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奋翮,字栖松。楚州行省潭城府人氏。自幼聪颖过人,十三岁即中秀才,十六岁时入湖湘书院读书。后弃笔从戎,官至南路行军府副督兼蜀州军统领。其人英迈超拔,才识高卓,亦为一时之俊杰。
————《国朝史鉴》卷第六十八
就在任停云等在三合原上击破番军,而后又追敌入陇之际,蜀州行省首府锦城之内的一处歌馆之内,金猊香熏,一位二十四五岁的美丽女子正坐于案前,手拂五弦。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眉目英挺,却是面带病容,正倚在一张椅上闭着眼睛聆曲,神色悠然。这人是蜀州军总兵蔡奋翮,他当年升迁总兵之时年仅二十九岁,在任停云升任总兵之前,乃是东唐军中最为年轻的总兵官。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范成仁,轻轻啜一口茶笑道:“栖松,当年在湖湘书院之中,你和雪亭、孟载三人号为三杰。怎么后来你与雪亭二人都以武举入仕呢?”
蔡奋翮睁开那双丹凤眼,淡淡说道:“眼见国家承平日久,兵备废驰,总得要有人为国守土。犹记威德十六年,一小撮倭寇溯大江入境千里,直至楚州地界,沿途竟无一路兵马与贼接战!那时我等皆在书院之中读书,亲眼见到数十万百姓抛家弃田,颠沛流离。潭城之外的野地,尽是流民,那景象,真是惨啊。。。”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和雪亭见此情形,心中义愤填膺,恰值当年举行武举考试,我二人又都曾习过武技,因此商议了一下就跑到了京城参加了武举考试,投笔从戎了。”
范成仁点头道:“原来如此。依本官瞧来,军中这几个湘籍将领,你和雪亭,还有停云,皆是文武全才,非同小可。只是如今京城东都两处告急,严子威却是坐视不救,老弟虽有一腔报国之心,也只能在此抚膺空叹了。”
蔡奋翮闻言,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严子威对我是既倚重,又防备。所以我日日只在慕晴姑娘这里品茗听琴,大隐花丛。以示并无北上勤王之意。”说罢,转头瞧了瞧正在弹琴的薛慕晴。
正说着,蔡奋翮旗下巡检官谭宗延走了进来,对着二人行礼道:“二位大人,宣教使王大人领着两个人过来了,说是有极要紧的事要与范大人说。”蔡奋翮道:“那你还不快请进来?”谭宗延连忙又出去了。蔡奋翮瞧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继祖的武艺是不错的,只是缺了些谋略,最多也就能做到总兵罢了。”
不一会儿谭宗延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个是王仪,后面二人却是卫英荃和杨典,这二人都是一身寻常百姓装束。王仪一进来便道:“允文竟跑到了这里来!害我一通好找。这二位是你的旧友,特来锦城寻你的,说是有极要紧的事。”
杨典入京之前在越州任巡察御史,范成仁与其早就相熟,一见到他进来便知必定是朝廷差遣而来,卫英荃他却不认得。当下起身笑道:“我已知晓了。令威兄不必遮掩,在栖松这里什么话都可以说的。礼章兄既现身于此,京城必定是已经解围了。但不知是何人勤王救驾?”杨典笑道:“范兄所料不差。来勤王的是楚州军总兵官任停云,还有南平王领着藏兵也来了,西台军已被击退。停云如今已晋将军阶,我们离京之时,他又在京城西面的三合原打了个大胜仗。”
范允文闻言舒了一口气,却转头对蔡奋翮笑道:“栖松,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这位小同乡。”这才对杨典道:“朝廷什么旨意,就请宣读罢。”说着又瞧瞧卫英荃:“这位仁兄是?”
卫英荃微微一笑,拱手道:“下官是新任兵部监察御史卫衡荪,特来给范大人宣旨。”说罢便自包袱中取出诏书读道:“制曰:蜀州布政使范成仁,通晓兵务,勤勉忠悃,特擢兵部侍郎之职。目今兵僰纷起,胡虏跳梁,帝国艰危之际,卿可速速入京,以当大任。此谕。”读完这份干巴巴的圣旨,又瞧了瞧蔡奋翮,欲言又止。
范成仁见此情形,便开口道:“衡荪兄有话尽管直言。栖松乃是军中俊杰,并非严子威一党。”卫英荃这才点点头说道:“朝廷另有一份密诏给范大人。”范成仁点头道:“好,就请宣读。”不料卫英荃却并不从包袱中去取圣旨,而是转头瞧着杨典。杨典却瞧了瞧静静立于琴案之后的薛慕晴。薛慕晴心下恍然,正要托辞走开,蔡奋翮开口道:“有什么话就当着薛姑娘的面说好了。”语调平静,却不容置疑。
杨典略一犹豫,对范成仁道:“允文兄,这一道密旨是口谕。皇上和中书省、太子殿下命你设法剥了严子威的兵权,将其拿下!”范成仁闻言点了点头,沉思不语。
蔡奋翮从椅子上起身道:“允文大人与严子威素来不睦,严子威对他颇为戒备,蜀中其他几位大人,又都未必有这个胆量削夺严子威的兵权。况且总兵尚全忠乃是严子威的心腹,若将严子威锁拿,尚全忠必定拥兵发难。所以此事只可智取,不可硬来。”杨典闻言道:“那么依蔡大人之见,该如何行事呢?”
蔡奋翮淡淡说道:“要将严、尚二人诓出军营,只有末将办得到。”说罢转头瞧瞧薛慕晴,说道:“一会儿我遣人给严、尚二人下贴,说我明日要与薛姑娘成婚,请他二人务必前来吃一杯喜酒。严子威还指望着我会随他谋逆做乱,必然会卖我的面子前来道贺。他二人到了这里,便可趁机一举除之。”
众人一听,都有些发愣。范成仁回头瞧瞧薛慕晴,叹气道:“事虽可行,却得要薛姑娘委屈一回,扮一个假新娘了。”薛慕晴沉静地道:“几位大人既已议定,奴家原效犬马之劳,出些微力。”卫英荃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就依计行事。”蔡奋翮点点头:“明日范大人和二位先匿于后堂之中,既然是婚礼,那么也得象模象样才成,也请王大人替我去邀请林总督、按察使翁大人和诸葛刺史。林大人是有年纪的,翁成鼎这人我不知其底细。所以都不要让他们知晓实情。诸葛云是靠得住的,叫他选几个心腹之人,明日咱们用得上,就是这样。几位先回罢。”
范成仁却摇头道:“待得严、尚二人出营之后,本官便前往军营宣谕圣旨,务要将这支兵夺取在手。”杨典犹豫道:“会不会太险?”范成仁慨然道:“若到了午时我等尚未赶回,栖松便只管自行处置。”
谭宗延送几位文官出门而去,蔡奋翮依然立在屋子中央沉吟不语。薛慕晴起身欲往内室而去,蔡奋翮开口道:“薛姑娘。”薛慕晴停住脚步:“怎么?”
蔡奋翮转身走到她身前,诚挚地说道:“蔡某钟情于薛姑娘,蜀中无人不知。”薛慕晴闻言娇躯一震。蔡奋翮瞧瞧她,继续说道:“发妻先我而去,幸而入锦城之后又遇见了姑娘。姑娘的才情,我倾慕已久。我原本已有向姑娘求婚的打算,这一次假成婚,实非得已,还请姑娘见谅。事毕之后,我亦将领兵入关中,待到中原平定,胡虏殄灭之后,我再来向姑娘求亲,那时候,请姑娘一定不要嫌弃我是一介粗莽武夫啊。”
薛慕晴这时已是娇躯微颤,双目含泪,颤声说道:“多谢大人垂爱。只是慕晴自幼失怙,沦落风尘,以声色娱人,贱鄙之躯,何敢侍奉君子!大人的心意,慕晴铭感五内,永不敢忘。。。”她话音未落,已是被蔡奋翮握住了一双柔荑。蔡奋翮注视着她,一双眼中尽是柔情:“这些时日若非卿助我,栖松早已被严子威除去了,又遑论匡国济民?你我人间知己,尽说那些傻话做什么,莫不是你嫌我长得太丑,配你不上么?”
薛慕晴本已是珠泪盈盈,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禁又破啼为笑:“不是,大人。。。”蔡奋翮笑道:“不是就好。那么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待我洗净胡沙返回锦城,再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以后你就是我蔡家的媳妇,好不好?”薛慕晴此时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感动,终于点了点头。蔡奋翮大喜,忍不住拥她入怀,长声吟道:“从来侠女出风尘,不信红颜终薄命。”
第二日琴馆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派喜气。刺史诸葛云立在门口充作迎宾:“林大人来了,快里面请。”蜀州行省总督林曦瞧瞧他兴高采烈的模样,摇头叹气道:“蔡栖松这是弄的哪一出啊?眼见国将不国,他竟然有心思娶一个倡女进门。唉!”说着又大摇其头。
诸葛云笑嘻嘻道:“英雄胆,倾国色,这是一桩美事啊。且不要议论那么多,咱们今日且好好乐乐,王大人蒋大人他们都已在里面了,林大人快进去罢。哟,严大人尚大人来了!来来,里面请。”林曦闻得严子威到了身后,心中一哆嗦,慌忙进了门。
严孝武领着总兵尚全忠进了门,厅内的一众文官,总督林曦、按察使翁成鼎、宣教使王仪、巡察御史蒋进、盐运使叶东亭都慌忙向他作揖行礼。严孝武却只向着林曦拱手回礼,而后便径直走到蔡奋翮面前大笑道:“栖松老弟,为兄给你道喜了!薛姑娘色艺双绝,你真是好艳福。”说着又问道:“怎么不见范允文呢?”
蔡奋翮笑容顿敛,皱起眉头道:“昨日范允文登门求见,我和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今日是小弟大喜之日,可不愿叫那个腐儒来坏了大家的兴头。”严孝武闻言暗喜:“说得是,那范允文瞧着就叫人生厌。且不要说他了,老弟你瞧,为兄给你带了贺礼来了!”
那尚全忠便笑嘻嘻端着一个铺着红锦的漆盘走了上来,里面列着一对晶莹洁白的玉壁,另有一对玉珠串。尚全忠笑道:“这对玉珠串儿是我敬贺老弟的,可不要嫌寒酸才好。”蔡奋翮忙恭敬接过,置于桌上,说道:“蔡某不过是想请二位来吃杯喜酒,一块热闹热闹,这样破费,做弟弟的心下何安。”严孝武笑道:“粗陋之物,值得什么。对了,怎么不见新娘子?”蔡奋翮道:“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毕抚着喉颈,面露痛苦之色。
严孝武见状,关切道:“栖松,你的喉疾不要紧罢?”蔡奋翮摇摇头:“多年顽症,要不了性命的。”说着便打量严孝武硕健的身躯。严孝武不禁笑道:“老弟打量我做什么呢?”
蔡奋翮摇摇头:“将军威猛如天,栖松心下真是羡慕。昔年栖松的身手也还算矫健,要不是有恙在身,倒真想和将军角力一番!”严孝武闻言大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弟就是身子痊愈了,也是比不过我的。你既想早日痊愈,那可得多注意着身子,面对着如花似玉的新夫人,可千万要悠着点啊。”说罢又是大笑不已。厅中诸人也都连忙陪笑。
蔡奋翮剑眉一扬:“将军就这么笃定我比不过你么?弟在滇南之时,安南国王曾送给我一副十石彤弓,当时弟军中所有力士竟无一人能拉开,不知道大哥能拉得开否?”严孝武闻言,好奇之心顿起:“是什么宝贝?我倒想瞧瞧。”蔡奋翮便吩咐侍立在侧的谭宗延:“继祖,快去将那副彤弓取来让将军瞧瞧。”谭宗延应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他二人说话之时,新娘子已是由两个侍女扶着,身穿大红锦袍,头罩红巾,姿态婀娜地走了出来。听到这番对话,薛慕晴忍不住掀起红巾道:“严大人要试宝弓么,那我也要瞧瞧。”蔡奋翮忙道:“快将红巾放下,成什么样子呢。”薛慕晴撅嘴道:“不嘛,我就要瞧瞧严将军的神力。”厅中诸人都笑了起来。
严孝武见到薛慕晴一身新娘装束,更比平日俏丽三分,心下暗道:“蔡栖松真有胆色,公然将这么个尤物娶了进门。”听得薛慕晴撒娇坚持要瞧自己表演,心下说不出的舒畅,对蔡奋翮笑道:“就让薛姑娘瞧瞧,有什么打紧。”
正说着,谭宗延已是将那彤弓取了出来。严孝武一见,先喝了声彩:“果然是好弓!”说罢取弓在手,爱不释手地瞧了瞧。然后左手握住弓干,右手捏弦,凝神运劲,“嘿”的一声轻喝,登时拉了个满弦。厅上诸人立时连天价喝起彩来。
就在这时,听得厅外一人鼓掌道:“真好神力!只是可惜,有此身手,却不愿为国出力,甘心瞧着番军直薄神京之下,万民陷于水火。包藏祸心,其险恶如此,甚是可叹。”众人听得这番言语,连忙转头望去,只见范成仁、卫英荃、杨典领着一队军士走了进来。蔡奋翮见他们进来,便朝谭宗延使了个眼色,谭宗延点点头,伸向刀柄的手又悄悄收了回来。
严孝武一见几人入厅,心下暗惊,瞪着跟在范成仁等人进来的校尉岳昇、魏子霖,喝道:“你们来做什么?”岳昇冷笑道:“随钦差大人来拿你。”便挥手吩咐士兵:“将他拿下!”
原来严孝武尚全忠二人前脚才出军衙,范成仁便带着卫英荃、杨典二人进了军营,吩咐士兵请岳昇、魏子霖二人前来相见。二人到来之后,范成仁宣读了一番朝廷的旨意,然后说道:“是随严子威尚全忠作乱,与其一道身首异处,成千古罪人。还是为国锄奸,青史留名,相助我等擒下此贼,全凭二位巡检自行裁度。若想向严子威邀功,只管将我等捆起来便是。”
岳昇闻言,大是踌躇,问魏子霖道:“甘如,你的意思?”魏子霖也是沉吟不语。卫英荃知道二人对严子威颇为畏惧,便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畏畏缩缩做什么?想要随严子威一块反了,那也由得你们。如今任停云已经大破番军,关外局势,亦在圣上掌中。待到天兵入蜀,严子威除了束手待毙,更无别路可走。你们想随他一道送死,那就快将我等绑去献与他罢。”
二人听得这一番话,已是下定了决心,向着范成仁行礼道:“某等食君之禄,焉能行那谋逆之事。自当听奉允文大人差遣。”范成仁闻言大喜,便吩咐二人点一队士兵,往歌馆而来。
严孝武向自己和尚全忠二人围了过来,连忙放下彤弓,喝声:“且慢!”锵地拔出了腰间横刀。士兵们一见,都拔出了刀,他身后的谭宗延见状,手一翻,也掣出横刀来。
范成仁见他面目狰狞,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便冷笑道:“子威兄想要抗旨么,你拥兵不援,已是大罪,如今竟然拔刀拒捕,莫非是想与皇上抗命到底?”
严孝武绝望地瞧瞧蔡奋翮,见他面上一片沉静,再瞧瞧范成仁,长叹道:“范允文,本帅真是小瞧了你,一介书生,竟然能将本帅逼上绝路!”范成仁微微一笑:“若非严帅自己要往绝路上走,天下又有何人能逼得了你?”说罢面容变得威严端肃:“奉圣旨,严孝武身为行军副督,坐视西胡入寇关中,抗命不援,其用心甚不可问。着革去本职,枷入京城,由三司详谳其罪。严兄,请罢!”
严孝武长笑一声:“不用枷入京城了。就算皇上不杀我,我严子威英雄半世,又岂可沦作阶下之囚?”说罢将刀在脖颈上一横,鲜血飞溅,一代枭雄,就此陨命。
厅上所有的人都已是吓得呆了,那两个侍女更是吓得连声尖叫。蔡奋翮大喝一声:“拿下!”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惊得呆若木鸡的尚全忠一把摁倒。尚全忠这才回过神来,大叫道:“蔡栖松,你设计谋害于我等,好不恶毒!”
范成仁环视厅中诸人,扬声喝道:“严子威抗旨不遵,坐视京城危急,拒不发兵,我等乃奉皇上之命前来擒之,其人已抗命自绝。尚全忠乃严子威一党,罪在不赦。着锦城府衙将其锁拿,不日遣送入京,听候勘谳。”几个士兵已是将尚全忠绑了个结实,押了下去。厅上众文官这才回过神来。林曦不禁埋怨道:“允文,你们设的好计,连本官也蒙在鼓里。”
范成仁微微一笑,正要答话,蔡奋翮已是开口道:“范大人,这里的事烦你先料理。我须得和几位巡检一道赶赴军营,挑选精壮随大人一道入京勤王。”范成仁点点头:“你所虑甚是,事不宜迟,你赶紧去罢。冯树材部驻防滇、桂之地,我遣书命他就地留守。你整军之后,立即随我赴京。”
蔡奋翮点点头,又回头瞧了瞧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薛慕晴,心下又是疼痛,又是怜惜。便命那两个侍女:“赶紧扶着夫人回房去歇着。”眼见薛慕晴被两个侍女搀扶着进了内室。他这才对谭宗延、岳昇、魏子霖道:“咱们走。”
却说图鞑右军都统比粟特从华荫关外败退下来,一直退至东都城下图鞑军大营。比粟特战战兢兢跑到伯昇帅帐之中请罪,伯昇瞧着案上的地图沉吟良久,才开口言道:“这一次吃败仗并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有想到汉人将领还有敢来增援的。如今大汗遣使来催促我早日攻破东都,从今天起,你的右军也加入攻城的作战序列,你先下去罢。”比粟特闻言大喜,连忙应道:“是!”说罢退出了大帐。
祭司雅鲁古见伯昇继续研究着地图,忍不住说道:“元帅,大汗两次遣人来催促你尽早破城,说西面的西台汗国竟然先咱们一步打到西京城下了。咱们围困东都已有一个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你瞧着还需要多久才能破城呢?”伯昇神色不变地道:“就在这几日。”女祭司珊墨闻言不禁奇道:“元帅这么有把握么?”
伯昇转回头望着这美丽的图鞑女子:“是的,我命各军在附近府县抓来了数万壮伕。逼迫着他们在距城数里之外开挖地道至城墙之下,如今已是大功即将告成啦。届时将地道中支撑的木柱逐一撤去,城墙也就必垮无疑了。”珊墨闻言,眼中闪出钦佩的光芒:“元帅,你真有办法!”
翌日,五月初九。夏至。
图鞑军从清晨至黄昏攻打了一整天之后撤了下去。城中守军都是松了一口气,这十余天里图鞑军每日不分昼夜攻城不歇,今日天色刚暮就退了下去,想必他们也是终于吃不住劲了吧。在城墙上吃过晚饭,士卒们都东倒西歪地打起了盹。这些天大伙儿实在是疲倦透了。
眼看亥时将过,东都东北面一带城墙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大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登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上东门北的一大段城墙已在轰隆声中坍塌了下去。这段城墙上的千余名守军也跟着坍塌的城墙一道垮落尘埃。一名伙长惊恐地道:“出了什么事,怎地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