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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诋毁
    荆林抱着孙子,对杨玉英怒目而视,连徐忠明的脸面也不顾了,破口大骂。
    杨玉英冷静地低头盯着那孩子:“荆小鹤,你自己说。”
    小孩儿脸上明显露出一点异样,却硬是闭上嘴,整个身体都往他祖父怀里钻,露出的半张脸完好无损,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煞是可爱。
    当祖父的简直又疼又怜,怎么肯信自家的宝贝疙瘩会染上什么罪孽。
    这词一听就让人心生不悦。
    荆林胸腔鼓动,怒火蒸腾,杨玉英掩唇轻咳,总觉得荆林要吃人。
    太平套不触自动,莹莹白光下,杨玉英仿入通明境界,这孩子身上诸般因果平铺于眼前。
    郁郁葱葱悦湖山,鸟雀惊飞。
    一阵惶急的脚步声响起。
    四个孩子匆匆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
    “快走。”
    “不关我们的事。”
    顺着密林,不远处一汪碧湖,荆小鹤就立在湖边,低垂着眉眼,显得有点乖。
    湖中水打着旋,隐约能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似乎有人在水中挣扎。
    荆小鹤一动不动,好似吓傻了一般,这时,旁边山坡上下来一人影,一边跑,一边把身上背着的药篓扔到地上,一头扎进湖里,她水性仿佛极好,很快就把落水的人顶上岸。
    此时,荆小鹤才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盯着前面。
    一个头发枯黄,身体干瘦的女人,把救上岸的小女孩儿放在岸边,正使劲给她控水。
    荆小鹤愣愣地看了几眼,转身就跑,越跑越快,跑着跑着,他耳边听到有人在背后追赶,脚步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一股巨力袭来,荆小鹤被推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只听一声闷响——碰!
    他本能地向旁边看去,就见自己右边斜坡附近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狭长的洞口。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里面隐约能看见兽骨残骸,刚刚救了小女孩儿的那人,此时露出小半张脸,脸上有血,不知撞到什么,半边脸血肉模糊。
    胳膊和腿似乎都受了伤,她好像不能说话,只是拼命用没有受伤的左臂冲他摆手。
    荆小鹤咬了咬嘴唇,吓得要哭。
    如果不是刚才被推了一下,他必要掉进去的,说不定……
    好可怕!
    荆小鹤死死咬住嘴唇,小心地向下看。
    洞里的女人面孔狰狞,似乎不能说话,只是不停地做动作,好像是想让他快去叫人。
    荆小鹤用力点点头,飞快地向山下跑去。
    跑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湖边,湖边上只看到一抹红色的衣角。
    小豆腐姐姐趴在那里,胸腔没有起伏。
    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小豆腐还是不动。
    她死了。
    荆小鹤瞳孔微微一收缩。
    不关他的事,是杜仁说的,小豆腐一脸清高样,明明就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还总害他们被先生骂,是个坏蛋,要给她教训。
    是杜仁他们推小豆腐姐姐下的水,他根本没有动手,没有参与,他只是讲义气,不同祖父告状而已。
    荆小鹤一路跑,跑了许久才被找他要找疯了的小厮下人抱在怀里,一路抱回家。
    进了家门,荆小鹤扎进祖父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荆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自家孙子身上又是土又是灰,只当他挨了欺负,大为生气,又耐下性子,小声哄孩子:“小鹤乖,咱们不和那些野孩子们玩。”
    老杜家的孩子带着他家小孙孙出去,甩了下人不说,还差点把小孙子弄丢,荆林也是满肚子怨气。
    “以后不同他们打交道。”
    许久,荆小鹤小声地应了。
    “……嗯。”
    倾盆大雨落下。
    街上的豆腐西施疯了似的找自己的女儿,可是找不到。
    村子里刚刚失去儿子的独居婆婆,只当是儿媳妇受不住贫寒,跑了,终日以泪洗面,却也默默给孝顺了自己好几年的儿媳妇祈祷,希望她离开贫困的家,能有个好下场。
    只是儿媳妇不会说话,也不知她将来嫁的人,能不能不要嫌弃她。
    婆婆只同村子里的人说:“阿顾是个好女人,贤惠,懂事,哪里都好。”
    一日,又是一日。
    山上废弃陷阱里的阿顾,没等来救援的人,不过也没受太多罪。
    她流血流得太多,用不着忍饥挨饿地等待饿死,不多时便发起高烧,声气越来越弱、
    第二日朝阳升起之前,她咽下了自己最后一口气。
    太平套自动解除,冰冷从眼底褪去,杨玉英有些恶心。
    她忽然就失去救眼前这孩子的欲望。
    只是她有一种感觉,其实,那亡灵想让这孩子认错,认罪,悔过自新。
    杨玉英强忍着不痛快,一拉徐忠明,冷声道:“你这小孙子,已是罪大恶极……反正我言尽于此。在这疮疤蔓延到眉心之前,你这孙儿若是想通了便来寻我,我或许能救他一命。”
    说完,也不必荆林赶人,她先拽着自家先生转身离去。
    临走到门口,杨玉英又回头:“荆老爷,我在最后劝你一句,你孙子的问题想解决,容不得投机取巧,你莫要想歪主意,否则延误了时机,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荆林被她一吓,面上也很难看。
    荆小鹤更是浑身发抖,整个人使劲往他祖父怀里缩。
    徐忠明:“……玉英?”
    杨玉英轻轻摇了摇头,大跨步地离开。
    徐忠明到底还是信任自家学生,犹豫了下,没再多言,只是叹了口气。
    杨玉英却有些发呆,没想到自己这圣光仲裁使的职业,居然还有有存在感的一日。
    当年在星际,虚拟网游中选圣光仲裁使职业,她纯粹是为了偷懒。
    仲裁使的主线任务,说是对涉及黑暗的罪人做出审判,通常却只需要满游戏世界欣赏美景,享受美食,偶遇各类事件,听八卦,看戏,立在神台上高高在上。
    这职业被列为十大休闲职业之一,兼具武力值,特定时候还自动开无敌,当然很好。
    不过自重生回家,杨玉英就做好自家这隐藏职业可能刷不上等级,开不了技能,完全能当没有的心理准备。
    没办法,仲裁使职业等级升到十级之前,全靠被动触发事件。
    想当年她第一个触发事件——蒂娜的冤屈。
    是在一座叫风音城的地方发生的,风音城有个女孩叫蒂娜,每日在街边卖花,有一年,风音城一个逃犯假装成蒂娜的舅舅,利用她打掩护,逃脱追捕。
    结果蒂娜因为协助逃犯逃逸,被判有罪,刑期八年之久。
    像这样类似的事件,都可以看攻略去找触发的机会。
    但重生以后,这里到底是现实,她可轻易触发不了这类事件,除非她想不开跑去大理寺,刑部一类的地处任职,或许有点可能。
    那多辛苦!
    杨玉英先送徐忠明回书院,自己没回家,直奔悦湖山。
    只是她寻了许久,好不容易寻到湖边的地洞,上面就被巨石封死,里面也空空如也。
    杨玉英看周围痕迹,应该是有人替那个不知名的好心姑娘收了尸。
    画面中还出现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同荆林的孙子肯定有交集。
    她一回去就画下图像,令手底下的人去稍作打听,很快找到了那四个孩子。
    说来也巧,这四个孩子竟齐齐生病,不过他们到不是脸上长了怪东西,就是体弱发烧,昏昏沉沉地不清醒。
    “卑职扮作走方郎中,特意去看过,几个孩子到底什么病,似乎连大夫也看不出来,只知道似受了惊吓,但症状又不似仅是受惊,如今不过天天喝着补汤将养身体。”
    胖子他们四个如今也是忙得分身乏术。
    杨玉英沉吟片刻:“罢了,先不要管。”
    打发走手底下的人去做事,她就打开系统界面,仔细研究‘冤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去解除。
    系统介绍很粗略,她干脆跑长平书院的藏书楼,借阅相关书籍。
    一旦读到有用的东西,系统会给出提示,读起来到是事半功倍,还挺不错。
    杨玉英埋头苦读了好几日,这日一抬头,就见夏志明和林官两个很没形象地坐在她屋门口的石阶上。
    林官气色瞧着好些,手里捧着个药碗,就在那儿搅合着玩,也不肯喝。
    两个人不知聊什么,林官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
    夏志明到是凝眉沉思,神色有些不好。
    “林官,笑什么呢。”
    “笑你。”
    林官头也没回,冲杨玉英招招手。
    杨玉英干脆也合上书,徐徐走到门口,轻轻踩在林官肩头上了院子里的树屋,斜斜一躺,享受午后温柔明媚的阳光:“说说看,别憋着。”
    “你是不是得罪了个姓荆的老书生?”
    杨玉英扬眉:“得罪?”
    “肯定是得罪了。”
    林官轻笑,“如今好些茶楼酒馆里都有传言,说你们皇城司来了个棒槌,污蔑人家荆林荆老爷九岁的金孙罪大恶极,人家的孩子不过是生了病,你就往神神鬼鬼的地处乱说。”
    “荆老爷人家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再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人家孩子好得很,就算有邪祟侵扰,那也是邪祟该杀,与他的孩子无关。皇城司的人这般胡乱造谣,还不知想干什么肮脏勾当。”
    杨玉英冷笑。
    夏志明轻轻拍开林官往自己袖子上蹭抹的手,举起略看,到是没染上灰尘。
    “玉英,你们分衙的名声,怕是要坏了。”
    皇城司自是不需要名声,各类异事,本就不好展露于世人面前。
    不光是造成恐慌,而是既然亘古相传,神秘不可知,不可见,那自有其道理。
    从以前的典籍里,也经常能看到前人记录的,但凡和异事有关系的人,通常身上会发生很糟糕的事,下场不妙。
    可皇城司养灵司建立,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特殊的麻烦,世人不必知晓神秘,却需要在遇到麻烦时,知道该去何处求救。
    这还没开张,名声先坏掉,可不是好兆头。
    “无妨,随他。”
    杨玉英抛了颗柿子给夏志明,“嘴长在人家身上,我们能如何?”
    冷处理的做法,却是半点用处也无,传言越发难听。
    “那杨玉英也是长平书院出来的,咱们登州培养的人才,怎就这般坏了心肠?”
    “人家孩子才九岁,随便往孩子身上扣屎盆子,她也不怕报应!”
    “不能吧,我听说过这位杨大人,那可是入了皇城司的大人物,你们不知皇城司?人家上头的靠山,是万岁爷!怎会平白同个百姓过不去,莫不是真有什么?”
    “屁,那话能信?指着人家九岁孩子的脑袋,说人家罪大恶极?那么点儿的小孩子能做什么恶事,都是屁话。”
    有个把反驳的,却抵不过群情汹涌。
    尤其是听说登州府通判齐大人,在公开场合就说,人家荆林家的小孙子是不知何地撞了邪祟,导致生病。
    “齐大人都说,任何邪祟敢在登州府作怪,他都不会放过,瞧瞧人家这气派,明明孩子是受害者,到让那杨玉英说的跟受害者有罪似的!”
    “……也是。”
    杨玉英忙着查各种资料,还要调查这济民医馆,完全顾不上这些,可气得徐忠明和一众先生们,心肝脾胃都疼,她吓得安抚了半天,也是虚虚一头汗,万一把几个老先生给气出好歹,那可不得了。
    荆宅
    “赵大夫慢一些。”
    登州通判齐陆轻轻抬起胳膊,很是有礼地让赵锦把手腕搭在他的手臂上下车。
    “这里就是我说的荆家。”
    此时荆宅大门洞开,荆林恭恭敬敬地在门口迎接。
    赵锦下了马车,对他一笑:“荆老爷莫要着急,先让赵锦看一看病人。”
    又年长了几岁,赵锦的变化很大,眉宇间比起以往更多了三分温柔坚毅。
    一行人很快进了荆小鹤的房间,赵锦先给这孩子把过脉,就在荆林万分紧张中点了点头:“能治,放心。”
    荆林顿时松了口气,恨不得给赵锦跪下:“那就好,那就好!赵神医,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幸亏他没听那杨玉英瞎忽悠。
    他孙儿好的很,如今孩子已然受了这么大的苦,怎能容那女子信口污蔑。
    坏了孩子的名声不说,万一他家小鹤被吓坏了,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