有些不稳,周恒说的确实是他心里所想,他就是在庆幸,自己没被斩杀,只要保持沉默,自然有人来救援。
不过周恒说得非常对,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戴罪之身,也没人信任,更没有任何影响能力,对于那人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废人。
一个掌控了秘密,随时都能背叛的人,最安全有效的方法就是除掉。
想到这个,净逸和尚再度浑身一颤,手上的佛珠也因为用力拉扯断裂,那些佛珠散落一地,在安静的密室里面,不断滚动。
“无用之人,哈无用之人,既然是无用之人,你为何还要找我,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从我口中知晓什么?”
周恒晃晃脑袋,脸上带着悲悯的神色,看向净逸和尚。
“你如若不是个和尚,而是读书考取功名,或许在朝堂之上还会有所作为,不过你的贪心太重,也过于急功近利,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一切。
我今天来见你,没想从你口中知晓什么,因为不用问我也知道那人是谁,我只不过是过来告诉你现在的状况而已。”
净逸和尚摇晃着站了起来,他不确定周恒是否在诈他,不过从之前的分析来看,这个周恒绝对是个心智超常的人,如若分析或许......
“不,你在诈我,你不可能知晓,没人操控,没有!”
净逸和尚没了之前的淡然,最后的几个字都是声嘶力竭在吼叫,周恒脸上的笑容更甚,失控就是最好的说明,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分析的方向也都正确。
“从宝华寺出发去福建,你那时或许还婉拒了此人的帮助,不过很快被现实打败,因为想要乘船去天竺,想要直达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时,他派人找到你,替你安排了船只或许还有随从,三年取经之后带着一众落难的倭国人返程,途中你收到信件,那人为了让你威名远扬,筹划了京城论法,并且沿途都安排了讲经。
至于这些消息也都是他散播出去,你们虽未谋面,可一切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进行,只不过朝堂上的八字命相一说,却是计划之外临时收到的消息。
因为我们去大同的事儿,虽然百姓不知,但重臣都知道,至于大同救治的消息,想要知晓也不难,只是你们漏算了一步,并不知道虚云大师在大同的法华寺,也不知道我们有所交集。
如此一分析,这朝中重臣,就那么几个,如若说哪个人能再京城操控全局,还能知晓你在福建一举一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户部尚书闻昌晋。
他的三弟闻昌明就在福建,闻昌明的夫人还在数日前进宫,送了一串七宝手钏给太后,才引起太后对你的注意。我说的对吗?”
净逸和尚足下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完全没了之前那种得道高僧的样子,一脸的茫然,不断摇着头,看着他的这个表情,周恒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确实是闻家。
净逸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抓住周恒的腿,努力站起来看向周恒。
“我将我知晓的都告知你,别让我关在这里暗无天日,我会隐姓埋名苟延残喘,求你放过我。”
周恒看看他,微微摇头。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知晓的我都知道,你的所谓实话,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并且你只有在这里还能活着,如若离开这里,或许都离不开宝华寺这座灵山,就会没命。”
净逸和尚缓缓松开手,周恒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知道单单靠净逸和尚的一份证词无法给闻昌晋定罪,不过留着,就是对闻家最大的威胁。
周恒转身推开那扇门,净逸和尚在后面不断嘶喊着:
“别走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别走,别......”
哐当一声,门关闭了,净逸和尚的声音也隔绝在门后。
周恒快步出了甬道,直接上了台阶,将手中的马灯丢给门前的薛老大,看向朱筠墨和亦安法师。
“走吧,我们也该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