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毅一早睁眼醒来,仰躺在松软的大床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繁复精致的天花板吊顶。
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总之心里就是怪怪的,感觉和平日似乎有点不一样。这是马小毅睁开眼来的第一个想法。
皱着眉头想了一分钟,直到眼角余光瞥见床头的手机,他才突然醒悟过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天已经完全大亮了,他居然是睡到自然醒,没有一个工作电话打扰他!
马小毅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抓过手机一看,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果然,手机关机了。
不用说,肯定是哥哥马文思趁他睡着偷偷把他手机给关了,也只有他会干出这种恶作剧一样的事儿。
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九点四十分了,远远超过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马小毅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冲澡洗漱,换上正装,走到餐厅的时候,哥哥马文思已经身披睡袍跷着二郎腿坐在那儿享受着温热的早餐牛奶了。腿上还装模作样摊着一本杂志,一边微笑一边摇头看得津津有味。马小毅侧过身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是最新一期的免女郎杂志。
至于父亲和母亲?估计早就出门了吧。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马小毅难得一次成了最晚起床的那个人。
“早啊,弟弟。”见到马小毅衣衫不整的模样,马文思举着松饼,开心地打了个招呼。
马小毅拉过一张椅子,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哭笑不得地说道:“哥,你可把我害惨了,待会十点还有个会,我肯定赶不上了。咱们下回玩点正经的行不行?”
马小毅平日里公务琐事繁多,基本都在市区的公寓过夜。昨晚难得跟家人一齐吃饭,陪父亲喝了几杯小酒,晚上睡得有些沉了,否则哥哥也不会在完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得手。
“赶不上就赶不上呗,有什么要紧的。再说啦,关个机就让你迟到,看来你对局里的工作也不是很喜欢嘛。”马文思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每天叫醒自己的不该是闹钟而是梦想,马文思显然也是读过这句话的。不过他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谈梦想这种东西,假如当面的不是自个儿的亲弟弟的话,想必会被嘲笑得体无完肤。
“你看看你,小毅啊,不是哥说你啊,你每天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忙得跟陀螺似的,有必要吗?还有,你看你连领带都打得这么熟练,一个男人怎么能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呢?你还是趁早给自己找个女人伺候起居吧。”
马文思说着还挤了挤眼睛,抛了一个“你懂哥意思”的表情。
放在以前,对于自家哥哥这乱七八糟的风-流言论马小毅只会一笑了之,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忠告”的一刹那,马小毅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了一道美丽的身影。
不知道舒娆现在怎么样了?想起舒娆那情绪失控下激动得满脸绯红的绝美容颜,马小毅不由得微微失神。
“耶?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儿,难不成你终于脑袋开窍,看上哪家姑娘了?跟哥说说看,我给你把把眼。”
“哥你就别尽开这种玩笑了。要说起成家立业,你可还在我前头呢。”马小毅苦笑一声。
他本是随口一说,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文思想起自家那个据说“十分难对付”的未婚妻,原本恶作剧得逞的兴高采烈立马就成了无精打采,连捉弄弟弟的心思也淡了。
两兄弟虽然感情和睦,但打小性格迥异,平日里也没多少话可聊,生活习惯更是大相径庭。比如对马文思有意打听舒娆消息这件事,马小毅就一点都不知情。
其实在三中那次过后,马小毅和舒娆本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那就是安妮口中戏称的那场“相亲大会”。
那天晚上听说舒娆会出席宴会,马小毅早早就到场等候,并不是想要和她有什么故事发生,只是希望能再见一见她。结果却等到她不会来的消息,甚感失望的马小毅还没等客人到齐就离开了,因此也没看见哥哥追问消息的情景。否则了解哥哥性情的他绝对不会这样贸然靠近舒娆,也许只会在远远的地方想办法给她一些善意的暗示。
马小毅见哥哥没了兴致继续谈话,只得心里暗叹一声,自个儿吃过早餐离开了。从清心雅园回市区要开二十几分钟,他虽然已经迟到了,但却不希望错过整个会议——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关键时候。
父亲马沈马上就要卸任另赴了,一些老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啊……就连上次舒庆余拜托的事,都有人瞅着机会变着法子使手段,费尽心思要作出父亲威信渐失的模样。而有人先出头,自然会有跟屁虫闻风而动,那几个混混只关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事后马小毅甚至查不出是谁经的手,这就是再清楚不过的暗示。
想要让人按捺住心底的欲-望,怎么就那么难呢?再次回想起和舒娆的那次偶遇,马小毅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
正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翻看旧相册的舒娆忽然抬手捂着嘴,连打了三个喷嚏。
“啊?空调太低了吗?”坐在对面埋头玩着手机的安妮抬起头来,眼神茫然地四处看了看。
她昨天熬得晚,一大早又被电话吵醒,现在双眼有些泛红。这还是舒娆第一次见到布满血丝的蓝眼睛呢,真是奇特的感观。有个混血姐姐果然会让每天的生活都充满猎奇。
“不会。”舒娆蜷起手指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低头继续翻看相册。归根结底冒用的是别人的身份,她现在基本是用考前复习资料的态度来熟悉堂妹的一切。
堂妹出国前的生活非常简单,因为性子好静的缘故,她几乎没什么朋友,舒庆余又很少跟亲戚朋友走动,这点倒是让她轻松了不少。
话说回来,父亲和叔父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冒用堂妹的身份呢?凭叔父的关系,要平白造出一个新身份来应该也不是很难吧?对堂妹的生活越是熟悉,舒娆对这点便越是疑惑。
因为,自己的模样和堂妹真的相差太远了。堂妹不仅性情娴静,长相也是清秀可人的类型,而自己这副莫名其妙得来的外貌太过惹眼,之前又以男性身份生活了二十几年,要让她眉眼低垂装着小家碧玉,她是真领会不来。
而且万一打哪冒出一个好朋友来呢?这世上没有哪个父母敢说自己对孩子百分之百了解,舒庆余也是如此。要是舒娆公开亮相后,突然跳出个闺蜜来把事戳穿,那一番心血就都付诸东流了。
只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喊一声“她不是舒娆,她是冒牌货!”再举起堂妹的大寸照片,就会让她身份暴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后果。
变身以来第一次,舒娆有了一种生死操于人手的危机感。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心情忧惧烦躁的时候,她也想过尽快了解堂妹的点滴,以便完全掌握主动权趋利避害。可说来奇怪,除了同学录、旧照片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外,堂妹竟似乎什么都没留下。尤其是她分明记得堂妹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可当她用心去找时,却完全找不着了。
难不成,堂妹出国留个学,居然将这些东西都带上了?真是让人感觉蹊跷。
安妮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
“小娆,今天早上你和顾飞约会去啦?”
舒娆抬起头,一脸不明所以。
“小娆,约会是个什么感觉呢?”尽管努力掩饰,安妮脸上还是显露出了好奇宝宝的表情。
“呃,小娆你盯着我干嘛?”在舒娆的目光注视下,安妮慢慢红了脸。
“喂,这是瞧不起的眼神嘛?小娆你太过分了!”迟钝的神经终于让她醒悟过来,挥着粉拳抗议道。
“安妮,你二十一岁了。”舒娆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二十一岁了,居然还不知道约会是什么感觉,安妮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说她长得黑胖矮奇丑无比那无可厚非,问题是她明明是个混血美少-女,相貌身材无可挑剔,就算在整个水南市也是辨识度极高的,却连一次正经约会都没有体验过——苏瑞那个花-花公子不算,安妮压根就没鸟过这废柴。
“姐姐我眼界高,可不能像你一样随随便便,连顾飞那种家伙都能够下得去手。”安妮甩了甩白金色的长发一脸不屑,努力想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舒娆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其实顾飞是个不错的家伙。”
关于这点她是从朋友的角度来评论的,但有人偏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只见安妮捂着小嘴大眼圆瞪作惊骇状:“不会吧?小娆你看上他了?”
“去死。”
“他可是你的哥们,你们在一起的话,以后那个啥……‘嘿咻’的时候不会有心理障碍吗?”
“安妮你要是舍得挥别人世,我不会介意送你一程。”
“切,又来这一套,身为女孩子干嘛这么暴力。”安妮撇撇嘴,“真没劲!”
“不然呢,我吃饱了闲着整天跟你拌嘴啊?多浪费力气。”舒娆把相册往沙发一丢,起身趿拉着拖鞋往房间走去。
“小娆你去干嘛?这个钟点难道又要去睡觉?”看到舒娆要离开,安妮赶紧扬声问道。这妮子似乎打小被宠坏了,有种没人陪着胡闹就会恐慌的病。
打从第一眼看见舒娆,她对这个便宜“妹妹”就有股亲切感,哪怕舒娆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对面的沙发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也会觉得特别心安。她就是不想让舒娆离开自己的视线。
事实上,这就是舒娆从前为什么会那么受女孩子欢迎的原因:她总是能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而缺乏安全感,乃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最普遍的妇科疾病。
“家里闷得慌,我出去转转。”舒娆头也不回地说。
安妮蹦了起来,开心地说:“想逛街啊?我载你去啊!”
想到安妮那人来疯的车技,舒娆不禁打了个冷战:“不了,我让顾飞来接。”
“跟臭男人出门有什么意思,让美少-女姐姐陪着你不是更爽更有面子吗。”安妮飞奔过来抱住舒娆,撒娇似地把胸口贴在她的后背上。
d罩-杯的两团柔软顶在身上,舒娆的身体顿时一阵僵硬。好死不死地,安妮还扭着腰肢蹭了蹭,害得舒娆心中一阵异样悸动,差点连门把手都抓不稳了。
这个妮子,她肯定是故意的!舒娆深吸了口气平抑躁动的情绪,咬牙切齿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