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宫西北侧的荒地之上,杨潇静静地跪拜在一处低矮的小土堆前,这低矮的小土堆便是杨雪骨灰的埋葬之处。
“娘亲,欺辱咱们一家的李总管已被我借他人之手除去,原本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为了让你能够安息,只是现在孩儿却要打扰你的安息了!”
“那个所谓的‘父亲’将我当成人质要遣送至狼厥帝国,我就要离开这个宛若囚笼般的皇宫了,孩儿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将你的遗骸带出这个冰冷的皇宫,这里不适合你,你应该长眠于桃花之下,流水之旁,而不是在这里与这荒草野地为伴……”
杨潇碎碎叨叨的念叨着,伸出双手向着前方的小土堆扒去,时间不大,一个破旧的瓦罐出现在了杨潇的面前。
轻轻的将破旧瓦罐周遭的泥土拂去,杨潇小心翼翼的将之抱在了怀中,宛若至宝般!
……
泰元城,玄武门外,三百身穿轻甲的御林军静静地站立,在其身旁是一匹匹血红色的汗血宝马,他们便是此次要护送十三皇子北上狼厥的队伍!
在三百御林军前,一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乘马静坐,他是大华国的宁王千岁,也是此次护送队伍的负责人。
静坐在马上宁王将目光投放在了封闭的玄武门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那位传说中的白痴侄子,此刻他最想知道自己那位侄子究竟长得什么样?
“是目光呆滞,满嘴口水?还是鼻涕横流,衣冠不整?”这位宁王千岁在胡乱猜测着。
正在这位宁王千岁胡思乱想之际,前方的紧闭的玄武门轰然打开。
一个身穿白色华衣,头戴黄金冠,脚踏银色登云靴的俊秀孩童迈着平稳的步履从玄武门中缓缓地走出,在其身后还有一美貌的宫女紧紧跟随。
目光落在了那白衣孩童的身上,宁王发现那白衣孩童的怀中竟然抱着一破旧的瓦罐,那瓦罐是如此的陈旧和其身上华丽鲜艳的穿着格格不符,不止是宁王,连带着其身后的三百御林军也露出的一丝诧色,齐齐盯向了那白衣孩童。
在众人的注目下,那白衣孩童目光平静如水,步履依旧平稳,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其无关似的,反倒是其身后的宫女露出了一丝怯意,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跟在白衣孩童的身后。
白衣孩童行至了面露讶色的宁王马前,对着其轻轻的点了下头,也不待其有任何反应,便径直上了其身后的巨大马车。
等到白衣孩童和其身后的宫女一块进入马车后许久,这位宁王千岁才回过神来。
“自己这个侄儿并不简单啊!”这位宁王千岁发出一声慨叹,单从其见到自己和身后三百铁骑那份沉稳便是其余皇子所不及的,至于传说中这个侄儿是个白痴之类的话语,宁王是再也不会相信的。
双脚轻踏马镫,宁王大喊一声出发,领着三百铁骑,浩浩荡荡的离乾元城而去。
……
乾元城远在大华国中部偏南,距离北方狼厥帝国的国都奴哈尔城不下四千里,好在宁王一行轻装上阵,沿途所行各有补给,拉车的也是以耐力和速度著称的汗血宝马,尽管有马车拖累,宁王一行的速度每日也在一百八十里到两百里之间,照这个速度的话不需一月便可到达奴哈尔城。
队伍离开乾元城约莫七八日时,来到了大华国南北方分界线的横岭边缘。
在横岭的边缘有一条大河,名为青沙,河水清澈,不见泥沙!
青沙河的下游区域有一船坞,名为桃花坞,以各种各样的桃树闻名,宁王队伍一行若要北上抄近路的话却需要经过这桃花坞的。
时至三月中旬,横岭以南的桃花已然开放,无数粉嫩的桃花将这桃花坞层层笼罩,给这桃花坞增加了一层神秘色彩!
行至桃花坞时,原本一直沉静无比的十三皇子突然提出了要在此处停息的要求,看看太阳已然西落,加之下午的青沙河河水有些湍急,宁王点了点头,便让整个队伍在前方一家名为桃源居的客栈停息。
刚入客栈,怀抱着破旧瓦罐的十三皇子便从马车之上走下,提出此次北上可能再也回不到大华国,想在此处好好看看大华国的风景。
宁王听后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点头应允,不过却暗中派遣两名身手敏捷的御林军暗中跟随,便任由杨潇离去。
……
青沙河南岸,杨潇停在了一棵开满粉红色花瓣的桃树下,眼前这棵桃树是整个青沙河南岸最繁茂的一棵!
屈身蹲在了这棵桃树下,杨潇将怀中的瓦罐轻轻放在了一旁,用稚嫩的小手在桃树下挖了一米深浅的平整小坑。
仔细的修整了小坑一番,杨潇小心翼翼的将一旁的瓦罐抱起,将罐上的塞子拧开,轻轻的将处于罐中的骨灰缓缓地撒在了小坑内。
骨灰撒完,杨潇又用稚嫩的小手抓起一把把碎土将那小坑缓缓地填满。
做完这一切后,杨潇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俯身对着那已经平整的小坑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娘亲,你说你想念家乡的桃花和流水,可惜孩儿并不能前往你的家乡,所以孩儿只能将你葬在这里,不过这里的桃花和你家乡的桃花一样粉红娇艳,这里的河水和你家乡的河水一样清澈秀美,你道不需要太过难过……明日孩儿便要离开此地,有这粉红娇艳的桃花与清澈秀美的流水作伴,想来你以后也不会寂寞……娘亲,你说你最喜欢箫的,就让孩儿再为你吹奏一曲吧!”杨潇对着前方早已填平的小坑沉声道。
言毕,杨潇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白玉箫,轻放在嘴唇下。
略微思考了一番,杨潇最终选了一首杨雪最喜欢吹的曲子《牧童曲》。
幽幽洞箫声缓缓地从那白玉箫中散发而出,原本《牧童曲》那欢快愉悦的节奏在杨潇悲凉的心境之下硬生生的变成了一首凄凉哀伤的悲曲!
一股悲凉之意从幽幽洞箫之音中散发而出,将青沙河两岸缓缓的笼罩,原本波涛翻滚的青沙河似乎沉寂于箫声之中,整个天地之间只留下那一曲悲切之音!
微风乍吹,河水两岸的粉白桃花纷纷若雪花般飘落,头顶着漫天纷飞的“雪花”杨潇怀抱着破旧的瓦罐在箫声的余韵中渐渐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