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洛二人骑马走在山中,王子骆忽地轻“咦”一声,勒马停下,鼻翼抽动道:“我嗅到妍姐的香气了。”洛愁春四下看看,此时四面平坦,不见人影,他不由怪道:“就算姐姐在这附近少说也得离了两三里,你这都能嗅到,莫不是哮天犬转世?”王子骆翻身下马,在四面嗅嗅,嘴上道:“哮天犬是什么?”洛愁春笑道:“哮天犬是天上一个神仙在,长得高大威猛英俊潇洒,鼻子特别的灵敏……”
“找到了”王子骆蹲在地上,按住一把青草到。
洛愁春翻下马来,凑上前道:“这个?”
王子骆点点头,站起身看着前面道:“就是沿这条路的。”
洛愁春抓过草闻了半晌,却嗅不出个所以然,却听王子骆问道:“是妍姐身上的香味吧?”洛愁春闻言一窘,搂住王子骆肩膀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说是便是了。嘿,我之前还担心找不到姐姐,现在好了,有你这个哮天犬带路本二郎真君可放心赶路了。”说话间二人又都骑上马背,策马前行。王子骆道:“二郎真君又是什么?”洛愁春道:“二郎真君也是一个神仙,他和哮天犬是好朋友,哈哈好朋友。”王子骆也不知洛愁春笑什么,但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比喻得当。二人循着气味前走,入得一片林子,前行数百步王子骆突地止步道:“等等。”洛愁春道:“怎么,嗅不到了?”王子骆道:“方才南面五里有处清泉,我一直能听到水声,但刚刚走了几十步我都没听到了。”洛愁春道:“说不定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吧。”此时他一心着急找到洛妍,哪有时间去管什么泉水声。王子骆怪异地盯着洛愁春道:“什么东西能挡住声音呢?”洛愁春道:“你在考较我么,据我所知若是门窗紧闭倒能挡住部分声音,真要隔绝的话,少林的金刚伏魔阵便可以。”王子骆重复道:“金刚伏魔阵?”洛愁春道:“未必是金刚伏魔阵,这天下阵法千奇百怪,听姐姐说有的阵法和造化阴阳结合,便能隔绝声音,甚至阵内的人面对面说话都听不到。”洛愁春说道这里脸色一变,道:“遭了。”他掰根树枝点着,高举树枝环顾四周,却见上方隐隐有雾气传来,说道:“这秋高气爽的,哪来的雾气?”突地一拍手道:“是我大意了。”王子骆怪道:“怎么了?”洛愁春道:“那小镇的人死了少说也有两三日了,加上之前的一场大雨,如果姐姐经过这里她的香气再浓郁也该吹散了吧。何况她这么谨慎的人为何会留下这个线索呢?”王子骆恍然道:“你是说妍姐故意把我们引来”洛愁春苦笑道:“未必是引我们,恐怕是引洛拙他们。”王子骆道:“那洛拙他们难道也在阵内?”洛愁春道:“恐怕不会,洛拙学识极为渊博,这阵就算能困他一时,也定然困不了多久,现在雾气未散,可见阵还未被破去。不过我想着阵中应当是有人了。”王子骆道:“为什么这么说?”洛愁春道:“你想,姐姐若是留下香味的线索,既有可能因为山雨的缘故被冲散,又不是人人都是你这样的分光高手,一般人可闻不到,所以她留下的肯定是明显的线索,唔……比如,香囊,或是衣衫上的碎布。而我们走一路都未发现,想必是那些人捡去了。”
王子骆听得连连点头,不由赞道:“你真是料事如神。”这话本是洛愁春形容罗无双的,王子骆记在心中现在正好用上。洛愁春却听得脸一红,他若真是料事如神就不会和王子骆进入这阵中了,说他事后诸葛亮还差不多。却听王子骆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洛愁春道:“自然是找到出口。”王子骆道:“怎么走,沿来的路走么?”洛愁春道:“既然是阵法自然不可能原路走回,我们看看再说。”
“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四正四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不错,当是诸葛孔明的八阵图。”洛愁春咧嘴笑道。
“八阵图?”王子骆道:“看样子挺复杂的,你能破解吗?”
洛愁春哈哈大笑道:“若说武功,你胜我百倍,但论及阵法,莫说是你,就是雪山之主来了也未必是我对手。”
王子骆看着洛愁春,只等他下文。洛愁春却不慌不忙,取出折扇“刷”一下打开,轻轻摇道:“莫急,这八阵图固然厉害,但若知道破解之法便易如反掌。我们从生门往西,破白虎阵,再走休门,转北开门破玄武龟阵,如此此阵可破。”王子骆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推动洛愁春道:“行行行,你说的我也不懂,还是快带我出阵吧。”洛愁春便带着王子骆前行,一边走还一边指指点点,说什么“天地后冲,龙变其中”“潜则不测,动则无穷”王子骆听得也不明不白,但见洛愁春眉飞色舞,性头正高,倒也不忍打断他。二人行了百余步,洛愁春道:“这便是玄武龟,风为蛇蟠,附天成形,势能围绕,性能屈伸。嘿,这阵法看似凶险,实则是防守阵势,可谓遇强越强,我们慢慢走过去,反倒不会错。”二人又蹑足走出二十余步,洛愁春一拍手笑道:“成了。”不由志得意满,笑道道:“这八阵图的确神奇,不过姐姐这阵法布得仓促,许多地方都未筹备完善,威力连原来阵法的一成也发挥不出。不过那些所谓的江湖大侠也太差劲了,连这阵都破不了。”他说了一阵,只等王子骆来应和他,谁知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无,不由拍拍王子骆道:“喂,你怎么没点反应。”王子骆抬头望着上面道:“愁春,我想……我们恐怕还在阵中。”洛愁春一愣,四下张望,只见周遭黑影幢幢,半空雾气弥漫。洛愁春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明明破阵了。”王子骆拉起洛愁春道:“我们再去转转,说不定有什么地方遗漏了。”二人又返回去绕了一个时辰,洛愁春忽道:“子骆,刚刚我们不是经过了东边青龙阵了,这里怎么还有一个青龙阵?”王子骆道:“莫非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洛愁春摇头道:“不可能的,你看那边分明是死门,青龙可是在伤门。”他沉思半晌,一拳捶在树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阵中阵,姐姐当年就教过我最难破的阵是阵中有阵,这样往往以外面的阵法迷惑敌人,而真正困住的却是里面的阵法。”王子骆道:“你是说这八阵图中还有另外的阵法?”洛愁春点头道:“八阵图其实本就是八个阵法组合而成,但这八个阵法相辅相成威力极大,昔日孔明用这阵困住陆逊十万大军,现在姐姐这阵虽有不少漏洞,却可以再混入别的阵法。唔……这当是个二龙出水阵。”王子骆喜道:“那便好了,那我们快破阵出去吧。”洛愁春却面色一热,支吾道:“这个……这个。”转头见王子骆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洛愁春叹口气道:“我只认得这阵法,却不知破解之道,哎,当初姐姐说我学习不求甚解,我还不服气,现在……”王子骆闻言语塞,无语半晌,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推掉这些树木巨石再说。”洛愁春道:“你这样也不是不行,不过……咦”洛愁春一拍手道:“这二龙出水阵法属水,不离坎之道,你纳川刀的心法亦是坎之道,未必不能借鉴。”王子骆眼睛一亮道:“对啊,你既然用纳川刀心法推出了那茶舍那人的运功轨迹,说不定也能推出这阵法的破绽呢?”
洛愁春随地坐下道:“那好,你把那纳川刀心法完整的给我说一遍。”之前在小湖旁王子骆不过说了部分纳川刀心法中的驭水法门,说起来还不到全篇的十之一二。
王子骆也坐下,将运功法门复述一遍,他虽说不能将那石壁上的心法记得一字不差,但他已然练全,故能大致无误地复述出来。洛愁春听了一遍眉头大皱,他道:“这套心法看来大都是配合刀法的,对于驭水一道反倒讲述不多。”王子骆道:“那你能想到办法吗?”洛愁春道:“难!我原以为这心法涉及坎之道的总纲,如此便可推根溯源,想出破解这阵法的窍门,可是这心法却大都将如何令刀势如流水般阴柔莫测。唉,莫非我们真要一棵树一棵树地去推掉?”洛愁春越说越丧气,拔起地面小草乱扔一通。王子骆却是心中一动,道:“总纲?我有天帝刀的心法,算不算总纲?”洛愁春闻言眼睛一亮,爬起来道:“你还有天帝刀的心法?我听罗大哥说天帝刀便是无常八刀的总纲,若练成了其心法再练别的武功都会事半功倍。”王子骆道:“只是那上面的话语我都看不明白。”洛愁春道:“你且说来听听。”
王子骆抱臂而立,抬头直直看着上方,虽然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但他却感觉天已经亮了。
后面打坐的洛愁春长长吐出一口气,王子骆忙跑过去道:“怎么样了。”
洛愁春咧嘴笑道:“成啦。”
王子骆喜道:“你练成纳川刀啦!”
洛愁春道:“那倒没有,我练到第二层便再也练不上去了,不过我倒想明白了这阵法的破解之道。”
王子骆眼睛一亮道:“真的!”
洛愁春笑道:“还得多谢你上次传我那纳川刀,我在小湖和茶舍两战中也颇有感悟,加上你这总纲,倒让我悟到了不少东西,要说伤敌不足,破这阵法却绰绰有余。”
王子骆点头道:“那就全靠你了。”
洛愁春摇头道:“不不,我还要仰仗你一下。”
王子骆一愣,却听洛愁春道:“我对这阵法不甚了解,还须得借助你帮我点明一下各处的水气。”
王子骆道:“这倒容易。”他本身是分光高手,又练成纳川刀,寻常空气在他眼中都能看到一滴滴的小水珠,分辨阵中水气强弱自然不在话下。王子骆道:“只是我难道就说哪里水气多,哪里少么?”
洛愁春想想道:“你便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来分类好了,北方水气最盛,定为甲,南方最弱,定为辛。如果中间你不确定便先假设一类,到后面纠正便是。”
王子骆道:“这样可再好不过,唔,你再把那八类说一遍。”
“唔……你说这是丙类,那便是……九二,待我想想,九二,坎有险,求小得。嘿,这边走。”二人一个观测,一个分类,如此过了一个时辰便到了洛愁春所谓的“最后一步”。洛愁春自言自语几句,拉着王子骆走旁侧绕去,走出十余步,王子骆道:“咦,好像变了。”他回头环顾,只觉周围水气减少,空气干燥起来。王子骆喜道:“这阵破了!”洛愁春也是眉开眼笑,呵呵道:“也不看看是本少是谁。”他笑了两声又道:“不过《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可见我们仍没脱离险境。”王子骆闻言也是心中一沉,毕竟这八阵图中是否只有一个二龙出水阵就不得而知了,然而一个阵法他们就琢磨了一晚,如果再来一个那可真是大大不妙。此时二人沿八阵图的解法而行,走了两圈,忽地空气一畅,四下鸟语传来,远处流水叮咚,雾气晃动,大有散去的迹象。洛愁春喜道:“成啦!”王子骆亦是咧嘴大笑,洛愁春道:“哎呀,还是我洛少厉害,我琢磨这里面被困住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说不定还当是老天显灵,哈哈哈。”王子骆却是笑容一僵,道:“你里面还有人?可我并未听到人声。”洛愁春闻言也笑容收敛,道:“我们进阵看看。”二人便往阵中跑去,此时阵法已破,二人在其中便来去自如,洛愁春四下环顾道:“这阵不过方圆十丈,我们竟被困了这么久。”王子骆点点头,忽地到一个树旁蹲下,这树下竟是躺着一个人,只是身上部分被叶子遮盖,乍一看有些难以分辨。洛愁春也忙过来,看了那人一眼道:“死了?”王子骆却不置可否,起身眯眼看着前面,喝道:“看那边。”说罢往前跑去,洛愁春也紧随其后。只见一块空地上二十来人躺成一圈,他们面色如常,只是双目紧闭,如同睡熟一般。”洛愁春伸手到一人鼻息出,怵然收手,抬头看着王子骆道:“死了。”王子骆也蹲下身,伸手朝那人脸上摸去,洛愁春忙抓住王子骆手道:“小心有毒。”他见这人些人虽然死了,但身上却毫无伤痕,故怀疑是中了古怪的毒。王子骆摇摇头道:“应该没事。”待洛愁春松手,他伸手按住那人脸部,却觉如同按住一个水囊一般,他手微微松开,却见那人身子一胀,继而身上各处皮肤破裂开来,鲜血汩汩流出,那人迅速萎蔫下去。王子骆深吸口气,手臂一挥,一道真气在这片空地上扩散开去,接着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只见余下那二十来人也都像这男子一般肌肤破裂,数息之后只剩一具具干尸躺在血泊中。一阵血腥味蔓延开来,此时雾气散开,晨光透过树叶筛入林中,地上的血渍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王、洛二人均是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