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柳江权看我的眼神里多了轻蔑,他应当是看出我已经是强弩之末,走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怒声道:“三年前,她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甚至为了你开始修习心法,废寝忘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郎情妾意。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怎么也无法挽回。我得不到的,我宁肯毁了她!我已经暗中筹划了三年,费尽心思令她对我深信不疑,对你恨之入骨。今天,你夜放死了,她仍旧还是我的,我就要看着她,一辈子生活在你的阴影里,却婉转在我的身下。”
我这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岂止是阴险狠辣,他长期寄人篱下,生活在花府,怕是已经养成了扭曲的心理。他的想法已经异于常人。
他对于千树疯狂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个偏执的地步,甚至不惜以毁灭,折磨来加强自己在千树心里的位置。
他与那个疯狂的女人真的很像。
对爱人的占有欲,对权势的渴望,如出一辙。
她让我进宫,封我为摄政王,让我助她一臂之力。
她疯狂地追权逐势,想借助我的力量,独揽朝政,诛杀周烈,摆脱谢家。
我拒绝了她的要求,所以,就如柳江权这般,必须要毁了我。
我惨然一笑:“你凭什么认为,千树得知真相之后,会继续苟活在你的身边?你还是不了解她的性子啊。”
柳江权面上色变:“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仍旧会与我一起。”
“不可能!”
柳江权放声嘶吼:“慕青会拦住她的。”
夜幕青?那个处心积虑想要将千树置于死地的郡主大人?
我笑得畅快,甚至于一口鲜血直接喷涌出来,湿了我的衣襟。
“你竟然奢望她会善待花千树?她为了嫁你,背后不知道害过千树多少次。柳江权,你也如我一般,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好笑!”
柳江权沉不住气了,凶狠地挥手:“给我杀,杀了他!”
他急着去救千树,但是肯定是见不到了。
如蝗的箭羽向着我射过来,我的身体已经觉察不到疼痛。
我看得到,王府里漫天的火光闪烁。
花千树就是我的一个劫。
我发誓说:“假如有来世,花千树,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否则,我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你伤我,万箭攒心,不过如此。
我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当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是我在南诏战场上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性命的时候。
算算时间,离花家被灭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我知道,这一次受伤,完全是谢家人借刀杀人,想要除掉我。
因为,我手里掌握着一样他们畏惧的东西。
我若是想活命,就必须要步步筹谋,与他们抗衡。
我装作因为这次负伤,经脉受损,落了顽疾,武功也为此被废了一半,成了一个废人。
并且为此,我自暴自弃,成为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斗志。
我回京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除夕夜宴之时,亲手烧了王府,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都毁于一旦。
这样,我才有得以喘息的时间。
我搬入镇国侯府,与凤楚狂一同暗中开始养精蓄锐,企图改变现有的局势,可惜,势单力薄。
我所拥有的,也不过仅仅只有一个皇叔的名头,他人见了我,敷衍而又不屑地磕个头罢了。
更何况,我身上还背负着别人的怀疑,时刻生活在刀光剑影里。就连生存下去,都要如履薄冰。
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许多事情,仍旧会按照前世里的轨迹进行,比如,花家的灭门。
我重生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花千树。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瓜葛。
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惨遭灭门,落入柳江权与夜幕青的手里,生不如死。
即便不是为了她,花将军一生戎马,精忠报国,只要有他在,谢家与周烈就不能完全地掌控长安,花家人不能有事。
我斗不过周烈。
我试图改变,旁敲侧击地提醒花千树的大哥小心提防柳江权,以免前世的悲剧重演。他不信我,以为我居心叵测。
我不知道,前世里栽赃花将军通敌的罪证从何而来,是谁伪造,我又应当如何力挽狂澜。
日子一天一天逼近,万般无奈之下,我潜入皇宫偷听柳江权与周烈的密谋。却因此被周烈的混元罡气所伤,差点命丧。
我昏迷了好几日,凤楚狂对外说是我顽疾复发。
周烈完全没有怀疑到我这个废物身上。
当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祸事已经再次铸成。我终究是败了。
霍统领告诉我,花家已经被灭门。
我一惊而起,有片刻的挣扎。
救,还是不救?
不救,她这一生就完了,势必万劫不复。
救,就代表着,我与她的命运将再次纠缠到一起。最终,我可能仍旧会死在她的手里。
前世的誓言言犹在耳:“假如有来世,花千树,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否则,我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可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我仍旧是去了。
就算是有朝一日,我死在她的手里,也希望她这一世,能活得安稳。
我在柳江权的手中救下了她。
柳江权势必是要毁了她,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告诉我,她与别人欢好,被捉奸在床了。
我来晚了。
名声,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落入别人设计的陷阱里,被**之后,还要被扣上水性杨花的帽子。
我当时头顶就像是有雷滚过,闪电晃得我眼前惨白。
我心里揪痛,满是愧疚,恨不能一剑杀了那个畜生不如的男人。
看向瘫倒在地上的她,面上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面如死灰,悲痛欲绝,有的,只是失去至亲的悲恸,还有望向柳江权的时候,使劲掩饰的刻骨恨意。
原来,她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强。
我毫不犹豫地提出带她回府,但却是拴在马后拖行。
一路之上,马蹄踏在我的心上,一阵一阵的令人窒息的疼痛。我虽然不回头,却能听到她的身子拖行过满是砂砾的长街,那种被摩擦的痛苦呻、吟。
我不能心疼,我必须装作冷酷无情。
我不能再像前世那样放肆而又张扬地疼她宠她,以至于给她招惹来杀身之祸。
只有这样,那个蛇蝎女人才不会将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